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必烈平定阿裏不哥和李璮以後,采取獎勵農耕、興修水利、發展生產的政策,將首都從漠北南遷至燕京,廢除忽裏台大會製,策立太子穩定國基,千方百計聚斂財富……為最後消滅南宋、統一天下做準備。

    興水利,倡農桑,穩固國本

    誌恢弘,修燕京,國都難遷

    這兩年來,忽必烈的心情一直處於緊張狀態。

    剛繼承汗位便接連發生了阿裏不哥擅自稱汗和李璮山東叛亂,一南一北,首尾難顧,形成夾擊之勢。幸有姚樞獻計,先平定了阿裏不哥,繼而又剿滅李璮.隻有到了現在,忽必烈緊張的心才真正平靜了下來,唿唿一覺睡到大天亮。在打仗的那些日子,忽必烈把朝政的日常事務交給了宰相孛羅,以及姚樞、子聰、張文謙等人處理。

    今天的天氣也和忽必烈的心情一樣格外好,亮麗燦爛的陽光把草原映照得熠熠生輝,新鮮的空氣裏散發著青草的氣味。忽必烈起床盥洗以後,騎馬在郊外風馳電掣般地跑了幾個來迴,渾身沁出熱汗,骨節也都活動開了,身心感覺到從來沒有的輕鬆和舒適,精力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充沛。

    忽必烈迴到汗廷,宰相孛羅、大司農姚樞,以及子聰等人,早已在大殿恭候。

    忽必烈很興奮,對眾人說:“這兩年來我光顧著打仗了,朝政全由你們處理,真是難為你們嘞。如今,這兩大後患總算除掉了。從今以後,該集中精力好好處理處理朝政了。你們說,眼下,咱們最該做的是什麽呀?”

    姚樞說:“大汗誌在一統華夏,華夏曆來以農耕為主。要想國基穩固,必須贏得華夏之民心。要贏得華夏民心,必須倡導獎掖農耕。”

    忽必烈連連點頭:“嗯,有道理。”

    姚樞搖著頭,感歎地說:“不過,蒙古部族世代遊牧,輕賤農耕,要他們重視農耕恐怕很不容易啊!”

    忽必烈頗有同感,問:“你有什麽好主意?”

    姚樞說:“臣請辭去大司農之職……”

    忽必烈大感意外,不等姚樞說完,便說:“誒?你剛說倡導農業的重要,朕重要倚重你去倡導推行呢?你怎麽反倒要辭職呢?喔?你是嫌官職小……”

    姚樞笑著說:“您誤會了。臣的意思是,要想使王公貴戚重視農業,必須由一位威望高的蒙族重臣主管這件事。不然,倡導農耕很可能會成為一句空話。”

    忽必烈覺得姚樞說得有道理,心中暗想,姚愛卿說得很對啊,那些宗親王爺我是知道的,驕橫跋扈得很,一般人他們根本不放在眼裏。忽必烈想到這裏,對眾人說:“姚樞才學出眾,博古通今,為朕出過不少好主意,稱為朕的智囊,是毫不為過啊!朕想讓他騰出時間和精力專心致誌地參謀國事,教好太子。朕封他為太子太傅,免去大司農一職。民以食為天,國以農為本。朕決定將勸農司改為大司農司,由禦史中丞孛羅兼大司農卿。”

    忽必烈話剛出口,一位蒙古老王爺立即站出來反對,說:“大汗,本王以為不妥。”

    “不妥?”忽必烈一怔,盯著他問:“怎麽不妥?有什麽不妥的?”

    他說:“禦史中丞位列六卿,乃汗廷重臣,兼任微不足道的大司農卿,實在大材小用,應當選品位低的官員充任。”

    一些守舊王公大臣紛紛點頭附議。

    “王叔所言差矣!”忽必烈態度明確而堅決,說,“本大汗讓禦史中丞兼任大司農卿,是經過反複而慎重考慮的。經過平定阿裏不哥和剿滅反賊李璮,朕深深感到糧食的重要啊!它是打仗,也是治國安邦,必不可少的啊!農業豐收,則萬民安樂,國家富足。而農業歉收,則民窮國困!國以民為本,民以衣食為本,衣食以農桑為本。所以,必須由重臣掌管,才能引起朝野上下足夠的重視,不至於輕農桑,輟耕織,造成國窮民困。這件事就這樣定啦!”

