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著實艱難。


    又等了些時候,華國侍衛把珠簾掀起一個小角,低聲請示:“主子,快到城門處,該查行李了。”


    這便是君城特有的規矩之一,京城來往同樣要檢查有無可疑物什被的帶入城中,但唯有君城查得最為嚴苛,扣下任何東西根本不講道理,且還要按行李價值收取稅費。


    所以向夜闌未帶任何貴重飾物,隻把常用的戴在了頭上,其餘便是換洗衣物與一些京中帶來的吃食玩意。


    畢竟專門打聽了這麽多君城的事,向夜闌印象最深的就是君城吃食口味與京城不一樣,她怕吃不慣……


    薄昭旭先一步帶著行李下了馬車,將行李交到了侍衛的手上,同向夜闌伸出手:“生氣了?”


    向夜闌原本還真想與薄昭旭掰扯掰扯,可仔細一想,自己生氣的原因竟然是因為調戲薄昭旭失敗——好像有點怪怪的?


    她將手遞給薄昭旭,任人扶著自己走下馬車站穩,手還沒撒開呢,便忍不住嗔怪道:“豬才因為這種事和你生氣。”


    等著前麵兩戶人家一臉怨念地交過稅錢走入城中,才總算是排上了苦等已久的向夜闌與薄昭旭。


    城門處的官兵皆是兇神惡煞比起城門官兵,倒更像是監牢中的守衛。雖說向夜闌覺得他們更像是監牢裏的罪囚。


    胖官兵幾乎是用奪的方式接過了向夜闌遞去的包裹,也不說什麽,直接就將自己的肉手塞到了包裹裏又翻又摸,臉上又是一副不情願的憋屈臉,好像是向夜闌讓他忍受了什麽極大的委屈似的。


    摸索完畢,他將包裹又丟迴了向夜闌的懷裏,滿口不滿:“稅銀二兩。”


    那華國侍衛剛要為向夜闌遞錢,便被眉頭緊皺的向夜闌攔了下來:“錢先別給他,我還有話要問。”


    向夜闌氣勢洶洶地迫進兩步,詰問道:“你剛才都從我的包裏拿了什麽東西出去?敢不敢當著大家的麵說?”


    她眼睜睜的瞧見這胖官兵從自己的包裹裏摸走一件裏衣,又氣定神閑地藏到了自己的懷裏。


    想到這些,向夜闌心裏止不住的惡心。


    胖官兵神色遊離,心虛地掖了掖自己的領口,辯解道:“你這小丫頭長了兩雙眼睛,是留著望風的不成?你倒是說說我剛才偷你什麽東西了?空口白牙,淨在這血口噴人,不想付稅銀就直說!”


    向夜闌斷不是那般好捏的軟柿子,未讓身後的侍衛直接上前搜身已是最後的退讓。


    她厲聲與人爭執:“誰讓你偷也不尋個好偷的東西,我那禮衣的顏色如此豔麗,你竟然也敢動?真當旁人與你一般不長眼,什麽都瞧不出來嗎?”


    胖官兵臉色驟變,儼然是心虛之相,一時理虧,與向夜闌叫囂起來更是絲毫不講道理:“好好瞧瞧,我也是正兒八經官家的人,你是真有幾分姿色,還是你能和那宮裏的娘娘比肩了,我要偷你的裏衣?快走,別在這不講道理了!”


    向夜闌身旁的侍衛表示,這胖官兵的眼睛還真不是瞎了一點半點——他家主子這能叫沒有姿色?


    他家主子可是正兒八經的皇後好吧!


    這旁的吵鬧聲傳到了在一旁由另一名官兵檢閱行李的薄昭旭耳中,他將行李的事先行交給了手下人,自己則關切地趕到了向夜闌的身邊,問道:“怎麽了?”


    方才在馬車上,還是向夜闌千叮嚀萬囑咐的提醒他,此次畢竟是微服出巡,不必要的麻煩能少則少。


    華國侍衛附在薄昭旭的耳邊,低聲稟報:“迴陛下,此人你手腳不幹淨,檢查行李的時候順走了娘娘的貼身衣物,不肯承認,還說是娘娘空口汙蔑他清白。”


    他話還未說完,便感覺身旁充滿了寒意,簡直是連他這個當屬下都避讓不及的肅殺氣……


    胖官兵推嚷向夜闌的手剛要落下,便被薄昭旭鉗住了手腕,厲聲道:“偷了什麽東西,交出來。”


    “你又是個什麽東西?”


    心存不滿的胖官兵瞪了薄昭旭一眼,卻因薄昭旭的目光而有些退卻,腕上的痛意令他不敢不斟酌一二,連語氣都好了萬分:“我,我真的沒有偷東西,您這是誤會了……我們怎會亂偷人東西。”


    話是如此,可向夜闌一眼就瞧見了胖官兵衣領處露出一角的綢緞,這可不就是自己的衣物?


    向夜闌一把揪出了自己的裏衣,斥責道:“那勞煩這位官爺告訴我,你藏在懷中的究竟是什麽東西?”


