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沅迴到薛家的時候,太陽都快落山了。


    一進門,就見金兒急急忙忙的跑出來。


    金兒腳步匆匆,神情慌亂,看到裴沅出現的時候,才驟然鬆了一口氣。


    “橫衝直撞的幹嘛呢,”冬榆擋在裴沅身邊,以防金兒衝撞了她。


    “姑娘,姑娘,您快去瞧瞧吧,老夫人要打夏思姐姐的板子。”金兒著急的說道。


    裴沅臉一沉,冷聲道,“這是怎麽一迴事。”


    金兒一邊在前麵帶路,一麵道,“姑娘,您出門之後,夏思姐姐跟秋巧姐姐就帶著我們幾個小丫頭去池子邊上剪幾片新鮮的荷葉,誰知三少爺衝了出來.......。”


    金兒幾句話就把事情交代清楚了,薛俊文是薛家的三少爺,今年才四歲,他見著夏思在池子旁邊,也鬧著要來玩,不知怎麽著就掉進池子裏麵去了。


    “姑娘,三少爺落了水,受了寒氣,大夫說以後要好生養著,老夫人跟侯爺生了好大一頓氣,他們還要打夏思姐姐,我瞧著事情不對,這才趕緊出來找你。”


    冬榆聽到這裏心急如焚,道,“姑娘,我們趕緊去。”


    裴沅點點頭,腳步一頓,衝春嵐耳語幾句,春嵐會意離開。


    ............


    裴沅幾人到延齡居的時候,就見她屋子裏的那些小丫頭都跪在外麵。


    夏思跟秋巧跪在前頭,單嬤嬤站在一邊,她身板筆直,目光如炬,麵對侯府兩位主子的威壓並不怯場。


    “老夫人,奴婢還是那句話,請田姨娘把事情說清楚,是夏思哪隻手推的三少爺,當時這麽多人在現場,怎麽獨獨田姨娘看到了,其他人都是瞎子嗎。”單嬤嬤聲音有些沙啞,但說出來的話卻讓人很有壓力。


    “你們都是夫人院裏的,誰知道會不會互相包庇,”田雅霜咬著下唇,對單嬤嬤的話避而不答,反而衝著薛萬祥軟聲道,“表哥,俊文受了這麽大的罪,你難道就不心疼嗎。”


    薛萬祥起初納了田霜雅,是有些新鮮勁,但耐不住,現在,後院多的是美妾。


    容貌嬌豔的田霜雅在他眼裏也隻是尋常小菜了。


    他輕輕咳嗽了一聲,擺手道,“把這丫頭拖出去打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這是要夏思的半條命啊,秋巧一急,就要開口。


    但夏思卻把帕子往地上一甩,直接站了起來,她本來就是個爆仗脾氣,平日裏念在姑娘的麵上已經壓抑了許久,此時見薛萬祥竟要教訓她,當即按耐不住,冷笑一聲,“田姨娘,您可別煽風點火,您說是我推三少爺下去,可我瞧見,明明是您離著三少爺最近,您這是想要嫁禍於我嗎。”


    田霜雅眼眸微動,臉色有些不安,她偷偷打量了薛萬祥的臉色,見他麵無表情,便勾了勾唇角,陰陽怪氣的嘲諷道,“主子說話哪有你插話的道理,這事我是親眼所見,你一個奴才還敢顛倒黑白。”


    “你......,”夏思何曾被人這樣誣陷過,當即氣的臉色通紅。


    秋巧扯了扯夏思的衣袖示意她穩住情緒。


    單嬤嬤領著幾個丫頭擋在夏思麵前,不讓人動她。


    上首的薛田氏,慢悠悠的抿著茶,好整以暇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末了,薛田氏還不忘假惺惺的歎息一聲,“可憐的文兒,那麽小的孩子,這丫頭怎麽下的去手,真是心狠啊。”


    薛萬祥跟薛田氏都站在自己這邊,田霜雅想到自己這段時間在裴沅那裏受的氣,尤其是夏思那個賤丫頭總是三番四次的嘲諷她。


    她心裏有一股無法言喻的暢快。


    她得意的清了清喉嚨,然後發號施令,“還沒到侯爺發話嗎,把那丫頭拖出去打板子,那有那個老東西指不定是同謀,都一起拖出去。”


    事態緊急,裴沅當即把簾子掀了,幾步走上前,攔在單嬤嬤前麵。


    正準備上前的婆子看到裴沅進來,都不由的停了手。


    田霜雅不滿意,衝著裴沅道,“夫人,您可算迴來了,咱們府裏出了一樁大事,您這丫頭再不教訓,以後準會釀成大禍。”


    說著,她還不忘命令,“你們還愣著幹啥,侯爺叫你們把那丫頭拖出去,你們都是耳聾的嗎。”


    那幾個婆子互相對視一眼,都不敢上前,漆嬤嬤當時的慘叫,還在她們耳邊縈繞。


    在薛府的下人心裏,這位夫人麵軟心狠,是個厲害角色,尤其現在還管著家,更加不能把她得罪了。


    幾人都不敢上前,田霜雅不敢朝裴沅發氣,便衝薛萬祥委屈巴巴的抱怨一句,“侯爺,這府裏,連奴才都不聽我的了。”


    “田姨娘句句奴才不離嘴,難道自己不是伺候人的玩意。”裴沅柔柔的笑了一下。


    話剛落音,田霜雅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她嫁進薛府的時間很短,可是日子並不想她想象中的那麽好過,第一天,裴沅就給了她一個巨大的下馬威,田家不再是薛萬祥的外家,府裏又多了七八個貌美如花的妾室,她引以為傲的容貌很快便拿不出手。


    尤其是薛萬祥並不像當時承諾的那樣,連著十幾天,薛萬祥幾乎沒踏入她的房間裏,這給了田霜雅巨大的打擊,而她把這一切的不幸,都歸結到裴沅身上。


    一句伺候人的玩意,又把田霜雅剛找迴的一點做主子的尊嚴,又踐踏到腳底下。


    她望著裴沅,眼裏充滿憤恨,但很快那份恨意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楚楚可憐。


    她衝著裴沅露出一個畏縮的笑容,低著頭一副害怕的模樣道,“夫人說是什麽就是什麽,奴婢怎麽敢反駁夫人。”


    她畏畏縮縮的躲在薛萬祥身後,好似裴沅在欺負她一樣。


    薛萬祥上次在庫房盤算裴沅嫁妝落空,心裏也對裴沅憋著一股火,此刻見她盛氣淩人的出現在大廳裏。


    當即,便一拍桌子怒道,“裴氏,你這是什麽態度,雅兒是貴妾,是這府裏的主人,豈能和一個奴才相提並論。”


    裴沅悠悠一笑,“的確不能,夏思的賣身契我早就還給她了,人家可不是你們薛家唿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奴才。”


    田霜雅沒料到裴沅還有這一招在這裏等著,臉上的笑容又僵了僵。


    薛萬祥更是像被人抓住尾巴一樣,惱羞成怒的大聲嗬斥,“裴氏,你在胡說什麽,你這是在包庇她嗎,還是說這從頭到尾都是你指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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