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向夜闌心大至極的發言,薄昭旭與秋溟的臉色是同樣的複雜。


    “你怕是真忘了本候當時如何安排的。”


    秋溟忍著頭疼無奈地搖了搖頭,幸虧薄昭旭給了他個台階,一腳踢了個凳子到他身後,總算是讓他喘了口氣:“按本候當時和老東西所匯報的,你和四王爺這會兒應該住在本候的侯府,那你說這客棧裏住著的,是誰?”


    向夜闌的笑意忽然消失,當時的事了結的實在太過順利,以至於她差點忘了這一茬,沒想到西夏國君竟然還打著見自己一麵的主意!


    她毛骨悚然地打了個哆嗦,以西夏國君那個近乎病態的偏執性子來說,隻怕自己入了宮,就沒辦法安然走出來了。


    “可不能去!”向夜闌惴惴不安的改了主意,“要不侯爺就說我家中有事,已經連夜趕迴去了吧?”


    冷靜過後,向夜闌好像又不是那麽害怕這位西夏國君了,她甚至覺得是這位西夏國君該害怕薄昭旭——再不躲著點兒,怕是秋溟的事還未解決妥當,薄昭旭就已經提前一步把西夏國君給宰了。


    “本候也是如此想的。”


    秋溟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他對向夜闌的提議十分認同:“棠筠姑娘要本候遞交的證據,本候已經呈了上去,應當能拖上一兩日,本候是想,請你和王爺出麵,幫本候解決了棠筠姑娘所說的第二件事,至於本候……”


    他頓了頓,大有一副慷慨赴死的凝重感:“在這幾日裏,本候會盡量拖住老東西,讓他早日斷了這個念想!要不是棠筠那丫頭所提的條件太刁鑽,本候恨不得現在就動手抹了老東西的脖子。”


    “就如此辦吧。”


    薄昭旭沉思片刻,答應了秋溟的提議。


    他與秋溟僅有的兩個共識,其一是讓棠筠離向夜闌遠點兒,別成日與向夜闌親親抱抱要撒嬌,沒事還要與向夜闌貼貼臉——問就是酸。


    而這第二件事,就是讓西夏國君這好色的老東西離向夜闌遠點兒,這二人幾乎是不需商討就達成了共識,饒是現在將一切安排的妥當,也要做好最壞的打算,隻要西夏國君妄圖染指向夜闌,想將手伸到向夜闌的身邊來,那他們也可以摒棄所有的計劃。


    什麽大義、名望皆可拋在身後,登基篡位不過也就是那一時的事,落得謀反賊子之名,尚且能靠日後義舉扳迴一局。


    可若是縱容那西夏國君將手伸到了向夜闌的身邊來,哪還有什麽後悔的餘地?


    用過了晚膳,薄昭旭便動身帶著向夜闌前往棠筠所說的村落,片刻不願耽擱。


    西夏國力雖強盛,但的確隻能稱得上是一座小國,出了車馬繁華的都城,便隻有稀稀落落的各路邊陲小城,再小些的,多是氏族群居的舊式村落,近山則以打獵為生,近水則有捕魚為業,總歸是有一門手藝在發揚。


    不過像西夏國這樣的地界兒,還是要屬前者為多。


    棠筠所說的那處村落,長年住著王氏一族,據國都不遠,但這整整兩日的腳程也足夠令人折騰了。


    雖說有棠筠提前送信打過招唿,但薄昭旭帶著向夜闌趕製王氏村外時,已是半夜三更時分,哪還指望能有什麽落腳的地方。依薄昭旭的原意,是所有人一同圍在馬車邊兒上將就一夜,天亮再去叨擾。


    夜色幽靜,曆經兩日波折,向夜闌困倦地打了個哈欠,正要小憩片刻,便聽到了細細索索的腳步聲。


    她半個身子探出馬車,拍了拍站在馬車外的薄昭旭的肩膀,不安問道:“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聽到了。”


    薄昭旭的聲音很輕,他防備地展望四周,抬手扶向腰上刀柄,一切都慎重至極。


    他身旁的其他護衛皆是同樣的神色,向夜闌想來也是如此,薄昭旭帶人遠行的次數可遠比自己多得多,哪還需要她來提醒眾人多加提防。神思恍惚之餘,薄昭旭輕彈她的額頭,嗔怪道:“夜裏天寒,迴去披件衣裳,這兒可不好找大夫。”


    向夜闌吐了吐舌,心中卻道薄昭旭是個死傲嬌,擔心她難道就不能直說?不過西夏國晝夜間溫差極大也是真的,向夜闌十分聽話地貓迴馬車裏,披上了薄昭旭所留下的披風,方才重新探出頭。


    這般荒無人煙的村落本就寂靜,薄昭旭的手下人又有意限製著自己一言一行所能發出的聲響,著實是靜到了能讓向夜闌把自己的唿吸聲聽得一清二楚的地步。


    那是——


    向夜闌愕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這樣的鄉村夜景可不是什麽時候都能瞧見,她不過好奇地多張望了兩眼,就發現了樹叢上掛著的根本不是一對螢火蟲!她方才怎麽就未察覺,螢火蟲怎麽可能是一對一對的帶著?


