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爺!”洛夫人驚慌地一扯洛少卿的衣袖,焦灼的雙目瞪得通紅。


    一齊向正廳之外望去,才發現齊唰唰的一群黑影守在門外,乍一看足有二三十人,還未算上躲於暗處的。


    “王爺,您帶著王妃先撤!”洛少卿抄起牆上掛著的佩劍守在自家夫人身前,“看來這一次,倒是奔著下官的命來的了!您的安危要緊,趕緊帶著王妃離開。”


    下人手足無措的死處逃竄,哪顧得了輕重緩急,隻有幾個家丁趕緊護著臉色煞白的洛夫人從後門撤離。


    薄昭旭冷言吩咐道:“南諶,帶人去幫洛少卿,事情了結以後,迴府中等本王。”


    說罷,薄昭旭將向夜闌攔腰抱起,大步邁入夜色當中。


    這次倒是變相印證了這些人是奔薄昭旭而來,薄昭旭剛離洛府半步,那數十道黑影也隨之閃出,密集的像是濺上熟宣的墨點。


    薄昭旭抽出一手牽住向夜闌,另一手持劍與這些刺客交手,初時尚且能占上風,久之便有些抽不開身。


    也該撤了。


    向夜闌不知薄昭旭與這眾人僵持了多久,隻知片刻間,薄昭旭如破竹一般放倒了數人,自己卻隻落下一道肩上傷痕。


    倏然一陣夜風拂過,薄昭旭重新抱起向夜闌越上房簷,繞了數個胡同彎子,才總算是甩開了那一眾刺客。


    向夜闌心覺當下是鬆了一口氣,趕忙道:“你快放我下來!我先看看你剛才傷的重不重。”


    難得這女人有一副嬌嗔的模樣。


    薄昭旭被人氣笑,這便將人放在了地上,可隻是這般簡單的動作,竟也讓薄昭旭有些站不穩,險些失了重心。


    似是這一下,便耗盡他所有的力氣了。


    向夜闌的笑意倏然凝固,今夜月色朦朧曖昧,如何能看得清眼前景象,可便是寥寥一眼,也瞧得出薄昭旭肩上的傷口處,泛著本不該有的毒黑色……


    薄昭旭的臉色蒼白的可怕,直至這時,向夜闌也覺出了薄昭旭掌心當中的寒意。


    她開始慌神了。


    “是不是、是不是剛才的劍上有毒?”


    這股寒意甚是刺骨,方才還與人交手遊刃有餘的薄昭旭,此時竟隻能靠她來勉強站穩腳步。


    而她似乎,也隻能感受著薄昭旭掌心的寒意愈發深重,刻骨銘心,如同眼睜睜的看著薄昭旭的生命力從指縫中流走。


    沒了,就真的是沒了。


    向夜闌忍著哭腔長吸了一口氣,在這種時候想要保持鎮定並不容易,可為了自己,為了薄昭旭還能抓住罕有的一線生機,向夜闌隻能逼迫自己冷靜、理智,以一種漠然的局外人的角度看待此時。


    她“視死如歸”的喘了幾口粗氣,轉身把薄昭旭的右手搭在自己的肩上,用自己羸弱的身姿撐起薄昭旭的身子,艱難的向前邁了幾步,確認自己不會傷及薄昭旭之時,適才開口:“薄昭旭,你信得過我麽?”


    連向夜闌自己都忍不住在心底自嘲,都到了這個時候還問這些,未免有些太虛浮。


    甚至有點莫名其妙。


    可向夜闌自認自己也不過是個尋常姑娘,若能從薄昭旭的認可當中尋求到些許安慰,她或許還能鎮靜更久。


    薄昭旭氣息微弱地點了點頭,向夜闌不趕耽擱,順著自己熟悉的那條小路便溜進了……


    京中最大的花樓,沈月樓。


    向夜闌忍不住去想若是這會兒薄昭旭意識更為清醒一些,會說些什麽來打趣自己的膽大妄為。


    “向姑娘,您怎麽這麽晚還上這兒來了?”


    頭頂的雕花窗子被人自內推開一扇,衣著豔麗的女子誤將手帕掉在了向夜闌的懷中,又嬌笑道:“怎麽帶了個男人來,莫不是來給姐姐送生意的?還是,找姐姐來借地方的?”


    “沈衣姐姐,我今夜確是有事求你,等我平安度過今夜,定送重金酬謝。”


    “重金?能有多重?”


    沈衣似乎根本不在意向夜闌口中的重金,始終忙著逗弄她,待笑夠了,才總算鬆口:“罷了,你先上來吧。”


    “謝謝沈衣姐姐!”


