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迴

    萬人唾罵,賈似道成過街鼠

    茅廁斃命,死得其所臭味同

    在忽必烈派禮部尚書中都海牙和行樞密院都事郝庸,風風光光迎接郝經北上迴朝的同時,在通往嶺南瘴癘地循州的荒野小路上,也走著一個人。七月驕陽似火,這個人戴著沉重的木枷,艱難地走在崎嶇的山路上。由於荒淫無度,酒色傷身,身體虛弱,肥胖如豬。平時享樂慣了,出門時不是坐轎就是乘車,別說戴著榆木大枷,就是空手走這樣的野路也吃不消,再加上烈日烤曬,早已胖臉煞白,汗流浹背,氣喘籲籲。落架的鳳凰不如雞,稍想歇息,便遭押送解差的嗬斥打罵。昔日威風喪失殆盡,悻悻如喪家之犬。

    他,不是別人,正是把持南宋朝政多年的禍國權奸賈似道。

    賈似道的種種罪行暴露之後,本想除掉郝經,造成死無對證,蒙混過關,以便東山再起。未曾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關鍵時刻救了郝經,殺死了宋京和翁應龍。焦急等待消息的賈似道,久久不見宋京和翁應龍迴來,預感到事情有變,感到了陣陣後怕。

    就在這時,外麵篡來:“聖旨到!”的喊聲。

    大概是做賊心虛,賈似道覺得這喊聲很刺耳,充滿著仇恨和氣憤。

    “啊!?”賈似道的胖臉驀地耷拉了下來,變得很難看,目光兇狠,閃露殺機。他要狗急跳牆,最後一搏。咬牙切齒地對他的心腹武士說:“你們埋伏在四周,聽我命令!”

    武士答應:“是!”

    武士剛隱伏起來,傳旨欽差便走了進來。

    使賈似道沒有想到的是,傳旨欽差是李庭芝護送來的,後麵跟著全副武裝的校尉。

    賈似道自知不是李庭芝的對手,腦袋嗡的一下變得一片空白,癱倒在地。

    傳旨欽差展開聖旨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賈似道身為朝廷重臣,長期以來,驕奢淫逸,欺君罔上,排斥異己,殘害忠良,擅權誤國,罪不可赦!念你是三朝老臣,特法外開恩,罷黜所有爵祿,發配循州充軍。命會嵇縣尉鄭虎臣為押解使臣,立即上路,不得淹留。欽此。”

    李庭芝為防路上發生不側,特派兩名校尉一同前往。

    賈似道養尊處優慣了,哪裏受過這樣的苦?時間不長,便被折磨成人不人鬼不鬼。

    一天,鄭虎臣押解賈似道來到福建漳州,正趕上是個集日。街上人來車往,熙熙攘攘。兩旁店鋪鱗次櫛比,地攤小販叫賣聲聲。元軍還沒打到這裏,所以,還是一片繁華熱鬧景象。

    鄭虎臣押解著賈似道,穿過擁擠的人群,來到一座寺廟,門上匾額寫著“木綿庵”三個大字。這是一座尼姑庵,因為處在亂世,生活不安定,所以,庵裏的香火非常旺盛。庵內鍾磬聲聲,香煙繚繞。善男信女進進出出,絡繹不絕。

    庵前的空地很寬敞,除了賣香課紙碼的,還有個小吃攤,搭著個席棚,遮擋著熾熱的陽光。

    因天氣太熱,鄭虎臣和解差們都熱得汗流浹背,口幹唇燥。鄭虎臣便和幾位解差商議,在這裏歇歇腳,打打尖,涼快涼快。大家都熱壞了,自然同意。便讓賈似道站立一旁,鄭虎臣和幾位差官走進席棚,坐在長凳上。

    掌櫃的見是幾位軍爺,不敢怠慢,趕忙走過來,笑著說:“軍爺辛苦了?各位吃點兒什麽?”

