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和米萊狄還好，堅壁為他們提供了強大的防護能力，身上的盔甲也是更為優異的全身甲。
但是安格卻被射得像個刺蝟一樣，整個胸前後背至少有二十多支利箭，最致命的一箭來自脖子，在那裏射了一個對穿。
“安格！”布魯斯大吼一聲就要撲過去，卻被安格拚盡全力地推了出去。
他的雙眼血紅，嘴裏流出的血沫染紅了下巴上茂密的大胡子，聲嘶力竭地喊道：“米萊狄，帶他走！帶他們迴家！不要讓我白死了！”
然後就帶著滿身的利箭重新殺了迴去中。
看著安格砍倒了十幾名草原人後，就淹沒在紅褐色的人潮之中，布魯斯被米萊狄的大手拖拽著鑽進了溶洞之中。
契咖氣急敗壞地砍下了安格的胳膊，追到溶洞黑乎乎的洞口前，隻是草草看了一眼，在這短短的時間之內，他的手下就少了足足將近300名。
還沒等他鑽進去，突然感覺身上一冷，連忙坐倒在地麵。
果然，一支鋼箭帶著嘯聲從黑暗之中飛了出來，連續射穿了四名草原阿荀的胸膛。
布魯斯遺憾地看著這個結果，這是他們最後一支合金製作的破甲箭了。
他和米萊狄兩人躲在洞口後麵十多米的一處穴室裏，同時讓幾名戰士砸著洞壁的石頭，希望可以用碎石把洞口堵住。
可惜這裏的石頭很堅硬，手裏的斧子和闊劍在上麵砸出無數的火星，也隻是讓洞壁出現幾個細碎的裂紋。
查探虛實之後，契咖指揮著手下鑽了進去。
不是他不心疼手下，普通的草原戰士進去不僅沒用，還會因為屍體的堆積堵住洞口。
隻因為他已經發現了這支小部隊的不同之處。
從他們的武器盔甲和人員實力，絕不是普通的沃德佬，也許會是什麽大人物的子嗣在裏麵。
要殺死或抓住這些沃德佬，敬獻給奧迦，相信茫茫草原會有無數的覺醒者勇士被優先補充到他的隊伍裏。
洞口很小，通道很窄，這讓單體實力不濟的草原阿荀很吃虧，因為隻要米萊狄一人守住洞口就足以消滅任何進犯之敵，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雙方僵持幾分鍾後，契咖終於著急了，親自帶著人鑽了進來。
此時布魯斯的狂獅咆哮還沒有準備好，米萊狄的壓力驟然加大。
就在這時，草原狼寇的人群之後傳來一陣騷亂，紛紛向兩邊閃避，躲閃不及地就被一隻龐大的獸地龍撞碎成一塊破布。
是赫曼，在契咖走後，它掙紮著爬了起來，跟著契咖的氣味向戰場的中心靠近。
先是步履蹣跚，然後是小步慢跑，最後變為橫衝直撞的狂奔，因為它在前進的方向聞到了布魯斯的味道，還有他不甘心的怒吼。
兩處巨大的傷口一刻不停地都在向外流血，尤其是脖子上那刀，幾乎將它斬首，差一點就露出了頸骨。
盡管已經視線模糊，可是赫曼還是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向前衝著，一路撞飛了無數的敵人。
最後，它看見了鑽進洞口的契咖那身醒目的盔甲。
契咖剛剛進入洞口不久，與米萊狄過了一招，手裏的彎刀差點飛了出去。
還沒等他調整好自己的姿態，就聽到後麵傳來一聲巨大的獸吼，然後整個身子都被擠壓在堅硬的洞壁上，胸口還有點發涼。
他低頭看了一眼，那是一截鐵青色的獸角，將他的身體穿透，狠狠地釘在洞壁上。
契咖徒勞地掙紮著，想要把自己從獸角上摘下來，可是破碎的髒器讓他很快失去了全身的力氣。
最後一眼，他看到的是一位獅子般強壯的少年，揮舞著冒著寒光的巨斧，向他的腦袋砍來。
