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說的可又是什麽氣話!”賈岫煙愛恨難辨的嗔怪賈行,“好好活著,休要再說那些喪氣話!”


    這戲八成也是演給自己和向老夫人來看的,否則哪會如此恰到好處。向夜闌與映顏對了個眼色,讓她去接應南諶。


    向老夫人客氣道:“行兒可好些了?如今雖是漸入了夏,可那護城河的水還寒著呢,有什麽委屈是不能與人說的,何必尋短見呢!讓人瞧見了,還以為是向家讓你這孩子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


    賈行扭過頭去,一不小心打翻了藥碗,簡直就是在大膽迫害向老夫人即將到了極限的忍耐力。


    向老夫人本可以不來,更可以不說這些話,但礙於所謂的單薄情麵,隻得來瞧瞧賈行的死活,說幾句不痛不癢的體己話。


    向夜闌在這,向老夫人還能安心一些:“怎麽不肯說話?唉,確也是了,我哪能與你們這些小的說一塊去,都嫌我不中用了!”


    賈岫煙聞言,連忙為賈行圓起了場:“老祖宗,您千萬別說這般的話,行兒絕不是那不懂事的孩子,隻是……冷不丁的被河水這麽一凍,著實還是傷了身子,難免怠慢了您,日後準會同您賠罪的。”


    話是如此,可……向夜闌分明在不起眼的角落裏,瞧見了另一個正在滴水的人影。


    向景明獨自坐在角落的小板凳上喝著廚房送來的藥湯,一聲不吭,瞧著甚乖,卻也有些無端的落寞。


    也不錯,畢竟無論目的為何,所有人都將大半的注意力放在了賈行的身上,連她一開始都未發現賈行坐在了角落裏。


    “明哥兒怎麽在這?你這會不應當去書院了嗎?”


    向夜闌一時分不清誰才是那個投河的,賈行這會瞧著好歹就是濕了衣服,向景明可是從頭到腳都在滴著水,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的似的,更是好奇:“你也下河了?是這季節能捕到什麽東西嗎?”


    “皇後妹妹慣是會與人說笑的,總這般,臣子要不敢答腔了。”


    向景明不大好意思地扭過頭,捧藥碗的手紅得離奇。不自然的姿態,倒像是比向夜闌還年幼幾歲。


    “這會兒的的確確該在書院不錯,但臣子途徑城河時聽聞了此事,不願讓年紀輕輕的少年人一時想不開荒唐了結此生,所以就跳河把人救了上來,可後來聽路人談起,才知曉這是……”


    他欲言又止。


    姚潤兒早前給他說過不少大房的事,雖隔著幾個院子,但終歸還是一個院裏,故而向景明雖未見過賈家母子,但早早就聽說過賈家兄妹的光輝事跡,尤其是賈行昨夜鬧出了多大的動靜。


    鬧得他這個滿嘴避諱的讀書人,一時都不願直接提起賈行這廝的名字了。


    向夜闌甚至覺得,向景明多半是十分後悔把賈行給撈了上來這件事。


    閑談間,守門小廝連滾帶爬地前來為向老夫人報信:“老夫人,門外不知是來了哪處賭場的人,說是、說是要上門討向家的債,還說讓您必須給出一個交代,要麽還錢,要麽把人交出去,他們要砍手腳來還債。”


    向老夫人可嚇得心頭一緊,向家哪個不是她的寶貝疙瘩,哪怕不親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心頭肉被人砍去手腳啊!


    “是誰?”


    被向老夫人問了話,前來報信的小廝偷瞄了一眼榻上裝懵怔的賈行,道:“說的是,是……是賈公子。”


    聽聞是賈行,向老夫人委實是鬆了一口氣。甚至越想越遠,乃至想到了京城的各大賭坊一向都是辦事幹淨利落的,索性把賈行直接推給他們去解決,未必就會是什麽壞事呢。


    向夜闌瞧見向老夫人麵上的喜色,也就把這人的心思猜出了七八成了。她輕扯向老夫人衣袖,喚迴向老夫人的思緒:“祖母,此事非同小可,還請您盡早做出決斷,如若有什麽誤會,還得盡早化開。”


    此事哪有什麽誤會,隻有賈行苦苦受著眾人目光的煎熬,臉色怪異淒苦。


    就在眾人皆無言時,賈行兀然抽出櫃上的擺設景劍,顫顫地架上了自己的脖子:“娘,孩兒誤遭人算計,不想再拖向府的後腿!”


    向老夫人心中一急,賈行若真死在自己的院子裏叫什麽事!趕忙勸解:“莫胡鬧,把劍放下!”