    向夜闌最討沈衣喜歡的便是嘴甜這一點,心一軟,便容忍向夜闌從後院溜了上來。


    “向姑娘,你這是……惹了什麽事了?”沈衣心慌而擰了眉,“這男人怎傷的這麽重?怕是得罪了什麽大人物吧?向姑娘,平日你要來沈月樓打聽東西,姐姐從不攔你,可今日這事,隻怕這是要掉腦袋的,姐姐恐怕不好幫你。”


    向夜闌的微弱希望幾乎就要落空於此。


    “沈衣姐姐,這京中當真有敢得罪沈月樓,得罪沈衣姐姐你的人麽?我想是沒有了,況且這……也不是什麽掉腦袋的事,不過是些仇家之間的小打小鬧,我又想沈衣姐姐你了,所以才求姐姐幫忙呀。”


    向夜闌實在頭疼,果然,當代社畜的口舌就是要用在這種討好人的地方……


    至於違不違心,救人要緊!


    “哼,你還知道說想姐姐我呢?向姑娘便甭唬我了,這傷一看便知是得罪了什麽大人物,尋常仇家,何至於鬧到這個地步?不過你這丫頭話說的好聽,姐姐很開心——把人扶進去罷,我去給他找大夫。”


    沈衣看似不屑的扭身要走,卻把一旁守著的兩個粗使奴才喊了過來:“還不給向姑娘搭把手。”


    ……


    向夜闌總算是稍稍鬆了一口氣,至少躲在這沈月樓裏,她總算能有喘口氣的功夫了。


    薄昭旭意識微弱之時,向夜闌才忽然想清楚,那群人根本不是被薄昭旭甩開了,而是按照原本計劃的傷到了薄昭旭,不必再追下去。


    此時她孤單一人守著薄昭旭,將薄昭旭抗迴四王府尋醫的可能性極地,隻怕剛走了一半,薄昭旭就要在她懷裏咽了氣。


    到時甭管這事與自己有沒有關係,至少是查不到幕後主使的身上。


    但那夥人還是失算了向夜闌到底是一個何等的女子,竟能在情急之下選擇躲入沈月樓。


    縱然他們能追到這兒來,意圖置薄昭旭於死地,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這沈月樓生意做的不小,為了在京中站穩腳跟,避開那些來鬧事砸場的人,專門在沈月樓中安置了不少武林名士當護院。


    和皇帝身邊的那些禁衛軍比不了,但要真是比起“安保”實力,沒準這沈月樓比皇宮中還要更勝一籌,安全的很。


    不多時,沈衣將一蒙著眼睛的駝背老郎中請了過來,如威脅一般囑咐道:“叔,您與我也是老交情了,規矩您也清楚,無論一會瞧見了什麽樣的傷勢,您都不要與人外說,您懂嗎?您若是說出去,便不要怪我沈衣日後與您結仇了。”


    沈衣的警告點醒了向夜闌,趕忙從抽屜中取了一把短匕。


    外人終究是外人,想要守好薄昭旭,還是要靠自己。


    “你放心就是,老夫好歹也幫你看過不少生病的丫頭了,用得著這麽防備老夫?再者說,這又有什麽是老夫沒見過的!”


    老郎中滿不在乎的解下了眼上的黑布,方才口氣大得很,這會兒又因眼前景象而張大嘴怔在了原地。


    這怎麽一上來就動起了刀子了!


    “沈衣姐姐信得過您,晚輩也信得過您,可此事非同小可,多有得罪了。”


    向夜闌將短匕架在了老郎中的脖子上,沉聲警告:“等事情過後,晚輩親自向您賠禮道歉。”


    “你、你這丫頭怎麽性子比沈丫頭還辣!”


    老郎中氣歸氣,又不敢與向夜闌真比劃起來,待他仔細一看榻上傷者的麵容,便也理解了二人為何對自己如此防備。


    是了,這京中能找出來幾個認不出薄昭旭容貌的?


    能被逼迫至這個境地,便說明定有難言之隱,尋常人都不願將自己卷進去,能逃多遠就逃多遠。


    這老郎中自然也怕這個。


    好在他醫德還在,醫者無論如何都不能失去的東西還在,醫者父母心,終究還是出手解決了薄昭旭的傷口,又替人斟血排毒,耗了足有二三個時辰。


    當真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醫好了,趕緊把刀放下!”老郎中萬般不耐煩道。


    向夜闌說到做到,當即放下手中匕首置於原處。


    “方才多有得罪,說要親自道歉,晚輩這便給您跪下。”


    向夜闌這死倔的性子倒真把老郎中給嚇著了——他全當向夜闌說的是場麵話,哪想過還有這一出?


    當真是倔的跟二極管一樣。


    “免了免了,你現在跪,可就跪早了!”


    老郎中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冷嗤一聲奚落道:“這毒可稀罕,十來年都不曾遇上一例,怎麽偏就讓你給趕上了,當真是命不好啊!他這毒,老夫算得上是盡力了,若是此番醫不好,隻怕天下也沒幾個醫的好的!運氣好,你天亮便能帶著他走人,這要是運氣不好……要麽置備四輪車,要麽便置備棺木罷!”


    這四輪車是輪椅,棺木便是棺材。


    一聽他這意思,向夜闌便有些頭疼——這不是在暗示運氣不好的話,薄昭旭這人將來非死既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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