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禾眼神裏外看看,“裴鐵樹呢?他幹農活去了?”


    “我跟娘這一趟下來,其實是想問問你跟裴鐵樹什麽時候成婚?”


    喬明月看著眼前這對離譜的母女,沒好氣的質問,“我跟喬府如今已經沒有關係了,什麽時候成婚,這也是我的私事,輪不到你們管。”


    喬母一臉痛心疾首的模樣,“明月呀,你現在說話怎麽夾槍帶棒的,從前你也不這樣呀,果然在鄉下待了一陣,講話都變得粗俗了。”


    蘇禾這一邊沉默,而喬明月更是不客氣的迴擊,“那你那個真千金在鄉下十多年,豈不是粗俗透了?”


    喬母氣急攻心,“你!我是看在十多年養育之恩才特意來關心你,你如今再拖下去就是大姑娘了,我已經給蘇禾找了一個門當戶對的,家中是做布匹生意的,財力與喬府不相上下。我記掛著你的婚事,想著你成婚我也隨些禮來,不成想好心被當做驢肝肺!”


    喬母生氣的迴到馬車,而蘇禾則是一臉挑釁的掃視喬明月。


    “看到了嗎?十多年的相處也比不得血緣關係來得深厚。其實你可以迴去央求一下,爹娘也未必不能留你,隻不過氣頭上這些年養的是別人孩子,反而讓自己孩子在外吃苦多年。”


    喬明月沒再理會,安靜搗鼓手上的機關。


    而蘇禾自顧自繼續說,“很快我就要嫁給一個有錢夫婿了,你也早日定下吧,你現在的身份,還有男人願意娶你,就不要挑揀了。雖然是個鄉野村夫,隻會幹些農活,但起碼你後半輩子也餓不著,到時候你婚宴,我一定給你隨禮。畢竟我算是介紹人不是?”


    裴鐵樹剛好幹完農活迴來,看見蘇禾還愣了一下。


    蘇禾看著裴鐵樹的一瞬間眼睛還放光,想著她未來要嫁的人雖然有錢,但樣貌卻比不得裴鐵樹一半。


    心下難免有些悵然,但轉念想想,人也不能既要還要,她是窮怕了,不想再過一點苦日子了,日後她蘇禾配的都必須是有錢有勢的,而曾經那個鄉野村姑的蘇禾,早就被她拋之腦後了。


    “鐵樹你迴來了?”


    裴鐵樹輕輕點了點頭算作迴應。


    蘇禾笑著跟他說,“明年開春,我就要嫁人了。”


    “恭喜。”


    蘇禾笑顏如花,人靠衣裝,她曾經在太陽頭下農作,曬得黑紅的臉也被厚厚的脂粉蓋住,身上粗麻衣換成了時興的錦繡紋樣衣服。


    “你跟明月姐姐的婚事也快些定下吧,鐵樹,當初是我對不起你,但如今我希望你能跟明月姐姐好好把日子過下去,這樣我也才能安心。”


    喬明月在後頭翻著白眼,而裴鐵樹始終克製有禮,落在喬明月眼裏倒像是對蘇禾還有幾分舊情沒斷幹淨。


    但下一刻,裴鐵樹卻是直接把人請了出去。


    “她嫁不嫁我,什麽時候嫁我,都由她說了算。”


    喬明月的臉色稍微好了點,也對著蘇禾說,“你口中的那個有錢夫君我也知道,不過他唯一的優點就是有錢了吧,人長得跟個球似的,當初介紹給我時我推拒了,但因為對喬家的生意有所助益,幾番拉扯,蘇禾,你還真是不挑。”


    蘇禾臉上閃過難堪,幾欲掛不住臉,“反正這鄉野日子的苦我是過慣了,而且男人比得不是樣貌,想要樣貌好的,那些勾欄裏花錢能挑出許多,但沒錢,就一無所有。”


    喬明月看著眼前人還是最後給予忠告,“你是女子,終究是要嫁出去的,在喬府,真正能坐享其成的隻有大哥,日子是自己選的,不合心意的人,不喜歡就推拒。”


    喬明月曾在那個家裏待過,這算是她能給出的唯一意見。


    而蘇禾一臉不願意多聽的表情,“感謝你說了這麽多,但我沒有不合心意,我是識趣,知好歹的人,我知道我的選擇。”


    蘇禾上了馬車,而裴鐵樹站在一邊不知道在發什麽呆。


    喬明月揶揄,“人都走了,還看什麽?”


