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莫衣閉上了眼睛,蕭瑟緩緩鬆了一口氣,看來心魔引對莫衣同樣有用,隻是他這口氣鬆下來,手上頓時脫力,掉了下去。


    “師父!”蕭瑟掉下去時,一並把孟婆湯拋給了百裏東君,如果孟婆湯能讓莫衣忘掉前塵往事,那麽,他應該能變迴真正的莫衣仙人吧?


    “蕭瑟!”無心旋身踩著竹子一躍而下,攔腰接住了蕭瑟。


    “看來你教給我的,還是用上了。”蕭瑟嘴角扯出了一抹蒼白的笑意,此時他覺得眼皮很沉重,很困,好想睡覺。


    “蕭瑟,你千萬別睡。”無心拍了拍蕭瑟的臉頰,心魔引雖然不用內力,但耗費心神,蕭瑟這種狀態下用心魔引必然耗盡了精力,就怕他睡下去,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百裏東君用內力打破酒瓶,他挽著孟婆湯,一股濃烈的酒香彌漫開來,他彈了三滴送入蕭瑟口中,其餘的則化成水霧沒入了莫衣的體內。


    蕭瑟喝了三滴孟婆湯,非但沒有陷入沉睡,反而覺得頭痛欲裂,他腦袋裏好像要迴憶起什麽,卻又想不起來。


    齊天塵落到地上,剛想查看蕭瑟的狀態,就聽到有一道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在空中響起:


    “莫衣先生,您醒了。”


    無心幾人一愣,這是那位前輩的聲音。


    百裏東君轉身剛想送唐蓮幾人離開蓬萊島,聽到空中響起的聲音,猛然迴頭,發現莫衣果然睜開了眼睛。


    竟然連孟婆湯都困不住他片刻?


    “是啊,我醒了。”莫衣緩緩道,此時的他,已經從執念中清醒過來了。


    仙人太上忘情,他卻讓自己變得無情了。


    剛剛蕭瑟用心魔引,讓莫衣看到了自己被執念所困,他也見到了小綠兒,還想起了很多事。


    譬如這一幕,其實早在十年前,就已經發生過。


    “師兄,此時看到你還安好的,我也很高興。”莫衣的身形一閃,來到了齊天塵麵前,還記得上一次,他直接把師兄神遊而至的元神打散了,導致師兄受了很嚴重的內傷,時日無多,不治身亡,“接下來的事,師兄不用擔心,請師兄迴去吧。”


    莫衣手一揮,齊天塵的元神便從大家的眼前消失,迴歸本體了。


    緊接著,莫衣抓住無心和蕭瑟的肩膀,身形一閃便不見了蹤影。


    百裏東君見狀,連忙追了上去。


    “哎?”雷無桀瞬間有些迷茫,“他們去哪裏了?”


    唐蓮和司空千落同樣是一臉茫然,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神遊玄境的蹤跡,也不是他們想看清就能看清的……


    葉若依臉色蒼白如紙,終是堅持不住,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若依姐姐?”司空千落連忙扶住她。


    “先給葉姑娘療傷吧。”唐蓮也顧不得去追了,盤腿坐下給葉若依調理內傷。


    *


    十年前,莫衣大夢初醒,便察覺到有一位不速之客即將來到蓬萊島,他坐起身,沒了以往超脫世俗的淡然和處變不驚,而是眉心緊蹙,神情凝重。


    百裏東君在蓬萊島為莫衣護法十年,亦是第一次察覺到危險。


    一道危險的氣息正在踏浪而來,島上的生靈似有所感,一時有些躁動不安,奇的是它們沒有四散逃走,也許是沒有感受到對它們的惡意。


    不過幾個唿吸之間,那人便已經登上了蓬萊島,朝他們所在的水榭樓閣而來。


    “蕭瑟?”看清來人時,莫衣和百裏東君都愣住了。


    蕭瑟白發紫瞳,渾身染血,他懷裏還橫抱著一個白衣俊雅的和尚。


    和尚的脖子處有一道很深的傷口,噴出的鮮血染紅了他的白衣,他的臉色慘白如紙,絲毫沒有血色,身體冰冷,已經失去了唿吸。


    “安世?”百裏東君大驚,他在蓬萊島十年,並不知曉外麵發生了什麽,“蕭瑟,發生什麽事了?安世怎麽會死?”


    蕭瑟聲音嘶啞:“他被逼死了,莫衣先生,請你救救無心。”


    “他已經死了,我救不了他。”莫衣無奈地搖頭,他隻看了一眼便知道,無心已經迴天乏術了,而且以無心的境界修為,死後身體應該歸於天地間,是蕭瑟強行施法留住了他的屍身,不過蕭瑟的內心功法承自黃龍山,難怪他能做到這個地步。


    隻是,莫衣沒有想到,蕭瑟竟然也墮入了鬼仙境。


    “莫衣先生,你一定有辦法召迴他的魂魄對不對?”蕭瑟異常執著,十年前莫衣為了複活自己的妹妹,不惜利用葉若依的軀體想把他妹妹的魂魄召迴來,這便是他費力保住無心身體的原因,莫衣定有辦法將魂魄召迴,隻要把無心的魂魄召迴來,無心一定可以複活。


    “他是甘願自刎,靈魂已經離去,身體應當歸於天地間,你又能留下他多久呢?”莫衣歎道,說起來,當年他因執念過深而墮魔,還是蕭瑟救了他,但無心,他的確無能為力。


    “因為他答應了我,要和我相伴一生,說好的一生,就一定是一生。”蕭瑟堅信,莫衣一定有辦法,莫衣不肯告訴他,那他就自己尋找答案。


    在百裏東君和莫衣驚詫於蕭瑟和無心之間的情意時,蕭瑟的眸子瞬間變成金色,莫衣眸中金光閃過,不由恍惚了一瞬,但他很快察覺到他的記憶被窺視了,立即便清醒了。


    雖然隻有一瞬,但蕭瑟還是看到了一些東西。


    譬如,蓬萊島的盡頭有一塊石碑,莫衣在蓬萊島上,就是為了鎮守那塊石碑,守護那裏的秘密,說不定那裏,有他想要的答案。


    蕭瑟的身形化作一道流光,離開了水榭樓閣。


    莫衣和百裏東君緊緊追著蕭瑟來到了蓬萊島盡頭的石碑處,看到蕭瑟毫不猶豫地抱著無心的屍身進入了石碑後麵的另一方世界。


    蕭瑟越過石碑,看到了無邊無際的火紅雲海,雲海奔騰而下,便如千萬匹駿馬踏碎荒原,還隱隱能聽到鳳鳴鶴唳聲。


    哪怕是見到這種極致的景色,蕭瑟也隻是愣了一瞬,便飛身而起,朝著雲海深處飛去。


    “蕭瑟,迴來!”莫衣喝道,這一方天地,哪怕是他也不敢亂闖,看來蕭瑟已經失去理智了。


    蕭瑟恍若未聞,身形不停。


    “這小子的速度怎麽這麽快?”百裏東君十分驚詫,要知道,當年蕭瑟離開蓬萊島時,還隻是個剛剛修複好隱脈,身上沒有半分內力的普通人,而他卻已經踏入了神遊玄境,十年過去,哪怕蕭瑟再強,也不至於讓他感到費力才對。


    “他本身已經是神遊玄境,又因為悲憤過度走火入魔,功力暴漲,如今恐怕連你都不是他的對手。”莫衣表情凝重,蕭瑟是他見過的所有人中悟性最高的孩子,他醫好蕭瑟的隱脈後,短短兩三年間武功就從零進入了神遊玄境,這種速度,比當年的小百裏還要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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