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夜闌納悶的退迴兩步,卻見崔阿虎在如山般的壓力下佯作從容不亂,聲音又顫抖的厲害:“草民見過陛下,陛下、陛下萬福……”


    薄昭旭看似在笑,實則笑意危險至極。


    以向夜闌的經驗來看,崔阿虎直接把自己的頭捧在手上遞給薄昭旭,可能還要更方便上那麽一點。


    薄昭旭似笑又非笑,目光涼薄至深:“你便是昨夜主謀?”


    崔阿虎急忙答話,也沒和嘴商量一聲就脫口而出:“草民,草民不敢做主謀!都是糊塗了,一時糊塗了!”


    向夜闌當即推門而入,提走了看起來宛如在“欺負良民”的薄昭旭:“我還指望著他幫我釣魚呢,你可別把他給嚇出個好歹來!”


    ……


    向景明被醫館大夫留在了醫館最外間的醫室內休養,向夜闌來時,向景明正靠在床邊與醫館大夫問些自己的狀況,身上大半的地方都被麻布紮得嚴嚴實實,生像是曆史上第一樽有所記載的木乃伊。


    他望著向夜闌一笑,還是那般春日和熙:“見過陛下,見過皇後娘娘。”


    向景明竟還要下床行禮,被薄昭旭拂手攔了下來:“不必多禮,你替朕照看好了闌兒,理應是朕以禮待你,怎能讓向公子帶病向朕行禮。”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臣子答應了要替陛下照看好皇後妹妹,理應就該拿命相護,絕非為了讓陛下以禮相待,更何況……”


    向景明淺淺笑道,“她是臣子的堂妹,就算她不是皇後,臣子也會用命相護,這是兄長當為之事。”


    他與賈行,著實是雲泥之別。


    可向夜闌後來一想,說賈行是泥,著實是有些辱泥了。


    “該有的謝意,自然是不該少的。”薄昭旭勾唇笑道,鳳眼微眯,似有幾分賞識向景明的“耿直”。


    向景明之所以讀書讀到時時犯傻,正是為了能在明年的殿試上考取功名,在朝中謀得一官半職。


    要知殿試成績如何,皆是薄昭旭一句話的事。


    向景明得了大人情,就是開口向薄昭旭討要官銜,也能說服朝中大臣,更何況是讓對方在殿試上給他還一個人情。然而向景明絕口不提此事,反而是十分在意相國寺的現狀:“那臣子便多謝陛下看重,信得過臣子能照看好皇後妹妹了。臣子如今隻在意相國寺中現狀如何,可有人傷亡?”


    昨夜,賈驪是唯一一個遇事的人。


    就連最先暈過去的姚潤兒,也僅僅是吸多了迷煙,頭疼了小一夜而已。


    “都沒事,唯獨兄長你傷的重一些。”向夜闌隱去了賈驪一事,“所以我想先行送你迴府,再與府中內鬼周旋,以免加重兄長你的傷勢,至於相國寺內的大小事,恐怕就得交由妖姨來打理了。”


    未想,向景明十分冷靜的為向夜闌分析起了利弊:“皇後妹妹若是此事送臣子迴京,恐怕會打草驚蛇,休要說是與其周旋,隻怕想抓住他的把柄都成問題,若想將他揪出來,最好還是悄悄迴京,對府中宣稱自己還在寺內,至於相國寺內的事,皇後妹妹交由臣子來打點就是了。”


    若非向景明傷勢駭人,向夜闌最早的打算也是如此:“山上剛剛下過雨,隻怕夜裏還要下雨,處處陰寒,對你的傷口無益,要是出了什麽事,姚姨隻怕會心疼的。”


    向景明雖被傷痛折磨,但留在山上的心思十分堅決:“這點小傷,自然是不算什麽的,若留此人繼續在府中,對向家所有人都是一枚禍患,若再有此事,又當如何?寺內不能無人為你留意,小傷而已,便讓臣子留在山上吧。”


    那醫館郎中收拾藥箱的動作大了起來,似是有意讓人聽見:“現在的小年輕,真是為了辦事連命都不要了,那山上又陰又涼,哪裏是個養傷的地方?屆時要是醫不好人,豈不是成了我這個行醫者的不是了?”


    向景明被人說的好生慚愧,連連同醫館郎中道歉:“先生誤會,實在是家中有事,耽誤不得,若出了什麽事,在下一人擔著,絕不會再來驚擾先生,更不會怪責於您的。”


    醫館郎中悶悶的哼了一聲,“我可以帶著傷藥同你一起上山,但是得加錢。”


    果然,這種時候仍是鈔能力靠的住。


    向夜闌並未聲張自己悄然迴京的事,就連迴向家,都是挑了個沒有向府侍衛看守的小角落,與映顏一同翻牆而入。薄昭旭趕赴已遲幾刻的早朝,盯著賈行的人終究是隻有她自己。


    牆的另一頭,還隔著翻不上牆的崔阿虎連連叫繞:“娘娘,您就別難為草民了,這麽高的強,草民真的翻不過去啊!”txt書屋


    隻聽咚的一聲,爬牆僅僅爬了一半的崔阿虎躺倒在地,拍著肚子摔了一個人仰馬翻,苦不堪言。


    這已不是崔阿虎第一次嚐試飯圈,踩石頭他試過,踏凳子他也試過,隻可惜每每都差一步邁不上來,隻能跌迴原處去。


    向夜闌未免擔憂這宛如地震的巨響會引來旁人的目光,可她兀然想起來,自己是害怕引人耳目,故而才翻牆而入。


    那崔阿虎何必與自己一樣翻牆?


