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賈驪的話,映顏的臉先向夜闌一步綠了。


    向夜闌摸摸賈驪的頭,柔聲道:“你剛來府上,與她們說不到一塊去也不奇怪,你且先慢慢適應著,好好相處就是了,實在沒有可去的地方,又坐不住,就直接來我這兒隨便做做,向府日後也是你家,你想如何,順自己心意就好。”


    她的笑意太溫潤,連映顏都瞧的芳心蕩漾。


    若自家主子是男子,那真是個能憑美色為害京城的禍患。


    映顏趕忙搖了搖頭,企圖晃走這些可怕的想法。


    賈驪半哭不哭的哽咽了一小會兒,就找了賈岫煙要尋她的借口離開了。這一番神仙打架,終究是平靜無波。


    南諶哪知賈驪是什麽人物,權當是向夜闌的哪位遠方堂妹,口齒倒是十分的伶俐,不如麵上看起來的愚笨,善於扮遲鈍。


    映顏卻是不悅了:“娘娘,此人定不是什麽善類,您日後還是少與她來往的好,免得要吃虧。”


    “怎麽說?”向夜闌轉而問起了映顏,“你如何看待此事?”


    映顏錯以為是自己所錯了話,言語間有些緊張:“屬下是覺得此人用心太深,說話彎繞繁多,佯說自己懂事,明裏暗裏卻在暗示您自己在府中受了委屈,想讓您來為她出頭,真是……心思太深了!”


    “映顏,話並非是如此說的。太後娘娘同樣善解人心,但你說我此時可還需要防著她?她又可會害我?”


    映顏聞聲怔了住,向夜闌又道:“所以其實我不大在乎她心思深不深,換句話說,若生活在了不得已的環境裏,總還是要活命的,隻要她不把算盤打到我的身上,我就能與她相安無事。可要是打上了,那就隻能各憑本事了。”


    向夜闌伸了伸懶腰,又躺迴了搖椅上。


    如今還防著前朝皇後,實在是沒什麽太大的意思。


    皇後當初把映顏交到了自己手上,讓映顏來輔佐自己,便已經足夠說明皇後沒有害自己的心了。


    映顏也未讓向夜闌失望過一次,不僅身手過人,麵對那些心口不一的小姑娘,在宮中浸染多年的映顏簡直就像照妖鏡一般。


    連明麵撐姊妹,暗中下計令對方滑胎的事映顏都見過,更別說是賈驪這種繞著彎來求撐腰的話了。


    聽懂了向夜闌的心意,映顏才打消把賈驪隔在院外的念頭:“屬下明白了,日後若是賈小姐來,屬下隻暗中盯著她。”


    隔幾日一大早,向夜闌還未睡深,就聽門外齊聲大唿陛下萬歲,聲如雷鳴,震如天顫,好不整齊。


    向夜闌臥睡榻上驚坐起,看著院中跪得整整齊齊的向家老小,難以置信的揉了揉眼,如今的夢,都已經代入感如此強烈了?


    隻見以向老夫人為首的向家老小都跪在了門外,除了早已搬出向府的幾位,竟是都在門外跪著了,有些排輩實在太小的向家小輩,更是直接排到了院外,鉚著勁想要伸著脖子看看屋內景象。


    如今究竟是哪一出戲?


    自己漏看劇本了?


    向夜闌拍了拍身邊的床,空的。


    又看了一眼地下才兀然想起來,昨兒個薄昭旭被自己“趕去”地上睡了,自己還十分體貼的給人多加了三層被,整整三層被啊。


    薄昭旭與向夜闌一起陷入了沉默,雖不明,但覺厲的盯著門外,半晌才想起應聲:“都起來吧。”


    向家老小應聲起身,除了向老夫人還滿臉驚恐地站在原地,其他人都被向老夫人倉惶地趕出了院子,催促道:“趕緊出去,別擾了陛下休息,陛下待會兒還要上早朝呢!”


    有這變臉的速度,向夜闌覺得向老夫人未去學川劇,都是舉國的損失,也是她眼福的損失。


    “向老夫人,您有何事?”


    薄昭旭一手搭在了床榻上,細心地為向夜闌壓住被角,免得向老夫人瞧見向夜闌腿上的淤紅。


    盡管向夜闌為此“感動”了的一瞬,但還是覺得把薄昭旭直接鎖在另一間房要更加的妥當。


    仔細一想,自己似乎還是唯一一個敢把當今天子趕去睡地鋪的女人,真是別的不行,造孽第一名……


    向老夫人怔愣的遲鈍了許久,才怯生開口:“這……倒也不是什麽大事,臣婦隻是來見見皇後娘娘,未想陛下在這。”


    向夜闌差一點就信了。


    就向老夫人找齊了向家上下所有人的架勢,怎麽可能是無意間發現了薄昭旭在這兒?


