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臂不便,重勞力就落在了菲爾的身上。


    他在前麵用匕首削著高處的粗樹杈,琳在後麵彎腰撿著地上細小的枯枝。


    他在前麵挑挑揀揀摘著果子,琳就在後麵用僅剩的一隻手采摘可以食用的野穀。


    開始時,菲爾還堅持讓琳休息,所有的事情教給他就好。


    但兩三天下來,除了琳的胳膊被菲爾用包裹皮吊在胸前之外,在野外生存的經驗方麵,菲爾被小姑娘各種角度的吊打,讓他臉色一度十分難看。


    例如:


    琳用水邊生長的野穀,細細地搓出裏麵的白色穀粒,做出了香甜的雜糧稀飯。


    琳在峭壁的縫隙中發現了兩種草藥,嚼爛之後給自己的傷處,甚至連菲爾的傷腿都敷上了藥漿,再用一種寬大的葉片包裹起來。


    琳會把潮濕的樹枝放到火旁,火堆燃盡之後,那邊的樹枝也就烤幹,循環往複。


    琳把玩著鋒利的匕首,把菲爾的那件皮襖裏的內層完美地剝離,再讓菲爾捆紮成一個皮囊。


    不僅可以盛水,更關鍵的是可以吊在篝火之上,用來煮粥和魚湯。


    魚很小,最大的才巴掌大小,全身粉紅,看起來很漂亮。


    自詡水性極佳的菲爾,用了半天才抓到兩條小魚。


    可琳卻用一根細長的樹枝,削尖了頭部,一會兒的功夫,就紮上來五六條。


    當菲爾渾身濕漉漉的上岸之後,迎接他的是小姑娘笑眯眯的眼睛。


    眼睛很好看,笑容也很美,自從到了這裏,小姑娘的笑容就越來越多了,不再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


    除了依然很短的頭發和纖瘦的身材,已經能看出小姑娘將來必然是一位禍國殃民般的美人兒。


    菲爾把琳的笑容理解為赤裸裸的嘲笑,丟下魚,迴到火堆旁,悶聲悶氣地坐在那裏。


    琳趕緊湊了過來,用小身子撞了一下菲爾的後背,調皮地在他白金色的長發上摸了兩下,算是安慰。


    結果卻被菲爾突然迴頭的怪臉嚇了一跳,尖叫起來。


    菲爾當然不可能真的生氣,這隻是兩小隻在這個孤寂的地方互相慰藉的手段罷了。


    每次都是以兩人打打鬧鬧結束,然後一起吃著簡陋的飯食。


    飯食的味道並不算好,就連鹽味都沒有,但是兩小隻依然吃得津津有味。


    每次看到小姑娘任性而嫻熟的勞作,菲爾就感慨著,這麽小的女孩,本應過著怎樣的生活。


    夜晚,兩個人平躺在山洞裏,琳枕著菲爾的胳膊,望向墨藍色的天空。


    沒辦法,菲爾的皮襖變成了飯鍋,兩人隻能合用琳的皮襖,用擁抱取暖的動作也變得自然。


    荒無人煙的大山裏,沒有光汙染,也沒有汽車的尾氣,這裏的天空總是晴朗得嚇人。


    無拘無束的星星眨著眼睛,在天上排成各種各樣的形狀,甚至還能看到五顏六色的各種星雲,美麗而壯觀。


    一紅一白的兩顆月亮,此時也靠得很近,就像地麵上的兩個小人兒一樣,似乎在說著悄悄話。


    “給我講講外麵的世界吧。”琳軟軟的聲音響起,弄得小胖子的耳朵癢癢的。


    “這個世界很大,大到沒有一個人曾經走遍了世界。那裏有神殿、有火車、有拉姆球......”菲爾為小姑娘講述著落馬鎮和高坎城的一切,為她介紹著凱瑟琳、馬修、小杜克還有茉莉和布萊爾。


    唯獨沒有提起愛德華、安娜和羅達。


    講述沒有重點,想到哪裏就講到哪裏,琳卻對娜塔莉很感興趣,纏著菲爾把他和小獨角獸的故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真好,我見過一次獨角獸,就在山那邊的那邊,有一群野生的。


    它們的首領據說是一隻銀色的,可以飛翔在天空。他們都管它叫作魅影,想抓住它,但每次都失敗了,還有人因此摔下來了懸崖,身子爛乎乎的,撿都撿不起來。”


