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重陽節。


    顯慶帝的萬壽節就在九月十一,今年,因為喜事連連,顯慶帝便決定在宮中設宮宴。


    盛京三品以上的官員全部攜家眷參加。


    顯慶帝並不愛熱鬧,往年都是太後,皇後過壽時才設宴,自她們去世後,宮中很久沒有這麽盛大的活動了。


    裴沅頭一次參加這麽盛大的晚宴。


    春嵐幾人幾天前,就開始著手準備。


    康明叫了一個宮中的老宮女過來,教裴沅宮中的禮儀。


    “夫人,後宮裏,現在淑貴妃為尊,再就是德妃,樂妃,容妃,剩下的就是嬪,貴人,常在。”


    “那她們膝下的皇子公主呢。”


    “淑貴妃有一位寶珍公主,樂妃有養育了二皇子,寶萱公主,容妃身邊有位三皇子,還有幾位皇子公主,年紀都尚小。”


    裴沅點點頭,把康明的話記在心裏。


    不用康明特意提點,裴沅也知道皇宮裏就是樂妃跟容妃的天下,二皇子跟三皇子,在她那個夢裏,是二皇子當了太子,現實也定是如此吧。


    她穿了一件淺玫瑰色的雲緞裙,下擺用金線繡了蝴蝶,雲雁細錦上衣,精致華貴。


    春嵐給她梳了一個半翻髻,配上點翠瑪瑙步搖,珠圍翠繞,款步姍姍。


    “夫人,這樣打扮就很好。”康明讚道,“您是一品誥命夫人,又是第一迴出席這等宴會,滿盛京都在瞧您呢,可不能讓她們小瞧了昭武侯府。”


    裴沅摸了摸手腕上的兩個翠玉鐲子,目光依依不舍的在桌上那對金瑪瑙鐲子流連。


    若不是康明說全身帶金太俗氣了,她真想把那兩金鐲子也帶上,她妝奩裏還有一個金鎖呢。


    春嵐似乎察覺到裴沅的意圖,把那金鐲子收了起來,笑道,“夫人正適合這樣裝扮呢。”


    ....................


    司徒佑早已候在二門。


    他身穿一件玄色錦袍,寬肩窄袖,長身玉立。


    康明瞧見他,極快的跑過去,同他說了幾句話,司徒佑微微頷首。


    隔的有些遠,裴沅並沒有聽到他們在說什麽。


    衣裳繁瑣,裴沅的行動也更緩慢些,等她走近,康明已經走了。


    司徒佑握住她的手,扶著她上了馬車。


    他今日沒有騎馬,而是跟裴沅一起坐馬車。


    “到了宮中一切小心些。”他用大手將她的整個手掌包裹住。


    “這是自然,我可不會丟了你的麵子。”裴沅臉頰微鼓。


    “我不是這個意思。”司徒佑柔聲解釋,“宮裏的情況很複雜,若我沒有在身邊,你一定不要隨意走動。”


    “嗯,”裴沅點點頭,接著她便興奮起來,“我還沒有到過皇宮呢,不知道裏麵是什麽樣子。”


    她展顏一笑,星眸微轉,流光溢彩。


    “皇宮太大了,也太空曠了。”司徒佑雖然小時候在顯慶帝身邊長大,可還是不喜歡那個地方。


    “當皇帝嘛,三宮六院,那麽多嬪妃,皇宮不大,怎麽住的下。”裴沅輕笑。


    “你這丫頭,到宮裏可別口無遮攔,咱們這位皇上,可不是沉溺女色之輩。”司徒佑囑咐。


    “他是你舅舅,你當然幫著他說話。”裴沅抿嘴,“何況,我隻是當你的麵說說,又不會傻到去宮裏說。”


    司徒佑知道裴沅因為先前妾氏的事情,對顯慶帝成見頗深,便也不辯解,隻道,“現在我們才是最親近的人,我心裏更向著你。”


    裴沅聽到這話,瀲灩漂亮的眸子一眯,翹著嘴角,“這聽著才像話。”


    ...............


    夜幕降臨,太液池邊,燈火通明。


    司徒佑領著裴沅走了兩座宮牆,每一處都有侍衛守在門口。


    宮女提著琉璃燈穿梭其中。


    琉璃紅瓦,朱漆大門,門上雕刻著細膩的花紋,紅牆上一輪彎月。


    裴沅站在台階上,往上看,宮殿綿延不絕,好似看不到盡頭。


    走進太和殿,裏麵異常寬敞,殿周有十幾個柱子,石柱高聳入雲,牆壁上各種繁複的雕花,金色的地毯直接鋪到漢白玉的台階上。


    宮殿前麵是後花園,那裏繁花綠樹,還有一座座精巧的閣樓,裴沅從那裏走過,便看到女眷們三三兩兩圍在一起說笑。


    一個宮女領著他們到了位置上,位置靠前,裴沅覺著除了那幾位皇子公主,就屬司徒佑的位置離顯慶帝的位置最近了。


    人群中,裴沅看到了不少眼熟的麵孔,在忠勤侯府那些日子,她也參加過幾次宴會。


    那些貴婦人也認得她,見她一襲盛裝過來,忍不住側目。


    伍芊熙也注意到裴沅,她模樣出眾,又是昭武侯的夫人,讓人不想注意也難。


    她聽到她前頭的伍若熙撇撇嘴道,“和她坐在一處,真是沾了晦氣。”


    伍芊熙豔羨的望了裴沅一眼,不管她是不是跟自己有一樣的奇遇,但裴沅比前世過得更好。


    和離了,還能嫁給昭武侯這樣的男人。


    伍若熙早已同相熟的貴女們聚在一起,伍芊熙環顧四周,身邊竟沒有一個可以搭話的人。


    她以前拉攏的那些貴女們,此刻都離她遠遠的。


    “芊姑娘,來了,就規規矩矩的坐著,別惹是非,讓外人看閑話,你可是定了親的人。”石平郡主淡淡道。


    她今日本來不想帶伍芊熙出門,本叫人找了個由頭,把她鎖在院子裏,沒想到這丫頭不知從哪裏得了風聲,她一出門,就碰到了盛裝打扮的伍芊熙。


    眾目睽睽之下,石平才勉強帶上她。


    “母親,女兒知道了。”伍芊熙乖巧道。


    石平郡主見她還算聽話,心下稍安。


    隨著一聲奏樂,隻聽一個太監高唱,“皇上駕到,貴妃娘娘到,樂妃娘娘到,容妃娘娘到,德妃娘娘到。”


    眾人急忙坐定,屏住唿吸等著顯慶帝走過來。


    不多時,隻聽一陣腳步聲。


    眾人都跪了下來,“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都平身。”


    春嵐扶著裴沅站了起來,在宮女們穿梭上菜的期間,裴沅抬起眼眸,悄悄的打量著坐在金鑾禦座上的顯慶帝。


    隔得很近,裴沅能看到顯慶帝鳳目輕挑,周身難掩雍貴淩厲之勢。


    他似乎察覺到裴沅的窺視,雙眸輕轉,裴沅心頭一緊,裝作若無其事的看起台上的歌舞。


    等到那淩厲的威壓從裴沅頭上移開,她才放心。


    司徒佑似乎也察覺到顯慶帝的銳利目光,他悄悄的拍了拍裴沅的手,夾了一塊桂花糕放到她碟子裏。


    那桂花糕做成玉兔形狀,精巧異常,裴沅嚐了一小口,甜膩膩的,便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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