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讓他們投降,我以家族的名字向你保證,不會殺掉你,甚至還會治好你的腰傷。


    神殿的醫療水平應該比你們草原上的強很多,你完全有機會可以試試。”


    魔鬼,他一定是魔鬼。


    黨森剛剛下定決心求死全名的那一點勇氣頃刻間就被這輕飄飄的話語擊破,再也凝聚不起來了。


    一麵是毫無意義地死去,死在這距離家鄉大草原不知道多少公裏的莽莽大山裏,就好像一塊臭肉一樣腐爛,成為野獸果腹的肉食,最終化為一捧肥沃的土壤,讓不知名野草來年更加旺盛的生長。


    一麵是繼續活下去,哪怕活得沒有尊嚴,但卻可以健康地活下去,繼續唿吸這新鮮的空氣,有生之年或許還有重新迴到草原的那一天。


    兩種截然相反的結局劇烈地在他腦海裏碰撞,上一次麵臨如此糾結的困局到底是什麽時候的事了,或許是他買通阿荀在他兩歲親弟弟的藥汁裏下毒的那一刻。


    黨森求生的意誌從未如此強烈過,隻要他不死,他在長生殿的生命之火就不會熄滅,他那個年僅五歲的同父異母的弟弟未來想要繼承王位,就需要經過一係列殘酷的考驗和儀式。


    他想要求饒的話語差點就要脫口而出,但是他停住了,因為他不知道是否可以信任這個騎士,他憑什麽可以保證自己能夠做到。


    看著下麵抵抗越來越弱的草原人,菲利普突然聽到了一股有些怪異的大路通用語,正是來自下方那塊臭肉。


    “你是誰?”


    “你又是誰?難道不該介紹一下自己的身份嗎?”


    “聖獸部落大王子,黨森。”


    “菲利普·奧·斯內普,高坎城狂獅家族的第四順位繼承人,狂獅布拉德就是我的親生祖父。


    所以,我說的話,就是一種保證。”


    黨森瞬間就相信了,對方的身手、談吐、儀表甚至是傳奇獨角獸坐騎,這無一不顯示著對方高貴的身份。


    這種身份的貴族,不可能在涉及到家族名譽的問題上撒謊。


    “真的能治好我的傷?”他有些不確認,因為雙腿一片冰冷麻木,無論他如何用力都沒有一絲反應。


    “當然,我下手自有分寸。像以前那樣健步如飛或許不行,但自己慢慢行走還是沒問題的,而且你的覺醒等級應該不低,恢複能力也比普通人強得多。”


    黨森閉上了眼睛,留給他選擇的餘地並不多了,這個魔鬼的每一句話,都讓他心中的天平向著另外一邊傾斜著。


    菲利普好整以暇地等著,從這個膽小鬼的開口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對方遲早會屈服的。


    沒有絲毫瞧不起對方的意思,在刀斧加身麵臨生死考驗的那一刻前,誰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勇士。


    而越是地位高貴的人,就越是怕死,包括他自己在內都一樣。


    黨森睜開了眼睛,艱難地說道:“隻是讓他們投降?”


    菲利普笑了笑,他們倆說話的聲音並不大,此刻他們距離地麵足有500米,下麵不可能聽到具體的內容。


    黨森患得患失地在等著答複,他也看出來了,隨著他的被捕,下麵戰士的抵抗越來越弱,鬥誌在一點點的瓦解。


    如果繼續下去,他的利用價值就越來越小,誰知道上麵那個魔鬼會不會改變主意。


    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那個清亮的聲音說道:“我改變主意了!”


    “你不守信用!”黨森惱羞成怒地喊道。


    “不,不要誤會。我們的交易已經成立了,這不會改變。


    我改變主意不是指的這個。”


    黨森明顯鬆了一口氣,剛才那一刻他感覺到了什麽叫作絕望。


    “我不需要他們投降,命令你的部下撤退,全軍撤退,跑得越快越好,一直給我撤到紅月關去。”


    “你想衝散大荀的軍隊?”不得不說,黨森雖然懦弱,但卻很聰明,瞬間就想明白了對方的意圖。


    就算下麵的部下投降,他也沒有足夠的時間和人手去管理,而讓這些人潰敗,簡直就是多了十萬衝鋒陷陣的大軍,狠辣異常。


    “不、不,大荀是蒼神朗多的化身,如果衝撞了他的聖駕,是亡族滅種的大罪。”黨森語無倫次地反抗著。


    菲利普抿起嘴角冷哼一聲,說道:“如果他死了就不會,他不死的話,死的就是你,還有你的族人。


    明格讓你守在這裏,你以為他是在照顧你?不過是讓你送死罷了。


    對於我來說,殺了你毫無意義,如果你乖乖聽話,甚至我會考慮放過你的這些族人,有朝一日或許你還可以迴到草原,爭奪屬於你的位置。


    如果你的身份真的有那麽尊貴的話。”


