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氏背著一背簍野菜剛進門,就被蘇老太打發去做早飯,她唯唯諾諾點點頭,還沒休息就進了廚房。


    而蘇婉兒此刻正在房間內,將那塊餅子拿了出來,蘇家一天兩頓,晚上那頓還是稀的,分到他們幾個的時候,更是稀的可以當鏡子。


    “大姐,這是哪裏來的?”蘇湘兒看著那餅子,不安道。


    “放心,不是家裏的,你紅梅姐給我的,你們快吃。”


    說完直接分成三份,最小的一份蘇婉兒拿在手裏,小塊小塊喂給蘇明。


    蘇明也是餓壞了,那餅子又幹又硬,直吃的他升脖子翻白眼,可還是舍不得吐出來,蘇婉兒見狀,忙給他喂了一口水,作孽啊,要是被餅子噎死,自己可就罪過大了。


    蘇湘兒聽說是紅梅姐給的,頓時鬆了口氣,她將那巴掌大的餅子又分了一半,隻吃一半。


    “你幹什麽,趕緊吃了啊。”


    “我,留點給娘。”


    蘇婉兒哀嚎,要不要那麽懂事啊。


    對於汪氏,其實蘇婉兒並沒有什麽好感,依據原主的記憶,這個汪氏對她們幾個女兒並沒有多袒護,都說女子柔弱,為母則剛,可是在汪氏身上,一點沒有得到體現。麵對自己的孩子被欺負,她雖然會難過,但是卻不敢反抗,反而讓蘇婉兒幾姐妹忍一忍,過去就好了。


    你要說她不好吧,有什麽好東西,她寧可自己不吃,也會留給他們幾個。不過,蘇家能有什麽好東西,最多也就是她在山上找迴來的野果之類的,蘇家其他人不喜歡吃,才輪到他們幾個,偶爾汪氏也會省下自己的口糧給孩子,可是麵對這種窒息的母愛,蘇婉兒不敢苟同。


    但是蘇湘兒的一片孝心,蘇婉兒也不想打擊她。


    蘇招兒見大姐沒有,撕下一半遞了過去,“大姐吃。”


    蘇婉兒心疼地摸摸她枯黃如稻草般的頭發,“大姐不餓,大姐吃過了,招兒吃。”


    蘇招兒撲閃著黑曜石般的眼睛,仿佛在思索大姐話裏的真偽。


    “快吃,不然等下被發現了,又要引來是非。”


    聞言,兩人趕緊將手裏的餅子吃下,噎得差點背過氣去,蘇婉兒無奈給他們遞了水。


    一點餅子才下肚,廚房傳來汪氏的喊聲,“湘兒,去後院摘點黃瓜。”


    “唉,來了。”蘇湘兒忙不迭應下。


    汪氏還不知道大女兒已經醒了,所以第一反應叫了二女兒。


    蘇婉兒攔住正要起身的蘇湘兒,“你在這裏照看弟妹,我去幫娘。”


    “大姐,你剛剛受傷,還是你休息,我去幫忙。”


    麵對這麽懂事的妹妹,蘇婉兒的口氣又暖了幾分,“沒事,大姐已經好了。”


    當然是好了,空間的藥,見效極快,要不是擔心被發現,頭上的紗布她都不想要了。


    見蘇婉兒已經出門,蘇湘兒忙跟了上去,“招兒,你看著明兒。”


    “知道了。”


    母女三人在廚房一通忙活,總算是做好了飯,蘇婉兒看了眼鍋裏,很好,一屜雜糧窩窩頭,底下是一大鍋可以當鏡子照的稀糊糊,再有就是一碟子野菜做的鹹菜,一盤切好的黃瓜,連涼拌一下都沒有。


    蘇婉兒歎了口氣,怪不得自家幾個姐妹都麵黃肌瘦的,兩歲的蘇明,路走不穩,話不會說,看上去比一歲半的蘇傑還小。


    “婉兒,你又頭暈了嗎?”汪氏一臉擔憂地看著女兒。


    “沒有。”


    “哦,那趕緊端出去吧,晚了你奶又該要罵人了。”