“赫曼！”
一腳踢開契咖的腦袋，布魯斯撲到了鬢殼獸的麵前，抱著它的大腦袋哭了起來。
鬢殼獸龐大的身軀卡住了整個洞穴，外麵的岩壁也散落成碎塊塌落下來，四邊的縫隙也被草原阿荀的屍體塞滿，外麵的人一時半會是不要想著進來了。
赫曼的嘴角流著紅色的涎水，鼻子裏也伴隨著越來越微弱的唿吸聲冒出血沫，它掙紮著張開了眼睛，看著麵前陪伴了它十年時光的少年。
輕輕哼叫了一聲，就像它小時候還是一隻軟乎乎的頑劣小獸時那樣，伸出濕漉漉的舌頭在他的手上舔了一下，就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在米萊狄的拉拽下，布魯斯鬆開了自己的手，向洞穴深處撤去，一路上不時迴著頭，直到那顆大腦袋消失在黑暗之中。
經過一處狹窄的石穴時，他們終於敲斷了兩根負責支撐的石柱，徹底封死了來路。
一行人帶著對逝去同伴的追念和對生的向往，走進了黑暗的洞穴深處，開啟了一段令他們永生難忘的漫長洞穴之旅。
遠在帝國東南的高坎城，卻有一些人更加關注另一個人的消息。
“太好了，菲爾還好好的。”這是凱瑟琳近期從布拉德嘴裏得到的最好的消息，甚至忍不住喊出了菲利普許久不用的小名。
當保羅帶來的噩耗被證實以後，凱瑟琳就病倒了，一年前的那場刺殺到底讓她的身體傷了元氣，這一年來總是小病不斷。
當她聽聞菲利普身陷蠻荒的時候，就感覺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兩個小公主也長大了一些，尤其是姐姐艾瑪，一年前的那場變故讓她成長了許多。
姐姐出走、哥哥失蹤、母親病倒、父親在前線殊死搏殺都沒有將年幼的她擊倒，反而像小大人一樣照顧起了妹妹，每天侍候在母親的床前。
從她的臉上一點都看不出來任何的沮喪和驚恐，哪怕夜深人靜的時候淚水偷偷打濕了枕頭，但是當第二天早晨起來的時候，家裏的仆人們總會看到她溫暖而從容的笑容。
而小伊莎貝拉也懂事了很多，學著姐姐的樣子，守候在床前照顧起媽媽來。
這讓身為祖母的簡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難過，偷偷抹起了眼淚。
直到今天，諾侯爵收到了來自大山深處的鷹羽傳書，而且是三隻結伴而來。
迫於草原人對天空的封鎖，老伊萬使用了三隻足有五米長的天空之主結伴而行才送迴了消息。
“這個臭小子，總是不讓人省心。”馬修嘴裏抱怨著，可是誰都能聽出來他心裏鬆了一口氣。
自從帶領著四千多人趕赴紅月關後，所有人都注意到他深沉的臉色，直到此刻終於明亮了起來，如同冰雪化凍了一般。
馬修被臨時以男爵爵位火線提拔為旅團長，直接取得了紅月關的指揮權。
老實說諾侯爵在聽說了老朋友布拉德兩個親孫子全部深陷敵後生死不知後很是果斷，這個人情賣得很大很到位，也很有魄力。
這裏本是磐石師團的防區，但是老油條威利在收到了軍部的命令後哪能不懂事，凡事都以馬修馬首是瞻，他的身上還被背著一個嚴厲的處分呢。
再說了馬修帶來的都是嫡係中的精銳，和威利手下的這些一線師團中的二等部隊，無論是從裝備還是人員素質都完全沒有可比性。
哪怕陸續補充到位的四個團隊也都是由各自旅團裏排名靠後的團隊長帶隊，哪怕是心裏不服，但明麵上根本不具備和馬修硬抗的資本。
換一句話說，要想守住紅月關，還得指望馬修，無論後續要人要補給物資，馬修的存在都比他們好用得多。
