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傷勢重不重?”


    向夜闌估摸著南諶這般宛如莫得感情的殺手,應當不會把傷勢很重這些說辭掛在嘴邊,比如南諶此時分明疼得皺緊眉頭,卻猶如本能一般搖了搖頭:“無礙。”


    “噢,那你把手伸過來,我親自給你瞧瞧……不瞞你說,自從上次被這姑娘無緣無故地打了一掌後,我幾乎隨身帶著保命的藥。沒辦法,活在當下,小命要緊。”


    她看似輕鬆的自嘲了起來。


    “是……”


    南諶有些拘謹地抬起手,露出自己稍稍有些瘀紫的手腕。


    “坐下吧,我給你包紮,沒多大事,她今天下手的力度,可比傷我那次要輕得多了。”


    向夜闌剛翻找出一小截兒紗布,便瞧見南諶一臉羞紅地把手背到了身後,眼神不知是在看星星還是看月亮。


    怎麽,這人還害怕自己給他綁一個蝴蝶結不成?


    “怎麽了?”


    南諶被問及這些,渾身都不大自在的抓了抓腦後:“屬下是男子,王妃是女子,這,不妥當,還是屬下自行處理罷。”


    “你這人還真有意思,我又不會占你的便宜,你怕什麽?你若是傷了左手,我也就不為難你了,可你傷了右手,自己能解決的了?”向夜闌被人氣得發笑,“還是你想去找別人幫你包紮?我倒是無所謂,但是你總歸要解釋今天都發生了什麽吧?我要是沒猜錯的話……你所瞞下的那封信的內容,與她有關。”


    南諶一時半會兒說不出話來。


    “也是,我早就該想到這些的,當初前後去襲擊洛少卿的,根本就是兩夥不同的人,碰巧在同一天,選了同一個目標。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姑娘應當是先試了你的身手,所以給你留下了那日的傷。至於襲擊洛少卿,隻不過是為了掩飾她出現的目的。我既不懷疑你對四王府的忠心,也不感興趣你和她的關係。”


    這下輪到了向夜闌欲言又止。


    洛少卿之所以被牽連進去,大抵是因為撞見了姝慎與南諶交手的場麵,而姝慎為了掩飾自己來此的目的,便隻好轉攻洛少卿。也正因為這個,她並未對洛少卿下死手。


    “你對你們王爺有多忠心耿耿,我好歹也是看在眼裏的,今日的事呢,我就全當你是有什麽難言之隱,不便和我明說,我可以幫你瞞下此事,你隻需要記得欠我一個人情就好。不過這姑娘對我出手不是一次兩次,你若是能懂我的苦心,便讓她安分一點。”


    談及威脅人這一方麵,向夜闌可謂是與薄昭旭一脈相承。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當然,這也隻是我憑借所了解的現狀所產生的推測,也許這姑娘就是想給你潑點髒水,讓我懷疑你而已。畢竟你我誰都不清楚她的來路,還是相信身邊的人更重要,對吧?不過,你要是換了別的大夫,這事可就一點也查不下去了。所以,你好好考慮一下,需不需要我來幫你這個忙?”


    對於套話這一方麵,向夜闌已經可以評上些獎了。


    “屬下與此人,並無聯係,自屬下記事開始,便在暗堡之中,如何能去認識一個胡人女子。應當是她認錯了人,錯將屬下當作了什麽相熟之人罷。之所以未稟報給您和王爺,是怕這些無關緊要的事讓您與王爺分心。”


    南諶有理有據的說出了其間緣由,源於南諶的來頭,向夜闌還是信任他的。


    他是暗堡當中培訓出的暗衛,從學會武藝開始便會被指派給皇權貴胄。


    這有關暗堡的事,向夜闌是三三兩兩的打聽過一些的。


    暗堡建立的可比先帝登基之時還要早,溯源到底要從先祖皇帝收編江湖各名門正派論起,彼時收編各大正派以後,先祖皇帝提議每年從中挑選些頗有天賦的青年才俊,調到宮中來做侍衛,或是直接調去軍中做統帥。


    能直接躋身皇族侍衛的行列,可以稱得上是光宗耀祖的事,以至於遊走於江湖間的各大門派在數月之間湧進了許多官宦子弟,皆是為了拚力摘獲這個保衛聖上的榮譽,光耀自家的門楣。


    但這些貴族子弟,大多好高騖遠,學上一年半載也成不了手,被祖師爺教訓一句“不是吃這口飯的材料”,就要怒發衝冠鬧一出欺師滅祖斬恩師的戲碼,說來也是,畢竟都是在家中被寵壞了的紈絝公子,功他們願意領,過可就不願擔著了。


