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他離開了我,這是我們相遇近四十年來,第一次分開,但是這是王的要求,他要去駐守邊疆,我即便是再不願意,也得接受,我們就這樣分開了八年,直到半年前,我就這樣,收到了他死去的消息,我沒有想到,這一別,就是永別,我們再也見不到了,我好恨,為什麽我一點忙都幫不上,為什麽我甚至不能見他最後一麵,是我不夠慘嗎?還是我不夠努力,我明明用盡了全部的力量,為什麽,為什麽最終我依舊不能帶著幸福結束這一生!為什麽還要往我的心裏紮刀子!”


    拉薇尼絲的哭喊聲撕心裂肺,弄得整個府邸都聽到了,再也藏不住,也是直到今天,所有人才知道,這個女強人,也有這樣的一麵,她也是會哭的


    喜馬拉雅撫摸著她的背,輕聲的安慰,直到淚水哭幹,才終於使得拉薇尼絲安下心來,但是,誰都知道,這份痛苦,永遠不會消失,隻是被埋藏在內心深處


    在這之後,在以利維坦為首的將領們與匠人們的共同努力下,耗時半年,依靠人命做為材料,終於讓堡壘建成,在這期間,阿戈爾損失了三萬多士兵,幾次被攻入城中,不過好在這之後,大家依靠著堡壘,安穩堅守一年,之後一直保持著戰損比不低於1比3,但是他們迎來的,並不是敵人的撤退,與利維坦想象中最糟糕的情況一樣,即便是這一年半敵軍損失超過6萬人,但卻絲毫沒有退卻的跡象,他們圍住阿戈爾國都,在周圍搞生產,打算進行持久的圍城,並且持續運兵,損失的這6萬人,仿佛根本不存在一樣,他們就像是不知死亡,不知恐懼,讓人懷疑他們根本不是生命,其中有三次,差點突破了城堡進入城中,這種情況,基本上所有的阿戈爾人,已經都知曉了未來的結局,這個城堡,最終會有被攻破的那一天


    這是這一年半來,極少數的敵軍沒有發動進攻的時候,利維坦心中鬱悶,加上對敵軍並未發動進攻感到疑惑,便來到城牆之上觀察,持續了一個下午,也沒見敵人有什麽行動,而另一邊,喜馬拉雅見利維坦遲遲不歸,也來到了城北堡壘上方,坐在利維坦與數千士兵身邊


    “利維坦還守著嗎?不迴去休息嗎?”


    喜馬拉雅問道


    “守著吧,不然還能幹嘛,現在資源這麽緊缺,禁酒令都下了,我能幹嘛呢?”


    就在戰爭開始沒多久之後,王為了避免資源的消耗,下令全城不得釀酒,同時所有人的食物由官方統一發配,上到王,下到最貧窮的百姓,全都吃相同,且量同的食物,三日領取一次,不可預先領取,這一來是要王對這座城擁有絕對的掌控力,二來就是讓利維坦這種貪圖享受之人,失去了所有的娛樂方式


    “你多久沒喝酒了?”


    “瞧你說的,禁酒多久,我就多久沒喝過了。”


    喜馬拉雅聽後,尷尬的笑了笑,隨後坐在了利維坦身邊,而利維坦則有些鬱悶,問道


    “你說我們還能活多久?”


    喜馬拉雅被這話嚇到了,當場反問到道


    “什麽意思?利維坦你可要振作啊!”


    “行了,我的意思還不簡單嗎,就是你覺得這座堡壘還能守多久?”


    “不出意外再守個一年不成問題吧,而且根據計數,外麵戰死的敵人至少有6萬了,說不定根本撐不到一年呢~”


    喜馬拉雅笑著說道


    “你想的可真美,換做別人,攻城陣亡30%,還不跑嗎?這群混蛋很明顯和我們較量上了,不弄死我們不會走,這他媽的已經是兩個種族之間,不死不休的戰爭了。”


    利維坦不耐煩的說道


    “真是的,這群家夥,打下土地也不耕種,也不抓人當奴隸,那打這半天有什麽用,鐵和石頭?這玩意不是到處都是嗎嘛!”


    “自然不是如此,試試看從另一個角度猜想,我曾經推測過,提卡茲已經滅絕了,那麽如果我們也消失了,代表著的將會是這世上隻剩下一個種族,到那時,整個大地與海洋全都是他們的,甚至可能以後也不用再繼續侵略,那麽無論是從結束戰爭的角度,還是資源的角度,剿滅我們,讓我們徹底消失,無法卷土重來,都是他們的最優解。”


    “隻是那個時候,說不定會爆發內戰。”


    喜馬拉雅的語氣平穩冷靜,但卻透露出一種令人難以想象的恐懼


    “也就是說整個大地與海洋的原住民,隻剩下這座城市了?”