    那些反對的王公大臣覺得忽必烈是小題大做,很不以為然,但見忽必烈態度堅定,便不再說什麽。

    孛羅出班領命,說:“臣孛羅接旨。臣雖不才,但完全能體察出大汗重農桑獎耕織的深意。臣定竭盡全力,做好此事,為大汗分憂。”

    忽必烈忽然想起什麽,急忙從書案上翻找出一個奏折,對眾人說:“打阿裏不哥時,張文謙大人向我推薦了一個叫郭守敬的年輕人。當時因為忙著打仗,沒顧上召見他。前些時候,他給朕上了個折子,沒想到這個年輕後生會農耕有如此精到的見解。他說有水沒水對於莊稼的收成至關重要,水澆地比旱地能多收三四成。這可不是個小數目呀!他建議要多開河渠,把旱地改成水澆地。我看這個建議非常之好啊!大家想想,如果按照郭愛卿的想法,把全國的旱地都改成水澆地,那得多打多少糧食呀?朕還告訴你們,這個郭守敬,不僅精曉農桑水利,還對天文曆法有精深的研究。真是太了不起!太了不起啦!不愧是名師出高徒哇!”

    張文謙、姚樞、竇默這些來自中原的儒生,知道郭守敬是子聰的徒弟,其他人不知,疑惑地問:“大汗主,這個郭守敬的老師是誰呀?”

    忽必烈也幽默了一把:“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呐!就是咱們的和尚子聰。”說到這裏,忽必烈故意裝成不高興地樣子,對子聰說:“和尚,本大汗待你不薄,信任有加。你可太不夠意思呀。”

    子聰雙手合十,念了句“阿彌陀佛!”,說,“大汗錯怪小僧了,小僧對大汗從來都是夠意思的。”

    忽必烈故意誇張地說:“嘿,你還說夠意思?你有郭守敬這樣的好徒弟,不但不向本大汗舉薦,還一直瞞著本大汗,你夠什麽意思?”

    子聰笑了,說:“大汗真錯怪了和尚。不是小僧隱瞞與郭守敬的師徒關係,是郭守敬不讓小僧向外界宣揚。”

    忽必烈不解地問:“為什麽?”

    子聰說:“小徒少年立誌,絕不依賴別人,要用自己的才能闖出一片天地。故而不願暴露與為師的關係,更不想憑借為師得到重用。”

    忽必烈就喜歡這樣有誌氣的年輕人,連連點頭,說:“好!有誌氣!年輕人就應當這樣。宣郭守敬上殿,本大汗要親自接見他。”

    郭守敬應召走進大殿,向忽必烈施禮參拜:“草民郭守敬參見大汗,大汗萬歲萬萬歲!”

    忽必烈急於想看看這個郭守敬是何等樣子,忙說:“平身,起來,起來說話。”

    “謝陛下。”郭守敬站起身,垂手恭立。

    郭守敬是順德邢台人,大父郭榮精通五經,尤其對算學,天文,水利有很深的研究。與子聰、張文謙、張易、王恂等人既是同學,又是摯友。郭榮與子聰交往尤密,特令守敬拜子聰為師。

    忽必烈舉目向郭守敬看去,但郭守敬約莫有三十多歲,高挑身材,體態清臒,麵容消瘦,眼睛雖然不大,卻灼灼如電,炯炯有神,透著精氣和靈性。

    忽必烈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個小夥子,對郭守敬說:“郭守敬,上的折子本大汗看過了,你說得好啊,正合朕意。朕就任你為河渠使,全國修河開渠之事,都由你主持掌管。修河開渠關係到國計民生,為了使這件事進展順利,叫張文謙大人任河渠副使,幫助並保障你的後勤供應。有需要我出麵的,你可以直接向我稟奏。希望你們能挖更多的河,開更多的渠,把旱地都變成水田!”

    郭守敬和張文謙出班領旨:“臣領旨。大汗主如此信任微臣,微臣絕不辜負聖恩!”