    奈何向老夫人就是不肯說自己是為何時而來,寒暄了幾句,便匆匆離開了。


    薄昭旭又慵懶地閑靠在了向夜闌腰邊,嗓音低沉:“地上涼。”


    “想都別想。”


    向夜闌態度堅決,就是不給這廝上榻的機會。絕世唐門fo


    奈何見了薄昭旭委屈的神色後,向夜闌再度中了他的計,與人一起坐著窩在了被窩裏,捧著隻手爐取暖。


    薄昭旭合眸養神:“方才我聽向老夫人來過,推門瞧了兩眼便出去了,哪想喚來這麽多人。”


    “許是她還比較識趣吧。”


    更為尷尬的畫麵出現在了向夜闌的腦海,她此時反而十分慶幸:“至少沒把你直接供起來,八抬大轎先把你抬到床上再說。不對,也沒準,說不好她本來有這個想法,就是不敢碰你。”


    “那我還真是劫後餘生。”


    薄昭旭順著她的話戲笑兩聲。


    “讓她們知道了也無妨,我原本想讓南諶這些日子得空訓些兵,留在宮中太麻煩,如今剛好,就把他們留在向府操練吧。若有什麽事,也能護得住你。”


    薄昭旭叩著她的手腕,“若不能護著你,我會瘋的。”


    “怎麽忽然說這些?”


    向夜闌有幾分心軟,生怕薄昭旭心中委屈了自己,她倒也覺出了,如今的薄昭旭愈發能撒嬌來搏自己開心。


    偏生這男人一時做白兔,一時做豺狼。


    “怕你心有壓力。”


    薄昭旭道:“我擔心胡國會有餘孽逃竄溜進京城,伺機傷你,有他們在,我也好終日安心一些,饒是迴來晚了,也不必擔心太多。”


    距顧言晁被趕去北原守長朝縣主陵已有些日子了,胡國占了劣勢,顧言晁被俘以後,胡王急火攻心,暴斃而亡,胡國境內叛軍四起,人人都想爭奪王位,人人都想在亂世之中分一杯羹,上下亂作了一團。


    雖暴亂四起,但也算是為秋溟繼續攻討胡國行了便利,前線連連傳迴捷報,攻破胡國國都也就是這幾日的事了。


    華國大半的兵力都被薄昭旭調給了秋溟號令,相較此前,如今的京城守備的確是十分鬆懈。


    “我知道啦。”


    向夜闌在人唇上啄了一口,本是無心一吻,卻發現身前的男人喉尖輕動,似在望自己的脖頸。


    ……


    她趕忙把薄昭旭趕了去上早朝,自己在木桶裏泡了好些時候。


    約摸一二時辰以後,把守在門外的映顏喚了進來:“一早向老夫人來此是為了什麽事?你有沒有聽到什麽動靜?”


    “迴娘娘,屬下也不知向老夫人究竟是為何而來,但前院……似乎是真的出了些小事,屬下也隻大致打聽了一二。”


    向夜闌趴在了浴桶邊兒,頭頂還頂著兩朵皂子雕的小鴨。


    “前院出什麽事了?”


    “好像是那位賈公子惹出來的事。”


    映顏猛地扭過頭,喝了聲:“誰在那?”


    不過是些風吹草動,便把映顏嚇得汗毛豎立,整個人都防備了起來。映顏眼疾手快地為浴桶上蓋好了用來遮蓋的毯子,又反手拉開了屏風,不單擋了門外那人的視線,還把向夜闌的視線給一並擋了。


    故而,向夜闌隻能瞧見一個姑娘的身影。


    賈驪未敢探頭去看屏風後,規矩地垂下頭避開一切:“大姐姐,是我,我不知你在入浴,本想著來找你坐坐的,你若是忙,我就先走了。”


    “我不忙,實在不行,你去我屋內坐著等我一會兒?我快出去了,讓你白來一趟也不大好。”


    向夜闌趕緊摘下了頭頂頂著的皂子小鴨,免得自己在屏風裏的剪影看起來太詭異。


    不知賈驪聽了是何神色,隻應了一聲好。


    映顏聽著人腳步聲走遠了,才繼續說下去:“今兒一大早,老夫人便怒氣衝衝地來了院裏,似是為了找您訴苦,畢竟如今的向家也沒幾個能陪向老夫人說話的人,屬下記得老夫人當時的臉色十分難看,院裏不少丫頭還因為剛睡醒,辦事不利落,挨了老夫人一頓罵。”


    “能讓她這個年紀還動這樣大的火,怕是不小的事。”


    向夜闌道:“她一貫如此,見我幾乎從不敲門,直接推門而入,生氣時更不會顧及這些了。估計老夫人怎麽也未料到,我能做出這樣全天下人八成都得覺得混賬的事,能把一朝皇帝給趕到地上睡……”


    話罷,向夜闌十分“慚愧”地捂住了臉,看似自責,實則偷笑。


    不愧是自己!


    映顏忍不住陪向夜闌笑了兩聲:“娘娘,可真有您的。”


    向夜闌捏著皂子小鴨,追問道:“之後呢?賈公子究竟是犯了什麽事,能把老夫人氣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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