所以幾人的合作很愉快，分工也很明確。
馬修手下分為兩部分，他的本部團隊都是優秀的射手和斥候，就守在城牆上。
而布拉德伯爵援助他的直屬衛隊的2000人，則全是重甲的步兵，作為關鍵時刻的勝負手和預備隊。
與東部防線連成一片類似於長城的軍寨不同，南部邊境的警戒等級和防禦建築都要下降一個層級。
從這裏隻有兩道防線，而不是三道，也沒有主力防線就能看得出來。
不過這也意味著紅月關從建立之初，設計和建造的標準就比東部防線的前哨營地高得多，與那裏的第二道防線仿佛。
隻是沒有配上足夠的人手，但一旦有事，這裏足夠承納幾倍的人員物資。
這是由於南部邊境地區陡然升高的地勢和更加錯綜複雜的地裏條件造成的。
紅月關的地形有些討巧，這也是當初所有的前哨營地在設立時的思路。
三十米高，300米寬的城牆就聳立在兩道高高的山嶺的中間，牢牢地卡住了北下的道路。
當然草原人可以選擇翻過漫長邊境線上的其他山崗，以他們龐大的軍力完全可以做到，也總會有合適的。
但是陰險的沃德人在邊境線的山坡上種滿了低矮的荊棘灌木叢，每到這個季節就幹枯堅硬，富含油脂，隻要一把火就可以點起漫山的野火。
當然這並不是說所有的邊境線都無法通過，對於國土麵積無比廣闊的沃德斯曼帝國來說，這簡直是一個笑話。
適合通行的道路自然會有，但是並不適合大隊人馬的穿行。
即使草原人的人命再不值錢，如果在翻越的過程中損失過大，例如必然會損失一半以上的兵力，或是單位時間內通過的人數有限，那麽這種通道就基本上沒有戰略價值。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一線指揮官是不會冒著軍隊嘩變的風險選擇這樣的進攻路線。
而沃德斯曼帝國除了紅月關和西麵鐵岩關這樣的天然關卡，在東南和東北，還有南部邊境線類似的幾十個中高風險缺口處都設立了永久式的巨大邊牆。
說是邊牆，實際上卻不是牆，而是一種拒馬，由鋼筋混凝土製成八米長一米粗的石柱，然後將這些石柱交叉著埋入地下。
南部防線因為缺口較多，而且沒有草原人的威脅，所以隻有三排，而東部防線是整整五排。
想要憑借蠻力破壞這些拒馬根本不可能辦到，唯一通過的方式就是從那些狹小的縫隙裏爬過來或是搭建木梯翻越，更別提每兩排拒馬之間還有一條三十米寬深達十米的壕溝，裏麵布滿了削尖的木刺。
這些看似繁重的土木作業對於強壯的沃德族戰士們來說，雖然不敢說輕鬆寫意，但是也絕對不是太大的負擔，甚至還可以當做日常的訓練科目打熬戰士們的身體。
目前這條漫長的邊境線，就是一代接著一代積累出來的，現在終於發揮了它應有的效用。
每道邊牆後都有固定的小型哨卡，哨兵以半小時一波的速度在這條邊牆內巡邏，一旦發現不對就立刻點燃狼煙示警。
無論是山嶺、拒馬還是壕溝，唯一的目的就是人為地降低敵人通過的速度，而在這個緩慢的過程中，足夠後麵防線的大部隊從容地對這些敵人施以毀滅性的打擊了。
要想大批量地越過這些拒馬和壕溝，需要的攻城器具需要在十公裏以外才能找到可用的大型木材，翻山越嶺地運送過來，費時費力。
隻要拖過半天的時間，沃德人就可以在相應的地帶建立起一連串組合式的便捷營地，隨時可以拆卸轉移。
在和沃德人糾纏了無數年後，草原人早就知道了這些套路，在沒有占據絕對的兵力優勢前，自然不會再妄想找到空隙，然後像添油戰術一樣被沃德人消耗掉。
