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薑法根所言那般。


    老天師並不是不在,而是不需要在,因為隻要有張九生的地方,他便無處不在。


    現下。


    張九生真正需要考慮的並不是生命危機。


    而是如何才能成功討伐大雷音寺,不丟這個人。


    這是他選的路,老天師不願插手。


    同時,這更是一場曆練。


    張九生停留在超然處,已經有五年之久。


    他需要與自身實力對等的刺激,以便摸索到登峰之路。


    老天師已經老了,不可能周護張九生一輩子。


    因此。


    老天師想要在臨終之際,將張九生帶到造極之境,讓他代替自己繼續守護整個奇人界的秩序,並將龍虎山的傳承發揚光大。


    這是位置是交接。


    這是生命的交替。


    這是傳承的不滅。


    這是薪火的赤忱。


    這根交接棒,這盆傳承火,是時候繼續往下了。


    高級套房內。


    張九生看著窗外的黃昏,似乎預見了某種落幕。


    他從未如此複雜過,從未如此沉重過。


    “老匹夫,你到底為什麽這麽心急?你到底獨自一人在麵對著些什麽?”


    張九生豈能不懂老天師不來的意思?


    正是因為過於清楚,才如此感傷。


    原本他自認為看穿了生死,認為生死乃是天地間自然的變化,生不足喜,死不足痛。


    但現在他卻無法想象老天師的死亡,哪怕是有稍微的念頭,都讓他無法接受。


    情至深處方知濃。


    可人,豈有不死的道理?


    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用之所趨異也。


    那老匹夫很明顯選擇了前者,想死的轟轟烈烈,想死的名垂千古。


    張九生不喜他這樣的選擇。


    因為這會加速他的死亡!!


    然而事到如今。


    已無燕返。


    既然選了,那就要做到底,無怨無悔。


    默然中。


    張九生放開了對於炁體源流的壓製,任由七十二顆流螢圍繞自身周轉。


    這就是老天師的意思。


    讓張九生毫無隱瞞,去與大雷音寺眾僧、眾佛全力一戰,以便觸摸到造極之檻!


    “老匹夫,你可要慢點死,我還沒贏過你,我可不想你帶著全勝我的戰績去入土,哪怕是你放了一個太平洋的水,我也要贏你一次才行。”


    張九生撫過一顆流螢,緊緊握在手中,感受著那股源源不斷的熾熱,讓瑩光肆意倒映在臉上,“下輩子再也不修道了,盛世還好,亂世天天玩命,這特麽要跟我誰說理去?我本就是一個喜歡悠哉獨自在的人,怎麽也被逼到這個份上?這...都他媽怪佛教!”


    張九生忽然想通了,念頭通達了。


    要不是佛教搞事。


    奇人力量豈能孱弱?


    不孱弱的話,黑詛敢行動?北極屍墓能大開?此次還需出行討伐?


    都特麽怪佛教!


    媽的。


    罪魁禍首!


    逮到了!!


    張九生脫下了袈裟,重新披上龍虎天師套裝,嚴肅待天明...


    ......


    當公雞破曉,萬物晨新,伐程再起時。


    正在美美熟睡的濮陽蘭祁瞬間被驚醒。


    因為她已能隱約感覺到那股澎湃之力!


    “等等!等等!張九生你等等!你稍微等我洗漱一下,老娘馬上就到!你別鬧!”


    濮陽蘭祁來不及整理蓬亂的頭發,便衝進了衛生間中,秒速刷牙洗臉,順便還給自己貼了一張麵膜。


    緊接著,連牙膏沫子都來不及擦拭幹淨,便衝出房間尋找張九生。


    咕嚕咕嚕咕嚕——


    肚子內在響。


    這代表著距離張九生已越來越遠了!


    濮陽蘭祁立刻調頭,不斷用肚子內的遊龍反應,去判斷張九生的位置。


    她雖然不知道張九生此時在哪。


    但她的肚子知道!


    她就好似開了上帝視角,開了某種衛星定位,不多時,便在酒店天台找到了正在晨練的張九生。


    “你為什麽不在房間裏好好待著?這才五點半,你到底要幹嘛?”


    捂著逐漸轉好的小腹,濮陽蘭祁浮躁走去。


    她的睡意還未徹底消退,外加天台陽光過分刺眼,難免不適應。


    “一日之計在於晨,一年之計在於春,一生之計在於勤,莫要疏忽修煉,你看看你的境界,都多久沒有動過了?”


    張九生演練著太極,分心斜了她一眼。


    濮陽蘭祁的天資、天賦並不差,若是以往能保持勤奮修煉,現在也不會是五流奇人,至少也得是二流高手。


    “老娘從小的夢想又不是打打殺殺。”


    濮陽蘭祁不以為意,不過還是走過去,跟著學習太極。


    論提升先天一炁的修煉法,張九生的這套行炁太極,無疑是頂級的。


    “那你的夢想是什麽?”


    “相夫教子,家庭主婦。”


    “就你...?”


    張九生錯愕。


    “我怎麽了?我洗衣做飯樣樣精通,各種家務井井有條,你忘記了?你衣服還是我洗的。”


    濮陽蘭祁瞥了瞥他,不知道他在鄙夷自己什麽。


    而且這種夢想不是挺稀鬆平常的嗎?


    至於起這麽大的質疑反應?


    “那你還加入黑詛?”


    “這兩者有關聯嗎?總不能因為夢想就放棄信仰。”


    “那現在信仰碎成一地渣,是不是就可以履行夢想了?”


    張九生平靜問道。


    “你要是不會聊天就不要硬聊,我現在哪裏還有那種資格?此生能毫無負罪感的死去,就算成功了。”


    濮陽蘭祁學的很快,短短時間內,便將行炁太極學的有模有樣。


    “你要試著在太極中運炁,提升炁的含量,不要下意識幹練太極外形,不然就跟普通人打太極沒什麽不一樣。”


    張九生瞄了一眼,教學道。


    “你在這方麵上倒是大方,道家傳承之秘,說教就教?”濮陽蘭祁很意外。


    “傳承就是用來教的,私藏那是世家做法,不要用世家那種氣量來衡量道教。在道教內,隻要你能學,便能教,前提是,你能學得會。”張九生意味深長道。


    “嘁,看不起老娘?”


    濮陽蘭祁撇了撇嘴,“經過昨晚一夜的思考,你現在是什麽打算?”


    “還能有什麽打算?當然是用我42碼的鞋底去量一量大佛們的清高臉到底有多長。”


    “什麽時候?”


    “就今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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