    利維坦問道


    “恐怕是這樣的。”


    “真是服了,也不知道誰造的孽導致攤上這群混蛋從天上下來。”


    利維坦將心中的煩悶傾瀉而出,又看向前方的敵人,隻不過,即便是如此高大的堡壘的頂端,也看不到營寨內部


    “喜馬拉雅姐,要不你看看發生了什麽?”


    “了解了。”


    喜馬拉雅說罷便起身,飛在空中,用法術提高視力,觀看著營寨內的情況


    “他們在吃飯,並且夥食還挺豐盛的,加上今天不進攻,或許是什麽節日也說不定?”


    利維坦一聽就怒了,身為侵略者,居然在阿戈爾的國土,他們的眼前慶祝,怎麽能不讓他憤怒,一氣之下,便連忙點兵,準備衝殺一陣,不過還好,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衝了也沒用,距離太遠了,更何況這堡壘還沒有門,對麵的水艇還掛在天上看我們,衝到一半,他們就該準備好戰鬥了。”


    利維坦歎了一口氣,要說之前在墨提斯前線,她好歹還能看到營寨內部有動靜,而現在,她甚至隻能隱約看到那個方向有營寨,要是不提前知道,可能都看不到,很明顯,他們已經長了記性,無奈的利維坦,隻能將大刀放下重新坐迴了地板上


    “喜馬拉雅姐,你說我要是一直當傭兵,從沒有參與過戰爭中來,我現在會怎麽樣?”


    利維坦呆呆的看著敵營,朝自己的姐姐問道


    “這個問題其實並沒有意義,你當初,也不是自願不當傭兵的吧,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你我現如今的狀況,看似是由自己的選擇造成的,但是這些選擇又有多少是自願,而不是局勢所迫呢?”


    喜馬拉雅一邊說著,一邊看著手中的三尖兩刃刀


    “在如今的時局下,沒有人能逃脫,便是當初你狠下心繼續當傭兵,也會在侵略者一次又一次的逼近中,為了生存,被迫拿起武器。”


    “就像亞迪?”


    利維坦問道


    “就像亞迪。”


    “那我可真是倒黴啊。”


    利維坦與士兵們,看著眼前的敵營,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可以知道,他們在歡唿,他們在暢飲,他們有著美食,而自己,卻是得到一條烤魚,便能高興一整天了,在這樣的氛圍的包裹之下,士兵們漸漸的開始士氣低落,像是失去了精氣神一般,畢竟,身為侵略者的他們,擁有著無邊的享受,擁有著,那些曾經他們也擁有過的東西


    與此同時,侵略者們也沒有將這次節日浪費,他們也在堅定的執行攻心策略,讓全阿戈爾的人,都知道他們在慶祝,當然,其中也包括了曾經與利維坦交戰的雀冉一行人,隻不過他們的慶祝,來自於最純粹的真心


    “如果真的按照統領所說,這是結束一切戰爭的戰爭,並且成功已經近在咫尺,那當然值得高興~”


    雀冉笑到,他的朋友們紛紛點頭,就連被斬斷手臂的維吉爾,此刻也換上了機械假肢,一起為即將迎來的永久和平慶祝,隻是這和平之下,是多少的死亡,他們可能已經麻木了,畢竟,他們出生在持續400年的戰爭中,戰亂對他們來說才是平常


    “真是煩人啊,要是有一口酒就好了。”


    利維坦抱怨著,她的神情低落,姿態也漸漸頹廢,連帶著還影響了士兵們的士氣,如果要是突然再起戰端,這樣的狀態,可能會被當場撕裂,他們也知道,可就是提不起士氣,但就在此時,一曲甜美嗓音,伴隨著溫柔的語氣和迷人的曲調的音樂,突然再堡壘上響起


    “我們來自那水麵之下~”


    “陽光,遊魚與珊瑚礁石~”


    “日升而起,日落歸鄉~”


    “將那珍貴的稻種埋藏~”


    “我們來自那村鎮之間~”


    “房屋,家人與隔水高牆~”


    “與你來到那村落之旁~”


    “一起觀看這落日夕陽~”


    “請你帶上那珊瑚佳釀~”


    “不用沉醉隻需痛訴心腸~”


    “她最愛那煙熏章魚~”


    “清香氣息爆開唇齒留香~”


    “我住在水下的阿戈爾~”


    “家人卻未伴我身邊~”


    “我記得曾經與你相伴~”


    “伴隨夕陽迴村莊問好~”


    “好想與你訴說心腸~”


    “孤身一人在那珊瑚礁上~”


    “我最愛那帶殼魷魚~”


    “卻不能與你品嚐何種滋味~”


    “喜馬拉雅姐?”


    利維坦一時有些恍惚,呆呆的看著她的姐姐,那歌聲甜美,讓她不禁沉醉,順暢的曲調,也紛紛不似剛剛想出的一般,這份震撼不是她一個人的,還有身邊的士兵,都一同被這甜美溫柔的歌聲俘獲


    “將軍?”