所以現在他們更聰明地選擇了硬闖軍寨，用巨大的人口優勢集中攻擊一點，試圖將紅月關夷為平地。
“檑木拋射，放！”隨著城牆上軍官的一聲怒喝，十幾根二十米長，一米粗的原木被拋出了城頭。
直接從高處砸到了草原人擁擠的隊列中，原木上還有無數倒插的利刃，隨著向後拖拽翻滾的過程，碾壓無數的人影，頓時城牆外二十米的範圍內清空了一片。
僥幸沒死的草原人則兇狠地砍著檑木上拴著的手臂粗的繩子，妄圖把這根原木留下來，以便改造成攻城用的木梯。
他們很悲催，這裏與東部邊境外不同，受菲利普綁架案的影響，高坎城意識到這些生活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的混血人有可能造成極大的麻煩，於是采用又打又拉的方式，分化出相當一部分的熟化混血人。
不需要這些生活在邊境線十幾公裏範圍內的混血人上繳那點可憐的賦稅，反而還經常給他們一些好處甚至是工作，就是利用他們的人口優勢，將邊境線以南五公裏範圍內所有巨大的樹木砍伐一光，用這些優質的木材交換生活所需的各種必備品。
所以眼下這些草原人必須要用五公裏以外將準備好的攻城器械吭哧吭哧地運過來，再在沃德人占據優勢的遠程弩箭和投石機下被毀於一旦，周而複始。
好在如果忽視距離帶來的困難，這裏的優質木材幾乎是采之不竭的。
草原人旭勒愁得頭發都要掉光了，戰爭已經開打了將近五天，但是目前毫無進展，白白在那座城牆下折損了近十五萬草原兒郎，裏麵有超過兩萬都是自己部落的精銳子弟，更包括了他年僅18歲的侄子。
作為此次南部攻勢兩支先鋒軍中一支的統領，旭勒本身是一個百萬人中等部落的首領，從十幾個競爭對手中脫穎而出，攬得了這個美差。
可惡的是，這條新開辟的道路全是崇山峻嶺，道路難行，個別險要地段隻能同時並行三人，這讓他們的兵力集結速度一直上不來。
他有些後悔了，不該如此草率地使用添油的戰術，讓那些沃德佬如此快地磨合了部隊，進入了戰鬥狀態。
他自己也知道，平均每天三到五萬戰士的攻勢，對那座雄關根本稱不上太大的壓力。
可是他也為難，此次出征他們攜帶的牲畜給養不多，所有有限的運力都用於集結兵力，以至於將那些混血人的營寨席卷一空。
原本鑿塌那座大山，就是想要偷襲的，之前堅壁清野封鎖消息做的一直不錯，但還是被這些該死的沃德佬覺察。
讓他不得不調整戰術，提前向紅月關發動奇襲，想要吞掉麵前這座人少勢孤的前哨軍寨。
可是對麵指揮官的準備工作做得非常好，根本沒有留給他任何機會。
而且他帶來的那些蠕蟲也被識破，紛紛折損在城牆前，沒有發揮應有的效果。
他沒有想到僅僅比預期晚了幾天，沒有做到與東部戰線一致，就讓這些沃德佬發現了蠕蟲致命的缺點，功虧一簣。
隻要時不時地在埋在地裏的缸裏敲打，這些蠕蟲為數不多的智力就會違抗馴蟲人的命令，拚命地後退或是鑽出地麵。
如果在陣地前燒上一把大火，那就更好了，這些蠕蟲就會鑽到更深的地裏，脫離驅蟲人的掌控。
更令他糟心的，是幾天前他發現城牆上的守軍突然變厲害了，無論是軍械還是士兵的武力都憑空高處一大截，那些犀利的弓箭和弩槍，總是會攻擊到戰場的關鍵部位，戰術素養非常的高。
哪怕現在還沒用上那種可怕的箱弩，造成的殺傷已經很可怕了，讓他手下的一個萬人隊沒用上一個小時就消耗殆盡。
這絕不是南方防線的守軍，而是高坎城四大師團的嫡係精銳，旭勒對此十分的肯定。
