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沉宇皺了一下眉宇,沒有想到鳳鸞宮中居然會那麽寒冷,比起在宮外時,這裏還要冷。


    幽月示意一些人下去,不過一會兒,宮裏就留下屬於照顧雲舒的一等丫鬟,也就是桑汝和蘭采,還有幽月和幽雲四人。


    言沉宇隻知道雲舒所中之毒需要他的血液作為藥引,才能夠壓製住這種毒。


    而他因為擔心,想要知道她所中的是什麽毒,所以才會決定和幽月進宮。


    可是一進宮他就發現了不妥,雲舒整個人都乖巧的躺在軟榻上,好像什麽事情都劈不醒她。


    “她這是?”言沉宇詫異了。


    “把你的血喂給她喝就可以壓製下去了。”幽雲說道,眉目間帶著不宜察覺的冷凝。


    她知道的也不多,唯一得到了的命令也隻有那麽一句‘要想讓她安然無恙的壓製住蠱毒水雲檀,她就得喝言沉宇的血作為藥引子壓製下去。’


    隻是因為那麽一句話,她們也沒有多想。


    可是現在不得不多想。


    喝血才能夠壓製下的蠱毒,還是特定的目標,說是沒有玉樓的手筆打死她都不會相信的。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幽月多了一些心思,所以直接把言沉宇示意了一些話,讓他能夠進宮來,省得下一次發作的時候,娘娘她還要受苦。


    雖然……


    她看不出這人受了什麽苦。


    但是這宮中莫名其妙突然出現的冷意。


    是從雲舒身上傳遞開來的。


    言沉宇越是靠近她,就更加能夠感覺到那一股寒意。


    床榻上,雲舒的精神緊繃了起來。


    隨後,口中好一股鐵鏽的腥臭味灌了進來,她想要吐出來。


    可是吐不出來,因為沒有知覺。


    等過了一會兒的時間,她才能夠蘇醒過來。


    一醒過來,口齒之中是血的味道,有一種鐵鏽的腐朽味。


    整個人都打了一番寒顫之後,雲舒才把目光看向了一個人。


    一身太監服飾的人,他的手心處還流著血,隔著一些距離她也能夠聞到那是和她口中的血腥味是同一種味道。


    外頭。


    “皇上駕到。”公鴨嗓子的太監叫聲老大了,傳到宮裏,雲舒一聽後,臉色一黑。


    言沉宇:“……”


    幽雲轉身對幽月:“快,你帶他到偏殿去躲躲。”


    幽月反應一頓:“哦。”


    言沉宇整個人都是蒙的,他一出去恰好就能夠看到夜裏的天色,還有被黑雲遮蓋的月亮,這個時候也正是言沉淵過來就寢的時候。


    利索的去了偏殿裏躲避了。


    言沉淵進去的時候,冷意還沒有散去多少,他皺著眉頭走到雲舒的麵前。


    見到蒼白和病態的麵容,他覺得有些怪異。


    “聽說你病了,怎麽迴事?”言沉淵坐到床邊,清冷的眉目間帶著打量和思索。


    “身子弱,感染了風寒。”雲舒解釋說道,但對於這位突然到自己這裏來,她是有些不喜的,奈何這算是個約定。


    可她並不希望這位日後還是會來自己宮裏,當了個擋箭牌。


    而且這對於她要做的一些事情也不容易。


    “過了這麽長的時間,你倒是變了不少。”言沉淵說道,語調感慨,心緒裏莫名的帶著一股壓抑,明明以前不是這樣的,她還是一個很天真的人,他不禁恥笑了笑,怎麽迴事,隻不過是現在變了變他就懷念起稍稍改變之後的那一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了。


    雲舒眼皮子一抽,聰慧如她,聽出他話裏的淡淡思念,並飛快做出了應對。


    她說:“我變呢兒了?”


    “變得讓人感覺壓抑。”言沉淵沉思過後,話音一落,他的腰上就被踹了一腳。


    那力道軟綿綿的,沒有多大的力氣。


    雲舒見踹不疼他,頓時一氣。


    “說,我那兒變得壓抑了?”雲舒抱著繡花枕頭,陰測測的咧牙朝他威脅地笑著。


    “朕怎麽知道,要是朕知道,朕早就吐出來了,那像你迴來你變得跟個小黑屋子似的,黑漆漆的讓朕覺得壓抑不說,更重要的是你居然連撒謊都麵不改色了?“


    “而且,你這身子骨的毛病怎麽這麽多,冷宮的妃嬪都沒有你那麽多的毛病,天天就是個病秧子,你說你呢,病了就病了,還不喝藥,你真當自己是在世神仙啊?”


    雲舒看他還有想要再繼續嘮叨下來的趨勢,甭說別的,她都耳朵快要說得起繭子了。


    當下,手上的繡花枕頭一拍過去,那人閉嘴了。


    然,這就好像是砸了言沉淵嘴上的鏈子,一下子蹦躂出各種話來。


    嘰嘰喳喳的跟一隻麻雀一樣,一聽到就覺得難受。


    “你能別說話了嗎?”雲舒煩躁的揉了揉眉心,那嫌棄的神色掛在眉心上,那張嫣紅色的唇瓣一張開來就是:“你就不能說一下宮裏現在怎麽迴事啊?”


