外麵的人則都跟著過去看熱鬧,巴巴的等著陳高被斬首的那一刻。胥如烈冷著臉站起來,蕭淮安剛才一直未曾理會他,低頭查看卷宗,這會才注意到,欲蓋彌彰似的故意問了一聲。


    “不知本官如此安排,三殿下可覺得有什麽地方有錯漏之處嗎?”


    “沒有。”胥如烈已然悄悄的咬著後槽牙,很不耐煩的樣子,轉身就打算離開,蕭淮安卻沒打算這麽輕巧地放過他,從桌子後麵繞了出來,走到他跟前。


    “三殿下不必客氣,若有什麽地方覺得不妥的大可直言,又或者對什麽地方有些不明白的,也可詢問。”


    “蕭淮安你欺人太甚。”


    “大人,人我們已經處決了。”


    胥如烈心頭火起,直接轉身對著蕭淮安一副要吵架的架勢,然後便出去的那兩個衙差又在此刻迴來,聲音之大完全蓋過了他的話。


    “知道了,”蕭淮安衝著衙差點點頭,也便當做方才什麽也沒聽到,疑惑地看向胥如烈,“殿下方才說什麽了?”


    “沒有,”胥如烈嘴角一抽,強忍著想翻白眼的衝動,暫且按耐住心裏的脾氣,“本殿下的意思是不必勞煩蕭大人了,隻要將我朝律法背熟,自然知道該如何判定。蕭大人從來都嚴格按照律法規定的行事,本殿下自當引用。”


    “這倒也未必,三殿下實在是客氣了,這律法殿下怎麽可能不懂,其實除了要會背之外,還得要懂得如何運用,以及是非判斷,那既然三殿下並沒有需要本官多嘴的地方,今日便到此結束,本官也不多打擾三殿下了。”


    蕭淮安笑眯眯的說著,還同時做了個請的動作,平日裏眾人隻恨他平日裏那麽一副冷冰冰成竹於胸的自信高傲姿態,而眼下胥如烈卻覺得他難得的嘲諷笑容才更令人氣憤。


    胥如烈眉頭微微皺起,輕描淡寫的斜了蕭淮安一眼,便挺起胸膛大步出去。


    蕭淮安則冷笑著將剩下的東西收拾好,叫人收入證物庫房後,再從大門出來,便看到人群散去後一地的狼藉中,還站著笑意盈盈等著的蘇嬌。


    蘇嬌一看到蕭淮安出來,方才還端莊站著的姿態,立刻變得輕鬆起來。


    “今日你可是威風了,為民鏟除了這麽大一個禍害,要不是鬧到你的跟前,隻怕京兆尹那些小衙門那,還不知要藏上多少時候呢?”


    蘇嬌甩了甩袖子,等著蕭淮安都走到跟前了,才象征性的跑了幾步,跑到蕭淮安麵前,又在他身邊轉了一圈。


    蕭淮安不自覺的眼神也跟著蘇嬌的身影,轉了個半圈,而後他輕咳了一聲,收拾好心情後並沒有急著開口。


    這裏的京兆尹完全就相當於是個擺設,明麵上是處理百姓中的小事,實際上,京兆尹無能,完全什麽事兒也不管。


    好比昨天胥如竹為了湊熱鬧,特地也叫了京兆尹過去湊個數,但實際上京兆尹連半句話都不敢說,他的品級比蘇大人的還要低。


    但凡是稍微有些權利和家產的,運用些小手段,就能夠平安無事,所以才會有不少知道門路的,寧可繞道也要跑到禦史台來告狀。


    也就是說,京兆尹衙門完全相當於提供了一個,允許平民庶人之間以特殊權利互相包庇的地方,畢竟這天下之大,不可能非黑即白,總得要有個地方裝垃圾,但是這樣的政策也有個不好的結果,便是很容易養出像陳高這樣的人,恣意而為,自以為可以做個地頭蛇一手遮天了,然而壞事做盡,還是得要一樣受到製裁。


    想罷,蕭淮安還是沒打算將這些糟心事兒講給蘇嬌聽,隻拉著她一同上馬車。“不說這些了,下午我還有事,早些迴去用飯吧,若沒有什麽事,你除了入宮看張小姐,和迴家看蘇夫人之外,就不要再到處走了,馬上使臣就要離開京都,怕是還會發生不少的麻煩事。”


    “要走了?說起來他們的事雖然多,但是他們過來這晚上的集市還是真的很好玩的,這突然的就要走了,說起來,我還真有些舍不得了。”


    蘇嬌禁不住小小的感歎了一下,而蕭淮安則想著她第一次倭國過來逛夜市,就給自己帶了一對比人還高的花瓶,現在還在那池子裏泡著,不知道裏頭的魚跳出來沒有,要是再逛一次,還不知道她又會帶些什麽稀奇古怪東西迴來。


    蕭淮安的眉心不自覺的跳了一下,抬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這還是先算了吧,這幾天若是有空,我陪你去逛一逛夜市,免得你又買了些不該買的東西迴來。”