隻是紅月關麵前的開闊地隻有三四百米寬，他一次性頂多隻能展開兩個萬人隊。
但是安格卻被射得像個刺蝟一樣，整個胸前後背至少有二十多支利箭，最致命的一箭來自脖子，在那裏射了一個對穿。
“安格！”布魯斯大吼一聲就要撲過去，卻被安格拚盡全力地推了出去。
他的雙眼血紅，嘴裏流出的血沫染紅了下巴上茂密的大胡子，聲嘶力竭地喊道：“米萊狄，帶他走！帶他們迴家！不要讓我白死了！”
然後就帶著滿身的利箭重新殺了迴去中。
看著安格砍倒了十幾名草原人後，就淹沒在紅褐色的人潮之中，布魯斯被米萊狄的大手拖拽著鑽進了溶洞之中。
契咖氣急敗壞地砍下了安格的胳膊，追到溶洞黑乎乎的洞口前，隻是草草看了一眼，在這短短的時間之內，他的手下就少了足足將近300名。
還沒等他鑽進去，突然感覺身上一冷，連忙坐倒在地麵。
果然，一支鋼箭帶著嘯聲從黑暗之中飛了出來，連續射穿了四名草原阿荀的胸膛。
布魯斯遺憾地看著這個結果，這是他們最後一支合金製作的破甲箭了。
他和米萊狄兩人躲在洞口後麵十多米的一處穴室裏，同時讓幾名戰士砸著洞壁的石頭，希望可以用碎石把洞口堵住。
可惜這裏的石頭很堅硬，手裏的斧子和闊劍在上麵砸出無數的火星，也隻是讓洞壁出現幾個細碎的裂紋。
查探虛實之後，契咖指揮著手下鑽了進去。
不是他不心疼手下，普通的草原戰士進去不僅沒用，還會因為屍體的堆積堵住洞口。
隻因為他已經發現了這支小部隊的不同之處。
從他們的武器盔甲和人員實力，絕不是普通的沃德佬，也許會是什麽大人物的子嗣在裏麵。
要殺死或抓住這些沃德佬，敬獻給奧迦，相信茫茫草原會有無數的覺醒者勇士被優先補充到他的隊伍裏。
洞口很小，通道很窄，這讓單體實力不濟的草原阿荀很吃虧，因為隻要米萊狄一人守住洞口就足以消滅任何進犯之敵，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雙方僵持幾分鍾後，契咖終於著急了，親自帶著人鑽了進來。
此時布魯斯的狂獅咆哮還沒有準備好，米萊狄的壓力驟然加大。
就在這時，草原狼寇的人群之後傳來一陣騷亂，紛紛向兩邊閃避，躲閃不及地就被一隻龐大的獸地龍撞碎成一塊破布。
是赫曼，在契咖走後，它掙紮著爬了起來，跟著契咖的氣味向戰場的中心靠近。
先是步履蹣跚，然後是小步慢跑，最後變為橫衝直撞的狂奔，因為它在前進的方向聞到了布魯斯的味道，還有他不甘心的怒吼。
兩處巨大的傷口一刻不停地都在向外流血，尤其是脖子上那刀，幾乎將它斬首，差一點就露出了頸骨。
盡管已經視線模糊，可是赫曼還是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向前衝著，一路撞飛了無數的敵人。
最後，它看見了鑽進洞口的契咖那身醒目的盔甲。
契咖剛剛進入洞口不久，與米萊狄過了一招，手裏的彎刀差點飛了出去。
還沒等他調整好自己的姿態，就聽到後麵傳來一聲巨大的獸吼，然後整個身子都被擠壓在堅硬的洞壁上，胸口還有點發涼。
他低頭看了一眼，那是一截鐵青色的獸角，將他的身體穿透，狠狠地釘在洞壁上。
契咖徒勞地掙紮著，想要把自己從獸角上摘下來，可是破碎的髒器讓他很快失去了全身的力氣。
最後一眼，他看到的是一位獅子般強壯的少年，揮舞著冒著寒光的巨斧，向他的腦袋砍來。
“赫曼！”
一腳踢開契咖的腦袋，布魯斯撲到了鬢殼獸的麵前，抱著它的大腦袋哭了起來。
