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哪怕是謝大人這樣想著該為天子擋刀而死的頑固老臣,都覺得向夜闌不該如此了結性命,千萬犯不上。


    謝大人挽留的聲嘶力竭:“娘娘,您的前路不止於此,千萬是要三思啊!事情尚有挽迴的餘地,陛下還在等著您呢!”


    ……


    這下子就輪到向夜闌一臉不知所措了。


    她隻不過是覺得謝大人是文官,腰間佩劍隻做配飾,應當能比尋常磨損過的刀刃要鋒利些。


    謝大人這究竟是在同自己說什麽呢,怎麽還快要哭了,就跟自己搶了他什麽東西似的?


    在眾人的注目之下,向夜闌並未將劍架上自己的脖頸,而是笑吟吟地駕到了戴將軍的脖子上:“戴將軍,我給你的麵子已經足夠多了。”


    戴將軍大抵也是有些未反應過來,當即斥罵道:“你、你這是要做什麽?本將可是守衛君城的將領!”


    他懷中的女人一見向夜闌動了真格,生怕架在戴將軍脖子上的劍鋒波及自己,二話不說就跳下了戴將軍的腿,一股煙溜走了。


    頗有些樹倒猢猻散的意味。


    戴將軍此時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該不會以為隻拿這些花架子威脅本將軍,本將便會連命都不要了,為你們出兵鎮壓胡軍吧?真是笑話……”


    可向夜闌眼看著戴將軍的聲音越來越小,想來也不是那麽有底氣抗衡。


    “戴將軍,你可千萬別誤會了,我一點兒也不指望能憑借這樣的辦法就逼戴將軍就範,畢竟您也是鐵骨錚錚的硬漢——我又算是什麽?如何能與您比得了?”向夜闌戲謔地勾勾嘴角,將劍鋒湊近戴將軍的脖頸,當即就見了一抹紅。


    她可是未留任何還能相處的餘地的。


    戴將軍口口聲聲說著自己未將向夜闌的舉動當作一迴事,被刀刃嚇出來的冷汗卻是如實滾落,將淺傷滲出的血珠暈得渾濁。


    他瞪了向夜闌一眼,卻不敢輕舉妄動。


    且不說能不能躲得過向夜闌下手,萬一此時自己先動了手,哪怕占了什麽道理,恐也逃不了要被滿門抄斬的命了。


    “要殺要剮,隨你的便。”


    戴將軍嘴硬道。


    “戴將軍真有魄力,你這一說,反倒讓我覺得是自己的不是了!既然你為人這般痛快,那我剛好也給你一個痛快,畢竟君城將士都是如你一般放浪不羈的性子,隻認兵符,不認將領,哪怕我殺了你以後取走兵符走人,應當也無人會怪我。畢竟先斬後奏的特權,可不是什麽人都能有的,若不用用,總覺得人生缺些遺憾啊。”


    但論陰陽怪氣,向夜闌著實稱得上是頗有造詣。


    映顏這會兒都巴不得大大方方地給向夜闌鼓鼓掌了,這樣厚顏無恥的人物,就該如此治他才對!


    但她害怕貿然開口會破壞了向夜闌的計劃,一時間不敢作聲,全聽向夜闌的吩咐。


    戴將軍怔愣的聲音發顫:“娘,娘娘……您可千萬別拿這種事來開玩笑,開戰之前斬殺一國守令可不是什麽小事啊。”


    “你還知道現在是開戰之前,人人自危?”


    向夜闌隻覺好笑的冷嗤一聲,“戴將軍,你的確可以不受朝廷的任何管製,但等君城城破,華國亡國以後,你不要奢望那些胡兵會與你一敗將講任何的道理。怎麽,你是還有什麽遺言要交代嗎?”


    戴將軍抿唇不語,脖頸上的痛意嚇退了他的所有酒意,冷不丁想起剛才自己說了多少胡話,當真是恨不得給自己兩個耳光了。


    “戴將軍,你這可真是自己作出來的孽呀!”


    謝大人哀歎一聲搖了搖頭,道:“本官會向陛下稟明事實,是戴將軍違抗軍令在先,為娘娘佐證。”


    “娘娘,末將,末將改變主意了!”戴將軍兀然大哭,“求娘娘饒末將一命,給末將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若不是瞧見戴將軍的褲腿上濕噠噠的滴著什麽,向夜闌還真未必會相信戴將軍是誠信悔過。


    向夜闌未多言,而是將劍擲給了映顏身後的華國侍衛,道:“劍拿好了,看著他,敢跑就打斷腿。”


    ……


    映顏嘴裏哼哼著歌謠的調子,想來是這會心情不錯,連有幾分陰鬱的天色都瞧著順眼了許多。


    她偷瞄了一眼身後宛如被當作罪囚看押的戴將軍,不由得挨近向夜闌的身邊說笑:“娘娘,您可真是太神了,連這樣的惡人都能收拾的服服帖帖,當真不愧是您!不過,不過您下次還是仔細一點……萬一戴將軍剛才敢還手,屬下還不得被他給嚇個好歹的。”


    畢竟向夜闌並無什麽武功底子,唯一占了上風的就是她的確動了要抹戴將軍脖子的心思,不容置否。


    但若換了個敢於死前掙紮漁網的,向夜闌的處境就會很是危險。


    向夜闌拉著映顏走在最前端,確認通過兵符調派士兵的戴將軍聽不見了,方才開口:“映顏,我隻問你,若是換了你,會不會選擇和我反抗?你有沒有把握與我殊死一搏,從我手下掙脫?”