    喜馬拉雅哼著曲調,笑著說道


    “怎麽了嗎?”


    空氣中一時寂靜,隻有喜馬拉雅繼續歌唱,聲音漸漸引來更多的士兵觀看,不一會,便有上萬人來到喜馬拉雅士兵,聆聽著美妙的歌聲,紛紛積攢的頹廢一掃而空


    “我們來自那水麵之下~”


    就在喜馬拉雅歌唱之時,斯坦利突然也亮出歌喉,唱道


    “陽光,遊魚與珊瑚礁石~”


    那聲音雖遠不如喜馬拉雅般美妙,甚至有些粗魯,但卻徹底帶動了眾人的心,紛紛一起歌唱,喜馬拉雅看著這宏達的場景,不禁幸福的笑了


    “那麽,我們一起唱吧?”


    迴應她的,是士兵們無盡的歡唿聲


    “我們來自那村鎮之間~”


    “家人,房屋與隔水高牆~”


    喜馬拉雅的歌聲與和聲合並一起,顯得無比洪亮,氣勢磅礴,利維坦不禁被這份感情衝破心間,清楚的感覺到他們對於家人與家鄉的感情,不過她可不敢跟著一起唱,總感覺那樣會莫名的丟人


    漸漸的士兵們洪亮的歌聲傳到城中,剛要陷入夢鄉的市民們紛紛從家中外出,抬頭看向高歌的士兵們,他們心中的情感,一點不比為了國家,為了他們挺身而出的勇士們差,於是也紛紛跟著曲調唱了起來


    “與你來到那村落之旁~”


    “一起觀看這落日夕陽~”


    民眾們的歌聲愈發洪亮,直至感染身邊的人,歌唱聲隨著他們從城北傳到城南,乃至整個阿戈爾城,全國上下,未有一人不在傾心歌唱,音樂帶動氛圍,城中變得熱鬧,等級紛紛拿出領取到的三日食物,開啟一頓久違的晚宴,包括士兵們,他們散發出的自豪與幸福,一時間超過敵人,衝出城牆,壓的觀察著城內情況的敵人都不禁低下了頭,選擇認輸,一時間全軍上下氣勢下降,除了他們


    “大哥,這是什麽情況啊?”


    樊竺問道


    “還看不出來嗎?他們的士氣沒有一絲一毫降低,四麵楚歌能夠成功的前提,是敵人本就心誌不再堅定。”


    雀冉用望遠鏡看著堡壘之上,阿戈爾的士兵們,烹魚高歌為樂,不禁心生佩服


    “真英雄也,弟兄們,要不,我們給他們送些禮物?”


    雀冉說完,看向維吉爾


    “無妨,我不會因為被英雄砍斷手臂而痛恨英雄。”


    “那就說定了~”


    沒過多久後,城上歌唱著的人們突然聽到城下一陣呐喊聲,紛紛停下歌唱,朝著堡壘外麵看去,隻是見到幾輛車,上麵是慢慢的陶缸


    “什麽東西?”


    利維坦問道


    喜馬拉雅凝聚法力,指揮水柱,將車上的水缸紛紛拉到城堡之上,隨後打開蓋子,頓時,從中冒出濃烈的酒香,一時吸引了所有的士兵


    “是酒?”


    喜馬拉雅疑惑道


    “小心有毒啊···”


    “也是。”


    士兵們看著水缸中的酒,皆是懷疑,不願去碰,唯獨利維坦,她當場抱起一個水缸


    “你們不喝,我就喝了啊!”


    隨後將缸對準嘴唇,咕咚咕咚的喝了起來


    “利維坦,可能會有毒的!”


    喜馬拉雅慌張道


    “放心,你忘了嗎?我可是百毒不侵的~”


    利維坦悠悠說道


    “那怎麽樣,有毒嗎?”


    士兵們問道


    “沒毒,至少我這缸沒有。”


    聽了這話,士兵們頓時安下心來,打開所有酒缸,開始痛飲起來,無論喜馬拉雅怎麽勸都勸不住,不過好在利維坦很有威望,她見酒水不多,便平均發給了城北所有士兵一人一碗,分完後,剛好也就沒多少了,利維坦索性自私一下,把剩下的半缸給自己和喜馬拉雅分了,喜馬拉雅連忙拒絕,那利維坦也就有福了


    “你不是一直主張和士兵有福同享嗎?”


    “這是救命酒,不喝不行!”


    利維坦有些羞恥的說著,喜馬拉雅見無論是她的妹妹,還是其他的士兵,都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妥,也隻能無奈的搖了搖頭,有些惱怒的罵了眼前這個不懂事的妹妹


    “你這個酒蒙子,小心壞了大事,到時候丟的可不止一個人的命,不許喝醉啊!”


    “放心,這麽點醉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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