    言沉淵:“宮裏風平浪靜,但是她們都想讓你當出頭鳥。”


    雲舒傻了,問道:“然後呢?”


    言沉淵很是盡職的說道:“所以她們都想讓你出手,可是你不出手,沒有人敢剛上容貴妃,所以都鹹魚下來了。”


    雲舒:“???”


    鹹魚?


    她一迴來就是眾望所歸啊!


    但是,她看向了言沉淵,看他在打什麽主意。


    言沉淵是個心黑的,政事上好不容易處理完了,現在可以休息幾天了。


    “冬天裏的生活不怎樣,一般都不會有什麽事情發生。”言沉淵說道,說著他都不知道怎麽挑唆後宮鬥起來,雲舒的身子現在不太好,他不想把這人給廢了,不然沒有人幫他搞事兒。


    雲舒呆了呆,腦子一蒙。


    她問:“我覺得你自己蠢過頭了。”


    言沉淵不明所以。


    雲舒歎息。


    “過幾天吧,過幾天你就等著看戲便是。”雲舒心中鬱悶無比,想當初啊!算了,迴不去了,專心搞事兒了。


    “哦。晚了,先睡覺吧,過幾天的好戲好看的話,朕就送你一件禮物。”言沉淵說道,不過這個禮物會久一點的時間才會到來,至於現在是不可能的。


    這話他沒有說出來。


    雲舒沒覺得有禮物好。


    撇了撇嘴皮子,從床榻上起身。


    言沉淵看她沒有什麽睡意的樣子,一手揉上眉心,算了,他自己一個人睡覺。


    兩個人一直以來都是這麽睡的,雲舒不想睡覺了,也不會讓言沉淵覺得不滿。


    她讓宮人熄滅了寢殿的燈燭,自己一個人去了偏殿。


    偏殿裏,言沉宇等了等,卻沒有見到人。


    正當他望眼欲穿時,殿外的一道人影來了,是一身白色寢衣的雲舒。


    他覺得這樣很是不妥,可對方落落大方,倒顯得自己小家子氣了。


    雲舒來到了寢殿裏,看向了站在柱子下規規矩矩的沉王。


    “哪裏有一張軟榻,先坐著吧,別讓自己好不容易好起來的腿兒又受傷了。”雲舒念著他站了一會兒,又是半夜進宮的,也不知道有沒有把腿累到。


    “嗯,你身上到底種了什麽毒,而且,為什麽我的血能夠壓製住你身上的毒?”言沉宇問道。


    他剛剛知道消息的是懵逼的,但是幽月告訴他自己也不知道,要想知道的話也隻有問雲舒才可以。


    雲舒被他這麽一問,眉心染上憂愁。


    “你還記得自己身上的蓮香嗎?”雲舒的目光灼灼的盯向他,讓他避無可避,再落到他的腿上。


    言沉宇恍然大悟,他身上的蓮香是由水雲檀發出來的,所以……


    “是玉樓?”他掐緊了手指,露出手背上的青筋。


    “是。”雲舒的聲音悶悶的,充斥著無奈和厭煩的神色。


    “為什麽?”言沉宇想不通他為什麽要這麽做,還有……你不是他的弟子嗎?


    他啞了口,想到曾經是如何對待她的,心揪了起來。


    “因為我是他的弟子,當年,我去山上采藥,一個不小心就被一種帶著劇毒的草藥給割傷了手腕,等師父找到我時已經奄奄一息,沒有辦法就隻能讓蠱蟲來給我續命了。”


    雲舒把早已經編織出來的謊話說了出來,能拖就拖,至少,他這腿兒可不能突然廢了。


    言沉宇一聽,滿是疑惑。


    “然後呢?”他問,想要了解事情的始末。


    “再然後,我活下來的,但是身子骨也比起往常更弱了,而且,三個月後就是和你們約定的時間了,沒有辦法,我隻能離開哪裏。”


    她抿著唇,眸色黯然,輕聲細語地告訴他:“然後,蠱蟲會因為沒有辦法冷靜而暴動傷人,所以我基本上每一個月都會毒發一次,所以,所以……”


    “所以什麽?”言沉宇隱隱的猜到了什麽,比如玉樓之所以答應醫治自己的腿兒,是因為……


    “所以師父為了不讓我總是毒發,就選擇了在你身上下了另外一種蠱毒,雖然毒素不比我身體裏的強,但是隻要喝下你的血,就可以壓製住它們,從而造成蠱毒和劇毒的平衡。”


    她撒起謊來,可是從來都不會重複的。


    所以合情合理。


    可言沉宇看她眼神躲閃,似乎隱瞞了什麽,手指揪緊了袖子,使得袖子有些皺,可他終究是沒有問出什麽來。


    但是,他身上的蠱毒。


    他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意,玉樓既然在自己身上下毒,是為了雲舒。


    隻要雲舒沒有性命之憂,那自己也不會受到什麽特殊的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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