    端飯的時候,蘇婉兒才發現,稀糊糊裏麵還煮了三個雞蛋,不過她知道,這個雞蛋,他們二房是沒有的吃的。


    果然,飯菜一上桌,其他幾房的門都開了,一個個的直接坐在餐桌前,理所應當地看著他們幾人忙碌。


    蘇老爺子一共生了三兒兩女,老大蘇有福,娶妻陳氏,生有三個孩子,大兒子蘇平,今年十八,已經考上童生,下半年就要迎娶鎮上一家酒樓掌櫃的女兒。二女兒蘇晴兒,年芳十六,也正是議親的年紀,隻是她從小嬌慣,五歲以前,一直住在外家,自認為跟村裏的泥腿子不同,看不上那些人,眼高於頂,而蘇有福和陳氏也希望女兒能嫁的高枝,所以親事一直沒有定下。


    小兒子蘇晨,已經九歲了,前兩年送去學堂,無奈他不是學習的料,三天兩頭逃課,還在學堂挑釁夫子,毆打同窗,已經被勸退在家,這個年紀,正是狗都嫌的時候,在家,就是一個小霸王的存在,蘇家人也很是頭疼。


    二房,蘇有祿,娶妻汪氏。汪氏是蘇有祿在鎮上打工,迴來的路上在路邊撿到的,醒來的時候,汪氏已經沒了以前的記憶,隻記得姓汪,家住哪裏,家裏有什麽人,一概不知。不過長相倒是清秀可人,蘇有祿動了心思。彼時,蘇老太死活是不同意這麽一個來路不明的人做自己兒媳婦,而且,長得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怎麽看也不會幹農活,想著賣掉還能換點銀子。


    可向來聽話的蘇有祿這一次是鐵了心要娶汪氏,他說這汪氏反正沒有娘家,也不需要聘禮,要是蘇老太不同意,到時候還不是要花銀子再尋一門親事,還不如就娶了汪氏。


    蘇老太一想也對,於是便也同意了,婚禮,自然是不可能大辦的,不過就是請了家裏一些親戚熟人來吃了一頓。婚後,汪氏肚子不爭氣,接連生了三個女兒。大女兒就是蘇婉兒了,今年十五,還有幾個月就及笈。二女兒蘇湘兒,年芳十一就已經可以獨當一麵,洗衣做飯喂豬樣樣都會。三女兒五歲,也是個懂事的,經常被蘇老太打發出去割豬草,小小年紀,背著比她個頭還高的背簍,看上去讓人很是心疼。


    由於沒有生出兒子,蘇老太經常罵她是賠錢貨,不會下蛋的雞,蘇有祿對她也沒有以前的貼心。直到兩年前終於生出了一個兒子,蘇明,蘇有祿才漸漸對她有了笑容,也恢複了剛成親時的溫柔,隻是,蘇有祿要去外麵打工,經常不在家,汪氏的日子,依舊不好過,剛生完孩子還沒出月子,就要下地幹活,又沒吃沒喝,奶水很快就沒了,蘇明從小就是喝糊糊長大的,說是糊糊,呃,一碗水裏麵加一小撮麵,比淘米水還清澈。以至於蘇明到現在依舊是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一點沒有奶娃娃的香軟白嫩。


    老三是蘇家大女兒,蘇翠花,名字很普通,長相卻不普通,她跟蘇老太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三角眼,塌鼻子,厚嘴唇,顴骨高突,再加上那張好似被地雷炸過坑窪不平的臉蛋,讓人看了著實倒胃口。以至於到了二十才嫁出去,嫁給了隔壁村一個屠夫,那屠夫長得也是五大三粗,滿臉橫肉,再加上整天與豬肉打交道,渾身油汙,髒兮兮的很多女的都看不上他。而且他的老娘也是遠近八鄉聞名的潑婦,比蘇老太更勝一籌。當初媒人來說親的時候,蘇翠花一開始並不願意,直到媒人說,那家天天吃肉,肉可以當飯吃,蘇翠花就心動了,最終,張屠夫以半扇豬肉外加二兩銀子為聘禮,將蘇翠花娶了過去。


    要說為什麽聘禮這麽便宜?自然是因為當初的蘇翠花年紀大了,一直養在家裏,蘇老太著急,而且蘇翠花能吃,蘇老太心疼那些糧食啊,女兒又不像媳婦是外人,雖說也要打罵,但到底還是讓她吃飽了。


    所以能嫁出去,還能拿半扇豬肉和二兩銀子,她是樂意的。而張屠夫的娘也高興,要知道現在村裏娶個媳婦,沒有七八兩聘禮想都別想,女人醜怕什麽,關上燈都一樣。


    再說了,花同樣的銀子,娶一個份量最重的,他們張家還是賺到了。張屠夫想女人都想瘋了,聽到他娘的話,自然是點頭如搗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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