    卻見向夜闌不緊不慢地上了前,連賈行都未反應過來,向夜闌是幾時將景劍運到了她的手上。


    又像是在不經意間,明目張膽地奪過去的。315中文網


    “行哥若真想自我了結,瞧見那邊的侍衛了嗎?搶他們的,定是一搶一個準,抹了脖子,快得你連血都看不見。至於這把就免了吧,未開刃的東西,連張紙都割不破,麻煩得很。”向夜闌將指尖在劍刃上輕撫而過,仍是白花花的刀子,不見任何變化。


    算是應了她所說的並未開刃,賈行正是看出了這一點才敢握刀。


    無形間,向夜闌與賈行的目光起了糾紛,終究是賈行心愧敗退一節,隻得放規矩些,悶著扭過頭。


    “好了,不說這些了。祖母,勞您陪我走一趟,去和外麵那些討債的大哥說清楚。”


    向夜闌把景劍掖進了賈行的被褥裏,像是給賈行挑了樣安睡的玩具,不過是哄人之餘,再嘲弄嘲弄賈行罷了。


    “至於行哥你……咱們迴來再說。”


    她有意賣了一個關子。


    向夜闌剛才無意間瞥見了賈驪躲在了門邊偷聽屋內的動靜,知曉賈行如此賣力的拖她後腿,隻怕賈驪第一個饒不了賈行。


    出了院,向老夫人瞧見了向夜闌這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竟也覺出了些異樣:“夜闌丫頭,今日之事,又是你所安排的?”


    “祖母冤枉,我也是無奈之舉啊。”


    向夜闌說是為難,臉上可沒有半點為難之色,甚至……還有幾分期待一會能看見些什麽景象。


    她道:“至少賈行投河一事,和我沒有半點關係。”


    向老夫人遲疑的歎了聲氣,“此舉還是莽撞,那些人指著向府大門叫罵,向家哪裏逃得掉旁人詆毀。”


    “詆毀?說是定會說的。”


    向夜闌的嘴角勾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才走至中庭處,她就已經能聽到向府正門外的叫罵聲了,謝家人著實是未讓自己失望,“隻不過京城百姓會說您太心慈手軟,引狼入室,引了賈家母子入府,憑空生出不少事端。”


    向老夫人如此一想也是,話早就已經放了出去,京中百姓所樂道的還是向夜闌為向家母子編排的“向老爺舊友遺孤”身份,自也能分清楚這些人人品如何,是與收留他們的向府八竿子打不著的。


    府門內,映顏攔下了幾度想要開門勸離賭坊打手的門房小廝:“你們如此著急是做什麽?此事並非咱們所能做主的,再等等吧。”


    門房小廝甚是苦惱,“映顏姑娘,這些人罵得實在是太難聽了。”


    映顏亦認同門房小廝的說法,謝家賭坊的打手皆是地頭蛇級別的混混,罵起人時百來句都不帶重樣,關鍵氣人不說,竟還真未見什麽髒字!


    若在罵人這一方麵也有“文壇”一概念,門外那些謝家賭坊的打手覺得稱得上是此文壇中的璀璨巨星,做了曆史洪流中的一股泥石流。


    向夜闌做了充足的準備,捂上了耳朵才過來:“這些人怎麽跟嘴抹了蜜似的?罵了有多久了?”


    未等到迴複,倒是先一步等到了門外賭坊打手的叫罵聲:“賈行,你別躲在裏頭不出聲,欠了錢還想拿尋思蒙騙過去?你就是死了,爺爺們也追你到那頭兒去,保準沒有你好果子吃!”


    向老夫人可從未聽聞過這些幾乎不可直言的醃臢話,不由是有些退卻:“哪來的痞子裝作賭坊中人,真真混賬。”


    “祖母,他們可不是裝出來的,他們就是賭坊中人,隻不過下賭注時的態度與要賬時的態度哪裏能一樣。您若真覺得不想與這些人打交道,那便守在我身後鎮鎮場麵吧,我來與他們說。”


    向夜闌上前去推開暗紅府門,著實是被向府外看熱鬧的人數嚇了一跳,瞧見開門之人是自己時,似乎還有些失望。


    當然得瞧見了賈行其人,才算得上是有意思。


    賭坊之人看見了向夜闌,頓時恭敬了許多:“草民見過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萬福!不知您,可是來為賈行那小子說好話的?”


    “誤會,著實是誤會,我可一點不想做什麽多餘的事。”


    向夜闌拱了拱手,“我就是來與各位知會一聲,賈行暫時還不便見客,他的賭債我都已知曉,但諸位也知曉他的身世,所以此人所欠下的賭債,自有他一人擔著。所以就請諸位先行一步,不要擾了我府的清淨。”


    為首的打手嘿嘿一笑:“明白,明白!草民原本也不想鬧到向府來,驚擾了您的聖駕,隻是聽聞此人想要尋死躲債,唯恐被他賴掉了這筆賭債,無奈之下,隻好登門來討哥說法,既然皇後娘娘都這麽說了——弟兄們,迴去等賈公子親自答複!”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主編王妃又炒緋聞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九丫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九丫草並收藏主編王妃又炒緋聞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