    隻因這個,先祖皇帝氣得駕崩在了龍椅上。


    祖皇帝一繼位便接受了這麽一個讓人頭疼的爛攤子,一氣之下,便將武林各派征兆入宮的名額閹至了原先的一成。但事情到這還未解決,昔日國力不足,祖皇帝身邊連個能防得住刺客的人物都找不出。


    日日處在擔驚受怕中也不是個事,故而祖皇帝在壓抑當中想出了一個破釜沉舟的對策,於“暗處”設立暗堡,聘各大門派名流為教習,日夜操練。


    為了將暗堡中的侍衛訓練到“愚忠”的地步,能進入暗堡培養的侍衛,大多是從繈褓中便走上了這道流水線。


    其間男女皆有,約是十四五歲時便能從千錘百煉中站穩腳跟,姑娘可在權貴當中言笑周旋,男子已能遊走於官場之間揖讓進退。等到這時,便由暗堡的負責人將其分配到皇宮貴胄的身邊當差。


    比起諸多名門弟子的幹淨底子,這暗堡當中可是什麽人物都有,既有前朝遺孤,也有亂黨子女,可就算是在街頭差點餓死的小叫化,也有可能在這暗堡裏麵找到幾個。所謂不問來路,隻看身手天賦。


    所以向夜闌對於南諶的身世過往完全不在乎,這暗堡就跟一個典型的洗腦工廠似的,屬於分分鍾被搗毀的窩點,從這種地方出來的南諶,恐怕連背叛兩個字該怎麽寫都沒學過。比起這個,她更在意如今的暗堡負責人是誰。


    她敢說放眼整個京城權貴圈子,就沒有人不好奇這個的。


    暗堡的存在本就神秘,連知道的人都是少之又少,更別說有機會去親自了解,向夜闌早前好奇的從南諶嘴裏撬了點話,也隻是證實了這些傳聞都是真的而已。至於暗堡當今的負責人,連南諶都不清楚。


    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便是暗堡存在的性質十分特殊,若是讓人知道了幕後操手是誰,那便沒什麽存在的意義了。


    較為靠譜的一個說法則是暗堡當今的主子,是先帝所留下的暗棋,若到時沒有合適的儲君,便由這個暗棋來主持朝野。


    “總之……有勞王妃。”


    南諶忸怩的像是被人強迫著架起胳膊似的,他已不是十餘歲的孩童,對於男女之間的這點界線十分敏感,一時覺得冒犯了向夜闌,便將雙眼合了起來,不去直視向夜闌。


    可對於向夜闌而言,她不過是替略有不便的南諶紮了紮傷口,連手指都未必碰的到,到底有什麽不妥的?


    南諶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真是有點好笑:“該睜眼了,已經包紮好了,你看,我不是也沒吃了你麽?”


    向夜闌又坐迴了搖椅上,差點兒忘了自己剛才在想些什麽。


    卻不知曉,南諶的臉羞紅半晌,久久緩不過神來。


    他低眸端詳著自己手上紮好的紗布,不禁有些感慨,他隨手係起的粗布,的確是不能與向夜闌這般精巧的手藝比較……隻是向夜闌到底在自己手上紮了些什麽東西,南諶從未見過,像是朵花兒似的,又似白兔的耳朵。


    連向夜闌自己都未察覺,自己這包紮傷口的手法,簡直就跟打包禮物是一模一樣的,她甚至在自己不經意間,給南諶紮了一個蝴蝶結……


    翌日。


    薄昭旭傳了信來,大抵是感慨因有向夜闌提醒,才留了些心思,躲過了數道埋伏,空曠的四王府總算是因此有了點活人氣兒,向夜闌一時“忙”於把這封信讀個百八十遍,便忘了自己還有個書局要打理。


    但鳳嬌姑娘或多或少有些不安,她不知向夜闌隻有擔心忙不過來的時候才會去書局坐著,故而心中總自責的覺得自己是多吃了向夜闌一口白食,忍不住暗示:“王妃,今日不去書局麽?”


    “今天就先不去了,怎麽了?”


    向夜闌還在擬迴信。


    “奴婢是覺得不該白拿王妃的賞錢,既然說好了給您做事,便不能什麽也不做,您若是實在抽不開身,我替您去照看書局也是可以的。”


    “你想去做事?這幾日沒有報紙要賣,所以隻有些備考的書生會來看書,兩個還是忙得過來的。不過你想熟悉熟悉書局裏的生意,也不算是什麽壞事,你要是想去,在府裏叫個車夫送你去就是了,南諶,你找人送送她。”


    經過一遭推心置腹的交談,南諶對向夜闌的忠誠早已不輸於對待薄昭旭,向夜闌一開口,他便領著鳳嬌姑娘去置備與馬車有關的事宜。


    向夜闌甚至都想給鳳嬌這姑娘頒上一個勞模獎,相較之下,自己簡直就是一條不思進取的鹹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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