    裴鐵樹慌忙解釋,“沒看,隻是在想自己太沒用了,沒辦法給你好日子。”


    喬明月擺手,“無所謂,起碼我如今不用被逼著嫁給大腹便便的醜男人。”


    裴鐵樹在一旁傻樂,“那是不是,我長得還入你的眼?”


    “勉強吧,看你表現。”


    喬明月夜裏想了很久,輾轉難眠,看著打地鋪的裴鐵樹,“我們成婚吧。”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把裴鐵樹整蒙了,反倒變得小心翼翼,“你真願意嫁給我,我什麽都沒有,隻有這個小破農院……”


    喬明月堅定的點頭,這段時日的相處下,她觀察了裴鐵樹許久,村裏人對他都好,而且他為人也熱心腸,沒什麽花花心思。


    托付終生,應該也可以吧。


    如果日後裴鐵樹變了心,敢對她不好,她在跑路就行。


    喬明月都那麽大膽的向前走了一步,但裴鐵樹卻謹慎了起來。


    喬明月從床上跳起來,大聲質問,“裴鐵樹,你難道不想娶我?”


    “沒……沒有,不敢。”


    “那你吞吞吐吐個什麽勁兒?”


    裴鐵樹看著喬明月生氣,連忙應下,“我娶你!”


    喬明月這才壓下怒火,“反正你心就給我落到實處去,你跟蘇禾是再無可能了,如今我還看得上你,你就偷著樂吧。”


    過了很久裴鐵樹的聲音才再度響起,“我猶豫的是,我不能給你好日子,你嫁給了我,我怕你日後後悔。”


    “裴鐵樹,隻要你真心待我,我肯定不後悔。”


    “我隻要真心。”


    喬明月累了一天,說完這句話就睡過去了。


    而今晚過後,裴鐵樹開始張羅起了婚事,他拿出了大部分的積蓄去鎮上置辦東西。


    村裏人不少跟著幫忙的,他們看著裴鐵樹忙前忙後,發自真心的感慨,“鐵樹總算要有真媳婦兒了。”


    鄉下的婚宴沒有城裏講究,而喬明月也知道裴鐵樹沒有那麽多的銀子去大操大辦。


    她也不想因為辦個婚宴充麵子,把裴鐵樹給整拮據了,畢竟後麵還要過日子呢。


    簡單的布置,就算可以了。


    喬明月換上喜服,這身喜服還是隔壁大娘年輕時穿過的,她穿著出嫁,後來他女兒也穿著這身出嫁,現在也借給她穿。


    “我一輩子在夫家生活得幸福美滿,我女兒也被夫家疼愛,現在你穿上這身喜服,嫁給鐵樹,你也一定會幸福的。”


    喬明月點點頭,更加高興,誰不想自己有個幸福美滿的生活呢。


    村民們在外頭喝酒,而城裏的喬家人也得到消息,再次造訪。


    幾輛馬車擠在小小的泥土路上,幾乎把路都堵死了。


    喬父先下馬車,看著簡陋的喜宴咂舌。


    大哥慵懶的下車,留下了一袋沉甸甸的禮金,“畢竟十幾年的兄妹情誼,盡管沒血緣,也是要意思一下的。”


    喬母在馬車上都不下來,隻掀開簾子觀望。


    反而是蘇禾在曾經的鄉親們麵前開始演起了戲。


    “明月姐,看到你獲得幸福我真的好高興。”


    而鄉親們狀似在喝酒,眼神都悄悄落在她們身上。


    有老伯開口打招唿,“蘇禾呀,你上城裏過好日子去啦。”


    “老伯,我蘇禾也是這個村子裏出來的人,日後村子裏有需要幫忙的我都會迴來。”


    裴鐵樹客氣的要把人請進來喝喜酒,喬父看著簡陋的擺場哼氣,“不了,鋪子裏生意忙以後就跟著夫家好好過日子,別闖禍。”


    後半句明顯是說給喬明月聽的。


    待不到半刻中,他們就匆匆忙的離開。


    裴鐵樹看出了喬明月的失落,輕輕握住她的手。


    喬明月眼睛微紅,強硬的擠出一抹笑,“早就知道他們的德性,已經不抱期待了。”


    然後去把禮金收好,“不要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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