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懲罰,”裴沅瞪大眼睛。


    她目光濕漉漉的,含著水光,薛萬祥看著心裏不禁一動,這張臉蛋長得是真的不錯。


    薛萬祥伸出手準備捏住裴沅的下巴。


    裴沅心裏泛起一股惡心,一扭頭,薛萬祥捏了個空。


    “我不過是說了幾句讓老夫人照著侯爺的模樣,給梅姑娘尋個好夫婿,梅姑娘年紀也大了,老夫人不知怎麽就怒了,大概是嫌棄侯爺文韜武略樣樣不行,又平庸無能.......。”裴沅瞥了他一眼,細聲細氣的說道。


    “放肆,”薛萬祥真動了氣,他從不認為自己誌大才疏,他不過是品性清高,恥於與這些小人為伍。


    “侯爺,何必動怒,這又不是我說的,”裴沅撇了撇嘴,“老夫人自己想不開氣病了,前兒,你出門的時候,她還埋怨了一句,說侯爺這一迴,總算領到像模像樣的差事了。”


    薛萬祥的臉皮漲起了紅,裴沅說的恰好戳到了他的心窩子。


    “混賬東西,老夫人怎麽會這麽說,還不是你自己杜撰的。”他一甩袖子,一旁的茶杯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裴沅眼眸輕動,燭火映著那雙眼睛,那裏麵仿佛有一道流光劃過。


    她靜靜的望著這個男人的背影,嫁給他三個月,她一直謹小慎微,生怕自己有什麽地方做錯。


    而薛萬祥雖然很少對她發脾氣,但言語盡是輕視之意。


    裴沅知道他在輕視什麽。


    “我嫁過來不到三個月,便看清了老夫人的心思,侯爺是真不知,還是不願意相信,”她嫣紅的唇上浮現了一抹笑容。


    薛萬祥沒有說話。


    裴沅唇角的笑容更深了,“要不是寧兒被尤家少爺打了,老夫人這會兒還在替薛玉琨相看崔家的姑娘,哪裏會被這一團糟心事氣病呢。”


    薛萬祥猛然迴過頭,他的臉頰隱隱有些發黑,“崔家......。”


    “是崔家的那位縣主呢,老夫人可使人開了幾次庫房了呢。”裴沅眨著眼睛,歪著頭瞅著薛萬祥。


    薛萬祥在十二歲以前,一直是府裏唯一的嫡子,又是長子,又是薛老夫人的獨子。


    薛老夫人對他看的極重,直到薛萬琨的出生,他這位小弟,一出生就把他所有的寵愛都奪走,如果不是冊封世子的旨意已下,薛萬祥甚至懷疑他娘會把這爵位留給最心愛的小兒子。


    崔家那是什麽人家,書香門第,一家子清貴極了,那位崔縣主不僅出生書香門第,母族更是趙親王一脈,娶了崔縣主,就代表跟勳貴和清流全搭上了。


    他母親真是為了薛萬琨殫精竭慮,薛萬祥眼裏閃過一絲陰霾。


    他就配娶一個商家女嗎。


    薛萬祥越想越不甘。


    裴沅瞧見薛萬祥的神色,就知道她的話奏效了。


    她勾了勾唇角,她是在夢裏知道薛老夫人有替薛萬琨跟崔家聯姻的想法,隻是這時候,一切還沒有發生。


    但以薛萬祥的多疑跟自卑,裴沅知道,他已經對這些話深信不疑了。


    “唉,等崔家縣主進府,隻怕這府裏的掌家之權要易主了,我這侯夫人也要在她手裏討飯吃了。”裴沅作勢歎了一口氣。


    “這是什麽話,”


    裴沅雖然歎息自己,薛萬祥卻覺得像是一巴掌揮在自己臉上,他眼裏劃過一絲羞惱,怒道,“你是侯爵夫人,在府裏,你為尊,她算什麽。”


    裴沅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我算什麽,府裏都聽老夫人差遣呢,侯爺也拿我撒氣。”


    這時候,薛萬祥也猛然醒悟,他這位繼妻年紀小,出身低,怎麽敢跟老夫人作對,老夫人可在宅院裏呆了三十多年,府裏都是她的人,怎麽會被裴沅氣病。


    這時候,薛萬祥已經猜想他母親是在裝病騙他,至於其中緣由,當然是為了她的小兒子。


    他自詡想通了一切,很快,便腳步匆匆的離開正院。


    他離開後,秋巧過來給裴沅披上了一件衣裳。


    “姑娘,小心著涼。”


    裴沅披著衣裳坐在榻上,笑眯眯的望著秋巧,“秋巧,你猜侯爺去哪裏了。”


    “我哪知道,”秋巧一邊搖搖頭,一邊笑嗔道,“我隻知道姑娘厲害,幾句話把來問罪的侯爺打發走了。”


    “可不是我厲害,是薛萬祥心眼比真還小。”裴沅的眼睛彎成了一道月牙。


    秋巧看姑娘開心,自己也跟著開心起來。


    薛萬祥離開正院之後,自然是去了延齡居,裴沅的那一番話確實亂了他的心神,他也去想向母親問個究竟,剛走到延齡居院門口,便有丫頭瞧見了,要去稟告。


    他手一揮,那小丫頭便知趣的離開了。


    薛萬祥放輕腳步,走到正屋外麵。


    正巧裏麵,薛老夫人正在和自己身邊的嬤嬤抱怨裴沅。


    “那丫頭,我可算是被鷹啄了眼,”薛老夫人恨聲道,“早知道,裴家養出這種女兒,我就該讓祥兒娶了雅兒那丫頭。”


    她口裏的雅兒是她娘家的侄女,她本姓田,田家原也算官宦人家,可惜她侄兒中無一人有本事,靠著家產度日,如今家裏都快被敗光了。


    那田霜雅未過門,未婚夫便去世了,這樣命硬的人,等閑人都不願意娶,如此拖到二十還沒有出嫁。


    薛萬祥聽到這裏,心裏簡直怒不可遏,他不再懷疑裴沅的話,反而越發的認定了薛老夫人想讓他死。


    他握緊拳頭,踢開了房門,裏屋的薛老夫人被他動作嚇了一跳。


    薛老夫人抬眸想質問兒子,卻見薛萬祥一臉猙獰的站在門口,瞬間就懵了。


    她還來不及說話,便聽薛萬祥冷笑一聲,“母親這幾日就安生養病吧,反正我也娶了媳婦,正好讓她幫母親解憂。”


    這一句話,堵的薛老夫人的胸口又疼了起來,她不知道薛萬祥記恨她偏心,反而認為是裴沅蠱惑了薛萬祥,當即想要罵他。


    薛萬祥卻沒等她開口,便大步離開了。


    薛老夫人一口氣咽不下去,又暈了。


    延齡居亂作一團,可這一切都與裴沅無關。


    第二天,早上,當薛萬祥派人把府裏的掌家之印交到她手中的時候。


    裴沅眼裏終於流露出一絲興味。


    在夢裏,薛老夫人活的時間可是很長,這個玉印章是最後才交到她手裏。


    讓她管家,不錯,裴沅彎了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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