    鄭虎臣說:“唉呀!你們福建的天氣真熱,嗓子都冒煙了,先一人來碗水。”

    “好嘞。”掌櫃的答應著,吩咐夥計,“給軍爺一人一碗開水,多加點糖。”

    “好嘞,水來嘍,客官請用。”夥計拿來水壺水碗,給鄭虎臣和解差每人倒上一碗。順手也給賈似道倒上了一碗。

    “沒他的份!”賈似道剛要去接,被就近的解差奪過去。

    掌櫃的看見,笑了笑,說:“軍爺,這就是您的不對了,犯人也人嘛,你看他這麽大年紀了,戴著那麽重的枷……好好好,這碗算我送給他的,不要你們的錢。”

    解差說:“送的也不行,他不配!”

    圍觀的人們看不慣了,紛紛指責解差太過分。有的說:“太不象話了,犯人也是人嘛,幹嗎這樣?”有的說:“他都那麽大歲數了,怎麽能連碗水也不讓喝?”

    誰有沒有注意到,在不遠的一個攤位前,有個黑紗遮麵的女子裝成買東西的樣子,卻一直注意著這裏。

    鄭虎臣見激起了眾怒,便站起來對圍觀的人們說:“諸位鄉親,請靜一靜,聽我說,不是我們心狠虐待他,實在是他太可恨了!他害了我們大宋朝!我們飽受戰亂,離鄉背井,都是他欺君罔上擅權誤國的結果,他是大宋朝的千古罪人!”

    “啊!?”眾人都怔住了,訥訥地問:“他……他是誰?”

    奪賈似道水碗的解差憤憤地說:“還能是誰?就是大奸臣賈似道!”

    當人們知道這個胖家夥是大奸臣賈似道時,猶如熱鍋裏撒了一把鹽,頓時炸開了。憤怒、斥罵、吐口水、甚至用雜物、土坷拉塊兒投擲……表達他們對奸臣的憤恨。有的說:“聽說這小子原本就不是正經人,是個地痞無賴,靠著他姐姐給皇上當妃子上去的!”有的說: “這小子壞透了,明明打了大敗仗,卻欺瞞皇上,說打了大勝仗。他封了官,卻苦了咱老百姓!”一位斯文秀才說:“這小子排斥異己,專門殘害忠良,像文天祥那樣的好人、忠臣們,都叫他排擠殘害殆盡了!”一位五大三粗的莊稼漢愣愣地說:“我不知道朝廷裏的事,反正我聽說,是這小子把朝政搞壞了,蒙古人才打進來的。大宋朝落到今天這等地步,全是這個大奸臣的罪過!”

    人們越使越激憤,不知是誰喊了一句:“打這個狗奸臣!打死這個壞蛋!打死他也不解恨!”

    這下可了不得嘍!失控的人群潮水般湧向賈似道,有的打,有的踹,有的用蔬菜水果和未吃的食品砸。

    賈似道倉皇欲躲,人們哪裏肯放,在後麵追著打。

    賈似道被打得鼻青臉腫,抱著頭殺豬似的嚎叫。

    鄭虎臣和解差站在一旁,並不阻止。

    賈似道被人們追著打,像沒頭蒼蠅奔跑躲避,鑽進木綿庵裏的一個茅廁。

    本地人知道那是一間女茅廁,停住追打,開心地哈哈笑著說:“哈哈!鑽進了茅廁!這才叫臭味相投!好地方啊!遺臭萬年的大奸臣,就該去這樣的地方!”