    冷不防開了竅的向夜闌叩了叩磚牆叫起崔阿虎,隔牆提醒道:“崔老板,我剛才想清楚了,其實你不必與我一樣翻牆進府,你直接去門房知會一聲,就說是來找賈行公子的,我猜賈行不敢不見你。”


    崔阿虎差點沒被氣得咽了氣——早說,他哪還需耗上半條命爬牆呢!


    想著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實在是太過為難崔阿虎,故而向夜闌也自院內小路趕往了門房處,為崔阿虎叮叮梢。


    好巧不巧,向老夫人正準備送幾位向家長輩出府,就瞧見了滿身幹透泥汙的崔阿虎,想都未想,就讓門房小廝把銀子捎過去:“讓他盡快拿了錢走人,今日還得送戚,哪有功夫讓他府上討飯。”


    崔阿虎竟被向老夫人當成了登門討錢的乞兒,想他也曾是一方富甲,如今竟逃不過被人當作乞丐的命!


    門房小廝趁向老夫人不備之時,從自己腰包裏掏出了幾枚碎銀敷衍地塞到了崔阿虎的手上,那一整枚的銀錠,赫然是被他藏到了自己的腰包裏。見崔阿虎呆站在原地,門房小廝不耐煩的連連催促:“錢都給你了,你還要如何?拿上錢快走!”


    這中間商賺差價的心黑操作著實是把崔阿虎看的一怔,有一會才反應過來要為自己辯解:“別,別呀!我是來找賈行賈公子的!”


    一聽賈行的名字,向老夫人的耳朵就隱隱刺痛了起來。


    她原本就討厭賈行,此時難道還能讓他進去?


    向老夫人打量了兩眼崔阿虎的落魄模樣,與那門房小廝吩咐道:“跟他說,賈公子今日不在,讓他改日再來。”


    眼看著崔阿虎就要被叉出去了,可把向夜闌給急得不行。


    映顏見狀,連忙取出了幾張之前為向夜闌而準備在身邊的白紙:“娘娘,請用。”


    白紙被向夜闌揉成了一個結實的紙團,順著向老夫人的身後砸去。


    一連砸了幾個,向老夫人才瞧見了貓在假山後麵與自己招收壞笑的向夜闌,二人相視一眼,向夜闌開始比劃起了自己過家家水平的抽象手語,經過數道眼神的確認,向老夫人才敢確定向夜闌的意思是“讓崔阿虎進去”。


    崔阿虎正與那門房小廝相互推嚷掙紮呢,向老夫人先是改了口,有幾分蔑然的歎了口氣:“領他進去,是我記錯了,賈公子在府中養傷,哪還能去得了別處。”


    如此,崔阿虎才被放進了向府。


    ……


    偏院裏,賈行正悠閑地躺在搖椅上數著手中銀票,每張都是一百兩,足足有一打。


    這把錢攥在手裏的滋味,就是舒坦。


    賈岫煙方才為賈行洗過換洗的衣物,不知賈行手中的銀兩是從何而來,不免有些擔憂:“行兒,你那錢是哪來的?”


    她竟也擔心起了賈行的來錢之路是否端正。


    賈行笑意張狂,從中挑出了一張稍稍折了邊角的銀票遞給賈岫煙:“娘,您就別管了,世間來錢的法子那麽多呢,放心吧!來,這一百兩還給您,免得您成日說我不務正業,見不著迴頭錢。”


    “我倒未有怪責你的意思……”賈岫煙在麵對賈行時總是如此卑微,“隻是娘心中總是不安,恐怕向府久待不得,事情早晚是要敗露的!要麽,要麽……咱們尋一日出府吧,你妹妹年紀不小了,你也該成家了,總這般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哪想,賈行的臉馬上就陰了下來,眉目僵止不動:“娘,您這話是什麽意思?我為混入向家付出了這麽多,您讓我就此收手?”


    賈岫煙既不敢應,又不願否認,含含糊糊的嘟囔著:“娘是害怕……”


    她的話還未說完,就被賈行惱羞成怒的橫空打斷,滿心不悅的責怪道:“是我想如此的不成?事已至此,哪有迴頭的機會,嗬,你可知我在京中受了多少人的責罵詆毀,就是為了陪你一同混進向府,尋你想要的安穩日子!迴頭太難這話,難道你沒有聽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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