    “娘娘這說的是什麽話,如果您都把刀架在屬下的脖子上了,那就說明屬下做了什麽錯事,不得不死,怎還能敢您殊死一搏呢!”


    映顏答完才從向夜闌的眼色中瞧出端倪,她這位主子似乎是在提醒自己代入戴將軍的處境來斟酌。


    靈光一閃,映顏認真道:“娘娘,如若屬下是戴將軍,根本就不會讓您有把刀放在脖子上的機會!哪怕一時失算讓您鑽了空子,也根本不會被您傷及半分,隻需伺機而動,就能從您手中反奪過劍,正因如此,屬下才一直擔憂戴將軍會對您暗中動手,隻是盯了許久,他都沒有動手的膽子。”


    “他何止是沒有動手的膽子。”


    向夜闌黯然一笑,那戴將軍何止是沒有與自己還手的膽子,他連小試自己的把握都沒有,自己才敢如此鬥膽。


    “映顏,我不知你能不能看得出來,但在我眼中,戴將軍的確沒有任何身手可言,我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還是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按他這個慢半拍的反應,上了戰場也沒什麽作用,隻是我心想著哪怕君城守軍更認兵符,也還是有一個他們認識的將領出麵要更為妥當。哪怕隻是出麵下令。”


    “娘娘說得有理,屬下方才觀察時,也發現那人根本就不是一個練舞之人,怕還有點虛弱,真不知這樣的人是如何混到如今這個位置的!怪不得他這樣豪橫,一個沒有半點本事的廢物都能坐到今天這個位置,他囂張上天去也不奇怪。”


    映顏忽然反應過來了向夜闌話中的暗示,猛得清醒:“娘娘是覺得君城這些城中官員不老實,為他搬了後台?”


    “不錯,但城外的敵軍才是真的當務之急,這些事就暫且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等解決了再與陛下商吧。”


    向夜闌望著遠處城牆,心中漠然。


    戴將軍調派好了軍士前往後城處支援,因辦好了這些瑣事,向夜闌與華國侍衛對他的看守漸漸鬆懈,得以給了他與心腹侍衛塵風交談的機會。


    “本將還是覺得這小娘們沒那麽單純,說不準是打的什麽心思,沒準就是為了抽走君城官員的權勢,哪有那麽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你去布置些人手下去,若是一會兒未瞧見陛下,直接放暗箭,誅殺妖姬向氏!”


    戴將軍氣得牙根癢癢,他本是不需親臨陣前,隻需安於享樂的,向夜闌一出線,他的好日子算是混到頭了。


    可就他這副羸弱的身子,連最輕的輕甲都撐不起來,覺得這層單薄的鐵片有些壓得他肩膀生疼。


    名喚塵風的侍衛默默點頭,道:“大人,屬下方才曾派人打探一番,若是未看錯的話,陛下的確就在城牆下埋伏敵軍。”


    他話還未說完,戴將軍氣得嘴都快要歪了:“那怎麽辦?難不成就讓本將忍了這娘們給的屈辱不成?本將可是差點連命都丟了,就是陛下在那,我也要讓她不得好死,報了本將的仇!”


    塵風落魄道:“屬下,屬下隻聽大人的吩咐,大人有何安排,直接命令屬下去辦就是了……”


    戴將軍捂著自己被纏了好幾圈繃帶的傷口,滿口黃牙咬的升騰:“如若不行,你我便學學古人的本事,理直氣壯的請陛下將她賜死!”


    “大人的意思是?”塵風愕然。


    “棄甲投戈!”


    戴大人也不大懂這四字中的意思,無非是憑空抄來用,“本將到時便說向氏乃是禍國妖女,因她才挑起兩國事端,讓百姓不得安生,就是為了不讓君城的這些將士韓信,也要讓妖姬向氏伏誅!”


    就連戴將軍的侍衛塵風都不免懊惱,他這位主子真是有些太衝動了。


    且不說這樣的法子能不能撼動天子的寵妃,兩軍陣前,哪裏有時間用來給他胡鬧,給他去計較個人身上的仇怨?


    遠在城牆之上,薄昭旭已經布置好了行軍安排,將善行水路的守兵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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