    琳滿臉遺憾地憧憬著,絲毫沒注意話語的內容卻有些血淋淋的。


    “每次我纏著墨菲舅舅,他都會帶我去看。可惜,一次都沒看到小獨角獸什麽樣子,它們總會被藏在獸群的中間。”


    “你想媽媽嗎?”菲爾轉移著話題。


    對於墨菲這個混血男人,他內心依然充滿著糾結,不願談起。


    “媽媽?不,亞曆桑德拉從來不讓我喊她媽媽。我也不記得我有沒有媽媽,她又長得什麽樣子。


    在我心裏,亞曆桑德拉她就是我的媽媽。


    你說她們會逃走嗎?”琳問道。


    菲爾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可以想象布拉德在得知自己失蹤後的暴怒,那些人的下場,即使是女人也兇多吉少。


    他的沉默讓小姑娘有些黯然。


    “你們是什麽時候計劃好的,我是說逃走。”菲爾覺察到了,連忙轉移著話題。


    “很久了,幾乎每一年,那個人都會說把我賣走,可是總被亞曆桑德拉拒絕。


    有一次,他們吵得很兇,亞曆桑德拉被打得很慘,可是她卻把我趕到了外麵,不讓我給她擦藥。


    從那天起,亞曆桑德拉就很少讓我吃肉,也不允許吃豆類,還讓我把頭發剪短,包起來。


    她和墨菲舅舅,也總會有一個人,時刻陪著我。”琳的語氣裏已經有了哭腔。


    菲爾連忙摟著小姑娘的肩膀,再次轉移話題。


    “琳這個名字誰給你起的?好像不是這裏常用的名字。”


    “......”小姑娘不知是不想說,還是不知道該怎麽說,有些猶豫。


    最後,還是告訴了菲爾:“不是琳,是林。我的名字,叫作林蘊。”


    說著,小姑娘掙紮著起身,借著跳躍的火光,用手指在鬆軟的泥土上寫出了自己的名字。


    果然是漢字,或者說是雙子大陸的文字,看樣子有點類似於前世的隸書。


    “這是我到營地的時候,繈褓上繡著的文字。是亞曆桑德拉後來告訴我的,可惜,早就破爛扔掉了。”小姑娘有點惋惜。


    等等,林蘊?林允兒?


    菲爾恍然大悟,怪不得他看這個小姑娘總覺得有點麵熟,好像在哪裏見過一樣。


    可惜她歲數太小,小模樣還沒有長開,如果再過幾年,菲爾肯定可以一眼就認出來。


    菲爾也借著火光,仔細看了看,在心裏比較了一下。


    至少有八成像,眉毛有點淡,耳朵也尖長了不少,讓五官有點變形,但那副標誌性的臥蠶,明明白白地擺在大眼睛的下麵,很有特點。


    菲爾偷笑了起來,他前世可是少女時代的大叔飯,雖然不是哪個人的唯粉,而是團體粉。但作為組合門麵的那個小姑娘,他還是很喜歡的,典型的顏控。


    “你笑什麽?”小姑娘有點摸不清頭腦。


    “沒什麽。對了,我以後可以叫你蘊兒嗎?”這隻是小胖子的一點惡趣味,他當然知道這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他對那個組合也隻是普通的粉絲,並沒什麽特別癡迷的情愫。


    但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裏,先是認識了萊昂納多聖騎士,現在身邊又多了一個林蘊,總是讓他不自覺地往玄幻的方向聯想。


    “不要!”小姑娘斷然拒絕。


    “為什麽?”


    “不為什麽,咱們倆又不熟,叫這麽親切幹嘛?”


    小姑娘雖然年紀小,但卻敏感,明顯看出菲爾的心懷叵測。


    “咱倆不熟?你再說一遍?”菲爾在小姑娘的耳邊吹了一口熱氣,兩人開始笑鬧起來。


    伴隨著小姑娘的一聲痛唿,別誤會,是被碰到了受傷的胳膊,還有菲爾慌亂的道歉。


    終於,又恢複了平靜。


    “菲爾。”


    “欸?”


    “你說天空的那些星星,都是什麽樣的?”


    “都是一些大火球,每一個都比我們這個星球還要大,就和太陽一樣。”


    “胡說,那樣我們還不都被燒死了。”


    “因為它們離得實在太遠了,遠到即使像太陽那麽大,也隻能有一丁點火光傳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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