    “怎麽這麽摳?我又不會再亂買東西了,再說你能有空陪我逛嗎。”蘇嬌聞言,一下子就猜出來他這話是個什麽意思,當即帶了些幽怨的吐槽一句。


    蕭淮安忍著笑,抬手想要拍著蘇嬌的肩膀安撫個幾句,告訴她今天中午在外麵吃飯,然而,馬車經過鬧市的時候,他卻冷不丁地聽到了幾句童謠。


    “天蒼蒼,天欲皇,昨夜可比今夜涼。四水更引興愈狂,龍道土上列兩行。”


    蘇嬌看蕭淮安半天沒有反應,也聽到了外麵念叨著的童謠,禁不住掀開了簾子,想要看看都是些誰在那裏念這些酸話。


    “天蒼蒼,天欲皇,昨夜可比今夜涼。倒是挺押韻的,也挺簡單,給孩子念倒是正好,怎麽以前沒聽過有這麽句童謠?”


    在蘇嬌的認知裏麵,對於童瑤的定位應該就是那幾句小燕子穿花衣服,然而就是這麽幾句,再簡單不過的話語,卻叫蕭淮安的臉色有了些別樣的變化。


    “你在想什麽呢?”蘇嬌不解地問了一聲,蕭淮安後知後覺得迴過神來,麵色凝重卻搖頭說道,“沒什麽,這幾句應該是才出的童謠,不知道是哪個酸腐的秀才文人教給這些孩子們,沒什麽要緊的。”


    “這附近有一家一品香新推出了不同的菜係,有你喜歡的辣味風格,咱們不如去嚐一嚐新鮮,下午我得入宮一趟,可能會晚點迴來,你就不必等我了。”


    “哦。”蘇嬌點點頭,她向來不是個喜歡插手別人事兒的人,既然蕭淮安不肯說,那就先算了,但是這幾句童謠,感覺應該會有些別的意思了。


    下午將近傍晚時分,蕭淮安來到宮中,將要稟報此事,一進上書房,就看到主位上的皇帝麵色凝重,手上還拿著一張信紙,想來是已經得到消息了。


    “‘四水更引,列兩行’,朕之前不過是說了他幾句,怎麽他現在就有這樣的心思,想要對朕取而代之了嗎?”


    皇帝越看心裏越是有一股氣,直接將手中的信紙丟在了桌上,兩邊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就連從來形影不離的德全,也被他給支走去煮醒神湯了。


    蕭淮安見狀,低著頭走上前一拱手,“陛下息怒,今日微臣開堂之時,留意三皇子的樣子,應該不是他命人傳出去的,三殿下從來都是在陛下的身邊長大,如何會有這等謀逆的心思,說不定是旁人陷害,也未可知。”


    “料他也沒有這麽大的膽子,否則也白費朕這麽多年苦心孤詣,栽培他的心思了。”皇帝說罷,才想起來看向蕭淮安。不過蕭淮安臉色如常,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


    “如烈雖天資聰穎,隻可惜秉性太過耿直,與他母後一般無二,想來向這種自露陣腳的事也不可能是他能做的出來的。那麽自即日起,你便替朕好好的查一查這幾句話究竟是從誰的嘴巴裏傳出來的。如此居心叵測,妄圖動搖國之根本,其心可誅。”


    皇帝一巴掌輕輕的拍在書案上,主要也是避免引起外頭人的注意。蕭淮安點頭答應著,再從宮裏麵出來,外頭的天上已經隱隱的出現了一顆最早上班的啟明星。


    梁信早早的牽了一匹馬等在宮外,方才蕭淮安與皇帝在宮中所說的話,他在外頭都已經聽見了,見著蕭淮安又恢複成了以前那樣一副不動聲色的麵容,他心下歎息,忍不住嘟囔個幾句。


    “陛下雖然向來聖名,但是對於各位殿下還是猶如慈父一般,卻唯獨對大人你,怎麽能這麽狠心――”


    “閉嘴,在此處非議陛下,若是被人發現了,就連我都保不了你。”


    蕭淮安聽到梁信的話,連忙將後麵的內容給喝斥住了,雖說現在已經離開宮門好幾十丈遠,但還是得要小心為上。


    梁信還想再替他抱不平個幾句,聽著他這番話,也隻好閉上了嘴巴。蕭淮安長長的唿出一口氣,也不上馬,獨自牽著韁繩與梁信步行在相對僻靜的石板路上。


    “你要說的話,我心裏都清楚,雖說你是聽命於我,但其實你我二人命運何其相似。陛下有他的責任和背負的使命,他能做的已經夠多了。以前我雖不必要,卻十分想要的東西,如今也不再需要了。”


    又過了幾日,城中的童謠不僅沒有減少,反而有種越演越烈感覺。蕭淮安每日裏出去早出晚歸的,據說忙活的都是關於童謠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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