    賈似道蜷縮在茅廁的角落,嚇得渾身瑟瑟發抖。他以為人們會追進來繼續打他。但是,過了許久,卻不見有人進來。他正在狐疑間,聽到外麵傳來動靜,他以為是來打他了,嚇得把頭埋進雙臂裏,用眼睛的餘光盯注著門口。令他奇怪的是,門外並沒有人進來,他的麵前卻出現了一過人。這人是從從天窗飛進來的,

    賈似道驚詫地慢慢抬起頭向來人一看,原來是一個蒙麵女子。他驀地想起宋京他們使過,當年葉李在牢裏就是被蒙麵女子救走的,莫非就是這個人?賈似道想到這裏,激淩淩打了個寒戰,嚇得七魂出竅,語無倫次地說:“啊?你!你要幹什麽?別打我!別殺我!我是魏國公!我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宋宰相!皇上也怕我!我、我要把你們全都……”

    蒙麵女子揪住賈似道的胸口,逼近他的胖臉,厲聲說:“賈似道!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誰?”

    賈似道似乎清醒了過來:“啊?你?你是誰?”

    “怎麽?不記得啦?”蒙麵女子語調尖刻,說,“當年葉李被你陷害關在死囚牢裏,你派人偷偷去殺他。可是,他卻不見了,神秘地讓人救走啦!”

    賈似道證實了自己的判斷,斷定她不會饒過自己,沮喪地自語:“啊?果然是她……”

    賈似道心中納悶,這個女子到底是誰?和他有什麽深仇大恨?為什麽總是跟自己過不去?想到這裏,便試探地問:“你……你是誰?跟我有什麽仇?為什麽盯著我不放?”

    蒙麵女子憤恨地說:“想知道我是誰?那我就告訴你,一個痛恨像你這樣欺君罔上、殘害忠良、禍亂朝綱的人!”

    賈似道預感到不妙,嚇得連連後退,絕望而驚恐:“你……你要幹什麽?你不能胡來?”

    蒙麵女子目光炯炯,寒光灼灼,憤怒地說:“我要為國除奸!為民除害!”說著,“噗!”地一聲刺死賈似道。

    蒙麵女子剛要離去,突然想起什麽,走到賈似道屍體旁,沾著血在他的衣服上寫了:“為國除奸!為民除害!”八個大字,落款一行小字寫上:“押解使會嵇縣尉鄭虎臣。”

    蒙麵女子寫完,聽到茅廁外傳來動靜,便縱身一躍,從天窗出去。

    鄭虎臣和解差們看看天色,該上路了,便到木綿庵來找賈似道。見人們正圍著茅廁指點議論,一打聽才知道,原來賈似道躲進臭茅房裏好半天了,一直沒有出來。鄭虎臣開玩笑地說:“這老小子就喜歡臭味,舍不得出來!”

    眾人跟著起哄,有的說:“臭味相投嘛!”有的說:“要遺臭萬年,不多熏會兒哪成?”

    逗得眾人有是一陣哈哈大笑。

    鄭虎臣對解差:“該上路了,快把他提溜出來。”

    一名解差和幾名看熱鬧的百姓,說著風涼話,走進茅廁。工夫不大,茅廁裏傳出驚叫和歡唿聲:“哈哈!狗奸臣死了!大壞蛋遭報應啦!哈哈!罪有應得!”

    “啊?”鄭虎臣聽說賈似道死了,大為驚詫。他剛要去茅廁查看,眾人已將賈似道的屍體抬了出來。

    有人發現了屍體衣服上的字:“哎?衣服上有字!”

    那位斯文秀才擠上前去,念:“為國除奸!為民除害!——押解使會嵇縣尉鄭虎臣!鄭虎臣是誰?”

    解差激動萬分,對眾人說:“還能是誰?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他就是押解使、會嵇縣尉鄭大人!”

    不管鄭虎臣怎樣解釋,說賈似道真的不是他殺的,他不敢貪冒此功。人們哪裏肯信?不容鄭虎臣分說,激動興奮的人群,把他們心目中的英雄鄭虎臣抬起來,歡唿雀躍。連心如止水的木綿庵裏的尼姑,也破天荒地墜入紅塵,激動地誦經敲磬,與民同慶。

    蒙麵女子遠遠地看著這一切,迴信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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