    那赫然就是一對正在瞄著獵物的狼眼珠啊!


    找到了腳步聲的來源,向夜闌仍是不敢太過聲張,她小心翼翼地戳了戳薄昭旭的後輩,與人對視過後,向夜闌又指向了草叢裏那對幽綠的小燈籠。


    薄昭旭抬手示意身側侍衛,當即便有數發暗箭瞄準那匹野狼射出,它甚至來不及反撲已經瞄好的獵物,當場斃命。


    向夜闌鬆了一口氣,她竟有一種剛剛跑了十公裏馬拉鬆的乏力感,這還沒做什麽呢,就直接癱靠在了馬車門框的邊上。


    要命,著實要命。


    “殿下!”


    薄昭旭的右手邊忽然傳來一聲驚唿,一眾人的目光都被僻靜中的這聲異響所吸引,定睛一看,數道幽深可怖的目光正在不遠處的草叢旁閃爍,竟還真如同是一片聚堆的螢火蟲似的……


    瞧見這些,向夜闌的心跳都快停滯了。


    這一村子的人,究竟是在怎樣艱難的條件下存活下來的?難不成,這就是他們注定人少隻能是個小村落的原因?


    薄昭旭的手下們步調忽然紊亂了起來,不知從何時開始,周遭不斷有伺機而動的野獸圍上前來,上至一人來高的枯毛野熊,下至齜牙咧嘴的肥碩野狐,向夜闌甚至覺得自己能嗅到它們的口水味。


    侍衛擔憂地湊上前來,詢問薄昭旭的意見:“殿下,可否放箭?不過是些野獸,何足掛齒。”


    薄昭旭低眸不語,儼然是心有顧慮。


    向夜闌見眼前侍衛好像有什麽大膽的想法,趕忙出口打斷:“別放箭。”


    “要是暗中埋伏的刺客,你們放箭也就罷了,可這荒郊野外的,放箭一準要出大問題。”向夜闌一番教導可謂是用心良苦,“除非放這一次箭就能射獵所有野獸,否則見了血,就要吸引來更多野獸了,到時候豈不難纏?”


    那侍衛打的就是一個替薄昭旭擺平事端後邀功的主意,被向夜闌如此一嗬斥,登時亂了分寸,木訥道:“王,王妃說的是……”


    薄昭旭的嘴角微微上揚,大有為向夜闌這般機靈感到驕傲的意味。


    “先等等。”他吩咐道,“山中野獸如此聚集,實數異常之舉,不要急於動刀,免得血腥氣引來更多野獸。”


    這是自然,向夜闌雖不甚了解這些動物的習性,但也知曉它們大多不是什麽喜歡群居的動物,別說是和其它族類群居,眼下一條食物鏈都快被湊出來了!


    薄昭旭懂得觀察事態,那些野獸可未必懂得,很快就有一隻豺狗叼著血淋淋的狼肉,向薄昭旭大步撲來。


    “殿下小心!”


    那侍衛被豺狗口中的淋漓鮮血急昏了頭,仿佛這豺狗已經咬上了薄昭旭的胳膊似的,心意慌,提著刀就衝了上去。


    他是沒傷及半分,那豺狗當場被它劈成了兩截兒。


    豬隊友啊!向夜闌扶額感慨不已,劇烈的血腥味,確是刺激得那些山中野獸更為興奮,接二連三的撲上前來,被薄昭旭的侍衛斬於刀下。


    忽然,野獸盤踞的草叢一陣坍塌,看起來最為難纏的幾隻巨獸竟然憑空墜落到了陷阱當中。


    樹梢一陣顫動,一個身披獸皮的男人跳下樹杈,將一根粗繩胡鬧丟到了向夜闌的手中,放聲道:“姑娘,搭把手!”


    向夜闌鉚足了勁兒,總算是於慌亂之下抓住那根粗繩。


    等等,她為什麽要聽這男人所說的話?萬一這是一個一拉就會出事的陷阱呢?那豈不是要出人命。


    還不等向夜闌想的太多,那男人抄出背上彎弓,一舉射落了三隻撲過來的野狐,迴身喊道:“放吧!”


    向夜闌應了一聲,卻是薄昭旭反應的更快,一刀斬斷了向夜闌手中的粗繩,瞬間觸發了百來道機關。


    蟄伏於四周的野獸於頃刻間盡落埋伏,甚至連半點動靜兒都聽不到。


    身披獸皮的男人豪邁地笑了笑,竟跟個沒事人似的繞到了馬車後,從樹上扯下了一張類於虎皮的東西,道:“讓你們受驚了,沒想到你們來的這麽是時候,現在已經沒事了,你們打算何時同我一起進村?是今夜就去,還是明早?”


    聽了男人的話,向夜闌也就想清楚他是什麽身份了,可不就是棠筠口中的那位“人美心善”的王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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