    人群中對於胖官兵的指點聲越來越多,許多進了城的人,也紛紛折返來瞧胖官兵挨人教訓的熱鬧。


    時不時還有人補上兩句,說自己在進城時被值守的官兵順走了什麽東西,小到帶進城中的糕點吃食,外來酒水,大到些不起眼的珠寶首飾,還有些帶進來的煙草,都能被城門處的官兵順走小半去!


    真有那貪心的官兵,連窮人家買來路上果腹的一文錢銅板炊餅都要掰走半塊。


    這倒像是君城不成文的規矩,不僅要繳進城稅錢,還要任由守城的官兵從自己的行李中取走心意的物什被搜走的物什大多也不值錢,所以鮮少有人真去爭辯,與君城官員強起來尋個公正,大多是心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索性就此作罷了。


    過路於君城的人,更是想著此生不會再來第二次,也就繼續縱容著守城官兵喜歡明目張膽的小偷小摸的惡習,養出了一窩貪百姓骨血的豺狼。


    胖官兵欺壓往來行人倒真是習慣了,哪曾想今日就遇上了向夜闌這麽一個不肯就此作罷的!


    他急得隻會哎呦求饒,哼哧哼哧的撲騰著喘氣,豬油一般的眼淚順著臉頰滾落,胖官兵咬牙忍著薄昭旭的“警告”,可不曾想薄昭旭並非隻是想給他個警告而已。


    “你招惹錯人了。”


    薄昭旭稍使了些力氣,便輕易折斷了胖官兵的手腕,丟下一枚銀錠了事:“想吸百姓的骨血,便要做好被人打斷骨頭,掰斷滿口牙的準備。”


    周圍無一人不是在為薄昭旭叫好,控訴守城官兵欺壓過路百姓的血汗。


    向夜闌嫌棄地將自己沾了胖官兵體汗的裏衣丟到了侍衛手中,嫌惡道:“現在就燒了,我不想多看這東西一眼。”


    那侍衛看看手裏的布團,又看看滿地打滾的胖官兵,發出了深入靈魂的問題:“主子,燒哪個?”


    “你手裏的那個。”


    向夜闌有被這廝耿直到,簡直比南諶還耿直了萬分。她同樣丟了一枚銀錠到胖官兵的手上,好生狠厲的警告胖官兵:“你們每日收刮民脂民膏,這點苦對你而言,著實算是輕了,銀兩你拿著治胳膊,可別活活疼死,還要歸罪於無關的人。你若有任何不滿,京城向家,等你來算賬。”


    向家始終沒什麽掌事的小輩,說是向夜闌,倒也說得過去。


    那胖侍衛嗚嗷喊疼之餘,仍是不敢相信自己已經被薄昭旭掰斷了一隻手,那隻右手腫得像是豬蹄,聳落在手腕上動彈不得,他將鼻涕都抽到了嘴裏,指著薄昭旭大喊:“我、我要去京中告你的禦狀!”


    向夜闌捫心自問,她從未聽過如此不痛不癢的威脅。


    甚至,還有那麽一點好笑?


    向夜闌一時來了興致,端身抱手向那胖官兵走近兩步,將人嚇得步步爬遠,又聽她冷笑道:“這麽說,你還想去告禦狀,求當今聖上來為你伸冤?”


    “不錯!你怕了不成?”


    胖官兵心疼地盯著自己打著彎兒的手腕,雖說是受了委屈,但氣勢決不肯輸上半分。他瞪著向夜闌冷斥道:“堂堂京城向氏,竟也如此不講道理,我與你直言,我的親小舅子與當今聖上可是半拜把子的手足兄弟,你就等著你那沒落向家遭殃吧!”


    好家夥,向夜闌頭一次聽說拜把子還能拜一半的,這又是哪來的講究?


    她偷瞄了兩眼身後的薄昭旭,這臉色著實也是有些耐人尋味了。


    “是麽?著實有些意思。”


    薄昭旭深覺好笑的冷嗤一聲,早已不理會胡攪蠻纏的胖官兵如何誇耀自己的後台,直接帶著向夜闌拂袖遠去,單單擲下一句話:“你若有不服,我隨時等著你來算賬。”


    可就是如此,那胖官兵也未追上前來多說什麽,反倒是把搭手來扶的同僚給大罵一頓:“你們是沒長眼睛嗎,就看著我被那小子給欺負?還,還傻看著,哎呦,我的祖宗,趕緊去找郎中呀!”


    聽了身後的動靜,向夜闌十分無奈地搖了搖頭,囑咐華國侍衛:“剛才交給你的東西記得燒,我嫌髒。”


    等趕至了薄昭旭提前命人打點好的院子小歇,向夜闌放在心上的第一件事便是將帶入君成的行囊逐一拆開,檢查可有缺漏。


    為向夜闌搭手的侍衛大致檢查過一番,從眾多包裹堆中抬起了頭:“主子,貴重物什都在。”


    “是都在。”


    向夜闌認同地點了點頭,臉色卻是愈發難看,好生陰沉。她翻了隨身的兩件包裹,都未找到收在其中的吃食,一瞧便是被那些搜查行李的官兵給一聲不吭收了去,隻是當時也未來得及細究,怕引來更多的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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