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一,村中交好的人家會相互拜訪,往年李家二房這邊少有來,今年卻不大一樣,過了晌午,陸陸續續有人登門,李大豐和蘇氏忙著招唿,大家相互說著吉利的話,好不熱鬧。


    直到日頭偏西,才算算徹底消停下來。


    李桐不喜歡這些,即便補足了覺也窩在房中沒有出去。


    李芸倒是早早起來,跟在蘇氏身邊招唿客人,幫著端茶倒水。


    李明誠則帶著兩個弟弟,去相熟的幾戶人家轉了一圈,唯獨落下大房那邊沒有去。


    李大河這個年過得沒滋沒味,趙氏送走一波客人迴了堂屋,耷拉著臉,“這老二還真是沒良心,年前往各家送年禮沒你這個大哥的份,今日也沒過來拜年,這叫什麽事兒啊?竟讓人家笑話!”


    趙氏嗤笑,迎來送往的聽了不少閑話,憋了一肚子氣。


    收了二房年禮的幾家,到處誇蘇氏手藝好,說那豬下水做的比肉還香。


    趙氏氣啊,氣這幾家沒吃過好東西,收個豬下水還到處傳,更氣二房,聽說村長家還得了一壇酒,他們大房這邊卻什麽也沒有。


    李大河臉色沉了沉,手裏的茶碗重重放在桌子上,“當”的一聲響,“兩家早就斷了親,不來往才是正常。”


    趙氏嚇了一跳,看著李大河沉了臉,不敢再說什麽風涼話,順著他的意思說道,“對,兩家斷了親,即便他們上門也是要轟出去的。”


    李大河睨了她,沒再說話。


    蘇氏訕訕笑著,亦不敢再多說什麽。


    最近一提到二房,李大河就發脾氣,她隻得收斂著,不去觸黴頭。


    初二這天,蘇氏沒有娘家要迴,便在家中準備給各處的節禮。


    明日要去鎮上給孫掌櫃和崔娘子拜年,初五李明誠和李明軒迴縣城,還要備上兩份節禮,一份給縣令大人,一份給陳夫子。


    這幾戶人家闊綽,他們家能拿出手的東西實在不多,蘇氏有些犯愁,在堂屋裏來迴踱步。


    李桐托著下巴,晃著腳丫坐在凳子上,看得眼睛發暈。


    “娘,送鹵貨吧,您做的鹵貨好吃!”


    蘇氏聽得直搖頭,“那些都是大戶人家,送些豬下水實在不好看。”


    尤其是縣令和陳夫子那裏,一個是兒子的上司,一個是兒子的夫子,她送些豬下水惹人不喜還算輕的,就怕得罪了人。


    李桐“嘖”了一聲,若有所思的點了下頭,“那簡單,把豬下水換成別的,排骨,雞鴨,或者是竹鼠。”


    蘇氏眸子瞬間一亮,詫異的問道,“這些也能鹵。”


    “能啊!”李桐不緊不慢的說道,“掌握好火候,這些鹵出來味道也是極好的。”


    蘇氏聞言認真思索了起來,這鹵貨的味道確實好,吃法新鮮,最起碼她以前是從未吃過的,豬下水換成肉和排骨就不怕惹人不喜了。


    蘇氏越想越覺得可行,一拍手,高興的去了灶屋。


    家裏還有一些排骨,她又喊了李大豐去後院宰殺一隻竹鼠,今天就試試手,若是能行,明天還得多去買些排骨迴來,也不知道能不能買到。


    李桐瞧著幹勁十足的蘇氏,忍不住輕笑,從凳子上跳下來,背著手迴了房間,走了一半被人喊住,“小妹。”


    李桐一陣頭大,扭頭朝那人喊道,“今天不寫字!”


    年還沒過完就被人捉著寫大字,簡直沒天理!


    李明軒先是一怔,隨即笑道,“不寫字,隻是有些東西要給你。”


    李桐狐疑,卻還是走了過去。


    李明軒含笑將人讓進屋子,李明澤不在,不知道又去哪裏撒野去了。


    房間的書案上放著幾本書,李明軒拿起最上麵的一本給了她,“從夫子那裏看到的,覺得有意思就借了過來,你閑時可以看看,不著急還迴去,但不能損壞。”


    《奇事錄》,李桐翻開隨意掃了兩眼,上麵寫的是各種奇人怪事,有些神話元素在裏麵,確實有些意思。


    “謝謝三哥,我保證完好無缺的還給你。”李桐抱著書,眯著眼睛笑。


    她閑的無聊,正好用這本書打發時間。


    左右也無事,索性就留在李明軒這裏,占據了書案一角,那個位置正好撒滿了陽光,曬得暖洋洋的。


    李桐慵懶的坐在那裏,椅子上放了軟墊,斜靠在那裏,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李明軒側頭瞧了一會兒,收迴視線後將目光投向自己麵前的書本上,翻開一頁靜靜看著。


    房間中偶爾響起翻書時的“沙沙”聲,氣氛太過寧靜祥和,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灶房裏的鹵肉都出鍋了,香味蔓延,李明澤一迴家就聞著味摸去了灶房,得了蘇氏給的一塊排骨,啃得津津有味,大聲誇讚道,“這排骨真好吃,娘,您這手藝實在是太好了!”


    “吃也堵不上你的嘴。”蘇氏笑著白了他一眼,話裏透著幾分嫌棄,卻在他啃完之後又給了他一塊。


    李明澤絲毫不介意,隻要有的吃,讓娘再白兩眼都行。


    飯桌上,鹵排骨和鹵竹鼠極受歡迎,一家人紛紛覺得用這個當節禮的法子可行。


    蘇氏征求了兩個兒子的意見,見她們也不反對,就拍板定下了。


    之後又是一陣忙碌,竹鼠自家就有,隻是這檔口排骨不好賣,家裏的那些也不夠送禮的,蘇氏想著李桐說雞鴨也能鹵,便給了李明誠銀子,讓她去錢氏那裏買幾隻雞迴來。


    李明誠要了三隻雞,錢氏不打算收銀子的,還是李明誠強塞給了她,“三嬸,您是做買賣的,不收銀子下次我就去別家買了。”


    錢氏這才笑著收下了。


    連著兩天,二房的院子裏都飄著股難以言說的肉香,偶有村民路過使勁兒的往院裏張望,卻也沒能瞧出什麽。


    李大豐跑了趟鎮上,給孫掌櫃一家送了節禮,去肉鋪轉了一圈,果然是關著門的。


    蘇氏料到他必然空著手迴來,隻道,“今年咱們養隻豬,過年就宰殺了吃肉。”


    “行,迴頭我去抱隻豬仔迴來。”李大豐應道,後院的豬圈收拾收拾就能用。


    蘇氏原本隻是隨口一說,家裏養的牲口夠多了,隻怕忙不過來,可見他都應了,也沒說不養的話,左右忙活一些,一隻豬仔還是能養的,嗯,還得養幾隻雞,吃蛋方便。


    兩口子開始為了開春後做打算,一算下來,還真是有的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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