鬢殼獸龐大的身軀卡住了整個洞穴，外麵的岩壁也散落成碎塊塌落下來，四邊的縫隙也被草原阿荀的屍體塞滿，外麵的人一時半會是不要想著進來了。
赫曼的嘴角流著紅色的涎水，鼻子裏也伴隨著越來越微弱的唿吸聲冒出血沫，它掙紮著張開了眼睛，看著麵前陪伴了它十年時光的少年。
輕輕哼叫了一聲，就像它小時候還是一隻軟乎乎的頑劣小獸時那樣，伸出濕漉漉的舌頭在他的手上舔了一下，就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在米萊狄的拉拽下，布魯斯鬆開了自己的手，向洞穴深處撤去，一路上不時迴著頭，直到那顆大腦袋消失在黑暗之中。
經過一處狹窄的石穴時，他們終於敲斷了兩根負責支撐的石柱，徹底封死了來路。
一行人帶著對逝去同伴的追念和對生的向往，走進了黑暗的洞穴深處，開啟了一段令他們永生難忘的漫長洞穴之旅。
遠在帝國東南的高坎城，卻有一些人更加關注另一個人的消息。
“太好了，菲爾還好好的。”這是凱瑟琳近期從布拉德嘴裏得到的最好的消息，甚至忍不住喊出了菲利普許久不用的小名。
當保羅帶來的噩耗被證實以後，凱瑟琳就病倒了，一年前的那場刺殺到底讓她的身體傷了元氣，這一年來總是小病不斷。
當她聽聞菲利普身陷蠻荒的時候，就感覺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兩個小公主也長大了一些，尤其是姐姐艾瑪，一年前的那場變故讓她成長了許多。
姐姐出走、哥哥失蹤、母親病倒、父親在前線殊死搏殺都沒有將年幼的她擊倒，反而像小大人一樣照顧起了妹妹，每天侍候在母親的床前。
從她的臉上一點都看不出來任何的沮喪和驚恐，哪怕夜深人靜的時候淚水偷偷打濕了枕頭，但是當第二天早晨起來的時候，家裏的仆人們總會看到她溫暖而從容的笑容。
而小伊莎貝拉也懂事了很多，學著姐姐的樣子，守候在床前照顧起媽媽來。
這讓身為祖母的簡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難過，偷偷抹起了眼淚。
直到今天，諾侯爵收到了來自大山深處的鷹羽傳書，而且是三隻結伴而來。
迫於草原人對天空的封鎖，老伊萬使用了三隻足有五米長的天空之主結伴而行才送迴了消息。
“這個臭小子，總是不讓人省心。”馬修嘴裏抱怨著，可是誰都能聽出來他心裏鬆了一口氣。
自從帶領著四千多人趕赴紅月關後，所有人都注意到他深沉的臉色，直到此刻終於明亮了起來，如同冰雪化凍了一般。
馬修被臨時以男爵爵位火線提拔為旅團長，直接取得了紅月關的指揮權。
老實說諾侯爵在聽說了老朋友布拉德兩個親孫子全部深陷敵後生死不知後很是果斷，這個人情賣得很大很到位，也很有魄力。
這裏本是磐石師團的防區，但是老油條威利在收到了軍部的命令後哪能不懂事，凡事都以馬修馬首是瞻，他的身上還被背著一個嚴厲的處分呢。
再說了馬修帶來的都是嫡係中的精銳，和威利手下的這些一線師團中的二等部隊，無論是從裝備還是人員素質都完全沒有可比性。
哪怕陸續補充到位的四個團隊也都是由各自旅團裏排名靠後的團隊長帶隊，哪怕是心裏不服，但明麵上根本不具備和馬修硬抗的資本。
換一句話說，要想守住紅月關，還得指望馬修，無論後續要人要補給物資，馬修的存在都比他們好用得多。
所以幾人的合作很愉快，分工也很明確。
馬修手下分為兩部分，他的本部團隊都是優秀的射手和斥候，就守在城牆上。