    “大荀是不會死的。”黨參的眼前一片發黑,整個身子都在瑟瑟發抖。


    “會的,這個世界上誰都會死,他也不例外。好好想想吧,你是個聰明人,應該能做出正確的決定。”


    魔鬼、魔鬼,他就是個魔鬼。


    黨森喃喃自語道,不過還沒到一分鍾,他就咬牙切齒地說道:“如果你騙我,哪怕我死了也不會放過你。”


    然後他就衝著下麵大聲喊道:“聖獸部落的戰士們,聽我的命令,撤退。”


    看著有些疑惑茫然的草原戰士們,他繼續喊道:“不要管我,撤退,向後跑,蒼神朗多會保佑我的。”


    明顯他耍了點小聰明,給自己留了餘地,但菲利普不在乎,隻要這些草原人開始潰逃,結局就注定了。


    沒有人能讓十萬潰軍停下逃亡的腳步,誰都不能,哪怕是神也不行。


    原本就看著天上不知所措的草原族戰士們,漸漸停下了抵抗的動作,開始向後撤退。


    而在菲利普的示意下,布魯斯他們在後麵追趕著,不強調殺傷,而是驅散、不停地驅散,讓恐慌驅使著這群草原人開始亡命地奔逃。


    黨森的命令隻是影響了前麵的草原戰士,後麵的還茫然不知地向前擁擠著,卻突然發現前麵的戰友突然騷動了起來,然後如同倒卷的浪頭一般,向後潰散。


    菲利普隻要黨森開了這個頭就好,他讓墨菲帶著犽博族的戰士們用草原語齊聲喊道:“大王子被抓了!”


    “前麵戰敗了!”


    “快跑啊!沃德佬殺過來了。”


    轉眼間,原本就有些不安的軍心徹底崩潰了,百人、千人、萬人......大麵積的潰逃開始了。


    10萬人級的潰逃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尤其是在這樣有限的空間內,恐懼和慌亂在這種羊群效應的放大下會讓勇士變成膽小鬼,讓智者變得愚蠢,同時也讓溫良的人變得兇狠歹毒。


    後麵的人還在向前擠,前麵的人卻向後跑,各級軍官能夠控製得隻有身邊的一小撮人,所有人都亂成一團。


    不時就有成排的人獸倒下,就像大潮中的一朵浪花,很快這朵浪花就被更加洶湧的潮水淹沒,再也看不出來一絲痕跡。


    至少有兩三千人就這樣被踩死,無聲無息地倒在了潰敗的路途之中。


    還有人拔出了彎刀,砍向了前麵的戰友,隻為了讓自己更快一點,跑不過敵人,隻要跑過自己的戰友就好。


    布魯斯和錢德他們就追在後麵不斷驅趕著,身上的盔甲和武器甚至快要被粘稠的鮮血鋪滿,無法辨識的肉塊和漿液塞滿了厚重的戰靴,走起路來咕嘰作響。


    到了後來,他們都殺累了,這種毫無反抗的敵人殺起來索然無味,隻是機械地跟在後麵,看著滿地的屍體。


    他們看著天空上那個銀色的身影,彼此對視一眼,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內心的感受。


    這又是20萬人,還沒到一個半小時,天色還大亮著呢,就這樣戲劇般的潰敗了。


    甚至草原人潰逃的速度,讓身穿盔甲隻能依靠雙腿追趕的他們都追不上了,隻能隨手殺著落隊的草原人,但很快又好像失去了興趣。


    不過犽博族的戰士們對此到很是喜歡,下手那叫一個快準狠。


    七八公裏的距離並不算長,很快就看到了明格大本營的宿營地。


    哪怕營地裏吹起了號角,豎起了拒馬和長矛,但依然沒能讓這群精神已經麻木的潰兵停下腳步。


    他們高喊著搬開拒馬,打開營門,可是對麵的草原人卻對此置若罔聞,隻是吹著號角命令他們停下。


    軍營的安全感讓前麵的人下意識地想要減速,可是後麵的人卻仍然在瘋狂地向前擁擠,頭頂上似乎還能聽到自己部落的大王子在絕望地悲唿。


    最前排的草原人終於撞到了木頭拚接的拒馬上,有的被穿透了胸膛,有的在試圖鑽進中間的空隙裏,所有人都在高喊著打開營門,他們要進去。


    然而,原木打造的營牆後麵並不是聖獸部落的戰士,而是南方草原第二大的鏡湖部落的大軍,他們的小王子坦魯此刻就站在牆上,對著這邊指指點點。


    “打開城門!”


    營門前響起了聲嘶力竭的呐喊,心高氣傲的聖獸部落的戰士從沒想到有一天他們也會如此卑微的祈求別人。


    而祈求的對象不是別人,正是他們以往的宿敵。


    但是迎接他們的不是救助,不是打開營門,更不是好言相勸,而是無情的屠殺。


    鏡湖部落的小王子坦魯是前幾日河灘一戰中唯一的貴族幸存者,如果不是他當時受了輕傷被親衛第一個送過了河,恐怕他就要像其他兩個同類那樣成為一堆破碎的臭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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