而布拉德伯爵援助他的直屬衛隊的2000人，則全是重甲的步兵，作為關鍵時刻的勝負手和預備隊。
與東部防線連成一片類似於長城的軍寨不同，南部邊境的警戒等級和防禦建築都要下降一個層級。
從這裏隻有兩道防線，而不是三道，也沒有主力防線就能看得出來。
不過這也意味著紅月關從建立之初，設計和建造的標準就比東部防線的前哨營地高得多，與那裏的第二道防線仿佛。
隻是沒有配上足夠的人手，但一旦有事，這裏足夠承納幾倍的人員物資。
這是由於南部邊境地區陡然升高的地勢和更加錯綜複雜的地裏條件造成的。
紅月關的地形有些討巧，這也是當初所有的前哨營地在設立時的思路。
三十米高，300米寬的城牆就聳立在兩道高高的山嶺的中間，牢牢地卡住了北下的道路。
當然草原人可以選擇翻過漫長邊境線上的其他山崗，以他們龐大的軍力完全可以做到，也總會有合適的。
但是陰險的沃德人在邊境線的山坡上種滿了低矮的荊棘灌木叢，每到這個季節就幹枯堅硬，富含油脂，隻要一把火就可以點起漫山的野火。
當然這並不是說所有的邊境線都無法通過，對於國土麵積無比廣闊的沃德斯曼帝國來說，這簡直是一個笑話。
適合通行的道路自然會有，但是並不適合大隊人馬的穿行。
即使草原人的人命再不值錢，如果在翻越的過程中損失過大，例如必然會損失一半以上的兵力，或是單位時間內通過的人數有限，那麽這種通道就基本上沒有戰略價值。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一線指揮官是不會冒著軍隊嘩變的風險選擇這樣的進攻路線。
而沃德斯曼帝國除了紅月關和西麵鐵岩關這樣的天然關卡，在東南和東北，還有南部邊境線類似的幾十個中高風險缺口處都設立了永久式的巨大邊牆。
說是邊牆，實際上卻不是牆，而是一種拒馬，由鋼筋混凝土製成八米長一米粗的石柱，然後將這些石柱交叉著埋入地下。
南部防線因為缺口較多，而且沒有草原人的威脅，所以隻有三排，而東部防線是整整五排。
想要憑借蠻力破壞這些拒馬根本不可能辦到，唯一通過的方式就是從那些狹小的縫隙裏爬過來或是搭建木梯翻越，更別提每兩排拒馬之間還有一條三十米寬深達十米的壕溝，裏麵布滿了削尖的木刺。
這些看似繁重的土木作業對於強壯的沃德族戰士們來說，雖然不敢說輕鬆寫意，但是也絕對不是太大的負擔，甚至還可以當做日常的訓練科目打熬戰士們的身體。
目前這條漫長的邊境線，就是一代接著一代積累出來的，現在終於發揮了它應有的效用。
每道邊牆後都有固定的小型哨卡，哨兵以半小時一波的速度在這條邊牆內巡邏，一旦發現不對就立刻點燃狼煙示警。
無論是山嶺、拒馬還是壕溝，唯一的目的就是人為地降低敵人通過的速度，而在這個緩慢的過程中，足夠後麵防線的大部隊從容地對這些敵人施以毀滅性的打擊了。
要想大批量地越過這些拒馬和壕溝，需要的攻城器具需要在十公裏以外才能找到可用的大型木材，翻山越嶺地運送過來，費時費力。
隻要拖過半天的時間，沃德人就可以在相應的地帶建立起一連串組合式的便捷營地，隨時可以拆卸轉移。
在和沃德人糾纏了無數年後，草原人早就知道了這些套路，在沒有占據絕對的兵力優勢前，自然不會再妄想找到空隙，然後像添油戰術一樣被沃德人消耗掉。
所以現在他們更聰明地選擇了硬闖軍寨，用巨大的人口優勢集中攻擊一點，試圖將紅月關夷為平地。
“檑木拋射，放！”隨著城牆上軍官的一聲怒喝，十幾根二十米長，一米粗的原木被拋出了城頭。
直接從高處砸到了草原人擁擠的隊列中，原木上還有無數倒插的利刃，隨著向後拖拽翻滾的過程，碾壓無數的人影，頓時城牆外二十米的範圍內清空了一片。
僥幸沒死的草原人則兇狠地砍著檑木上拴著的手臂粗的繩子，妄圖把這根原木留下來，以便改造成攻城用的木梯。
他們很悲催，這裏與東部邊境外不同，受菲利普綁架案的影響，高坎城意識到這些生活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的混血人有可能造成極大的麻煩，於是采用又打又拉的方式，分化出相當一部分的熟化混血人。
不需要這些生活在邊境線十幾公裏範圍內的混血人上繳那點可憐的賦稅，反而還經常給他們一些好處甚至是工作，就是利用他們的人口優勢，將邊境線以南五公裏範圍內所有巨大的樹木砍伐一光，用這些優質的木材交換生活所需的各種必備品。
所以眼下這些草原人必須要用五公裏以外將準備好的攻城器械吭哧吭哧地運過來，再在沃德人占據優勢的遠程弩箭和投石機下被毀於一旦，周而複始。
好在如果忽視距離帶來的困難，這裏的優質木材幾乎是采之不竭的。
草原人旭勒愁得頭發都要掉光了，戰爭已經開打了將近五天，但是目前毫無進展，白白在那座城牆下折損了近十五萬草原兒郎，裏麵有超過兩萬都是自己部落的精銳子弟，更包括了他年僅18歲的侄子。
作為此次南部攻勢兩支先鋒軍中一支的統領，旭勒本身是一個百萬人中等部落的首領，從十幾個競爭對手中脫穎而出，攬得了這個美差。
可惡的是，這條新開辟的道路全是崇山峻嶺，道路難行，個別險要地段隻能同時並行三人，這讓他們的兵力集結速度一直上不來。
他有些後悔了，不該如此草率地使用添油的戰術，讓那些沃德佬如此快地磨合了部隊，進入了戰鬥狀態。
他自己也知道，平均每天三到五萬戰士的攻勢，對那座雄關根本稱不上太大的壓力。
可是他也為難，此次出征他們攜帶的牲畜給養不多，所有有限的運力都用於集結兵力，以至於將那些混血人的營寨席卷一空。
原本鑿塌那座大山，就是想要偷襲的，之前堅壁清野封鎖消息做的一直不錯，但還是被這些該死的沃德佬覺察。
讓他不得不調整戰術，提前向紅月關發動奇襲，想要吞掉麵前這座人少勢孤的前哨軍寨。
可是對麵指揮官的準備工作做得非常好，根本沒有留給他任何機會。
而且他帶來的那些蠕蟲也被識破，紛紛折損在城牆前，沒有發揮應有的效果。
他沒有想到僅僅比預期晚了幾天，沒有做到與東部戰線一致，就讓這些沃德佬發現了蠕蟲致命的缺點，功虧一簣。
隻要時不時地在埋在地裏的缸裏敲打，這些蠕蟲為數不多的智力就會違抗馴蟲人的命令，拚命地後退或是鑽出地麵。
如果在陣地前燒上一把大火，那就更好了，這些蠕蟲就會鑽到更深的地裏，脫離驅蟲人的掌控。
更令他糟心的，是幾天前他發現城牆上的守軍突然變厲害了，無論是軍械還是士兵的武力都憑空高處一大截，那些犀利的弓箭和弩槍，總是會攻擊到戰場的關鍵部位，戰術素養非常的高。
哪怕現在還沒用上那種可怕的箱弩，造成的殺傷已經很可怕了，讓他手下的一個萬人隊沒用上一個小時就消耗殆盡。
這絕不是南方防線的守軍，而是高坎城四大師團的嫡係精銳，旭勒對此十分的肯定。
隻是紅月關麵前的開闊地隻有三四百米寬，他一次性頂多隻能展開兩個萬人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