    姚樞說:“臣還有一個建議。”

    忽必烈說:“什麽建議,姚愛卿請講。”

    姚樞說:“臣以前曾向大汗建議過。自五代十國到現在的三百餘年間,戰爭從未間斷,百姓不堪其苦。尤其是中原,人口銳減,大片土地荒蕪,很是可惜。如今,江北大片國土已無戰事,如果遷北部邊民前去墾荒,肯定能多收不少糧食。”

    老王爺按竺爾說:“姚先生這主意不錯。我雖然沒去過中原,但是聽說過,中原人住在用磚瓦蓋的固定房子裏,又結實又暖和,還有固定的田地可以耕種,不用像我們樣子逐水草而居,常年奔波勞碌。那樣的生活當然好嘞。可是,咱們牧民從來沒有種過地,就是給他地也不會種呀!”

    遊牧部族過慣了遊獵放牧生活,叫他們去種地就如同讓魚上岸爬樹一樣。甚至有人提出要把中原的良田沃土都改為牧場,供他們騎射遊獵。

    忽必烈頓時火了,大喝道:“胡鬧!都給我住口!把良田都改為牧場,你們吃什麽?喝西北風嗎?我早就告戒過你們,我們不是打家劫舍的強盜。朕的宏願是入主中原,統一天下!朕不僅要做蒙古部族的大汗主,而是要做全中國的皇帝!知道嗎?愚蠢透頂!”

    那些竭力反對的王公大臣見忽必烈真的發了怒,吐舌頭做了個鬼臉,老老實實地低下了頭。

    忽必烈對姚樞說:“姚愛卿的這個主意,朕經過了反複考慮,覺得確實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不過,這些王爺們講的也是實情,世代遊牧,從來沒有種過地,有的連莊稼地是什麽樣子都沒有看見過。別說他們不願意,就是願意,也不會種呀?”

    姚樞早已胸有成竹,笑著說:“這些,臣都想到了。臣有一個主意,可以解決牧民不會種地的問題。”

    “喔?”忽必烈半信半疑,用開玩笑的口氣問,“怎麽?你是種地高手?能教會牧民種地?”

    “大汗說笑話了。”姚樞說,“臣一介書生,四體不勤,哪裏會種地呀?不過,我們可以編一部書,教牧民種地。”

    “編書?”忽必烈覺得很新奇,眨巴著眼問。

    “對!”姚樞早已思慮成熟,說,“大汗可以以汗廷的名義,邀請全國對農事耕織有研究有經驗的人,集思廣益,共同編一部關於農桑耕織的書,把從耕地、播種、間苗、澆水、施肥、收割、儲藏、加工……等等等等所有環節應如何做,都明白詳細地寫清楚,讓不會種地的人一看就明白,就能照照去做,就像有個老師在把著手教他一樣。”

    “哈哈!姚老夫子!可真有你的!”忽必烈大喜,激動興奮溢於言表,“這主意太好嘍!真沒看出,姚老夫子對農事還這麽內行?是因為看陶淵明”種菊東籬下‘看得太多了吧?“

    忽必烈聽姚樞子聰他們說過陶淵明菊花什麽的,便風趣了一把,說了句“種菊東籬下”。

    姚樞向以認真著稱,糾正說:“大汗,不是種菊東籬下,是采菊東籬下。”

    忽必烈大大咧咧地說:“差不多,差不多,不種怎麽采呀,得先種才能采,對吧?”

    忽必烈萬萬沒想到,他這句並未認真的話,卻招來不少王公大臣的諛美聲:“對對,先種後采,大汗說得對。”頗有不問事實,忽必烈說圓是圓說方是方的架勢。

    忽必烈聽郝經講過趙高指鹿為馬欺負秦二世胡亥的事,心裏一激靈,臉色一變,說:“得了吧你們!什麽一樣?我是在說笑話,種和采怎麽能一樣?差老鼻子呢!”

    眾大臣拍馬屁拍到了馬蹄子,都縮頸低頭,不再言語。

    忽必烈對姚樞說:“姚愛卿,你這主意很好,準奏。這件事就由你主持,爭取盡快編出來。”

    姚樞答應:“是,臣領旨。”

    忽必烈見天色不早,對大臣們說:“諸位愛卿還有什麽事?”

    子聰站出來,說:“臣有一個建議。”

    “說吧和尚,你有什麽好建議?”忽必烈總是叫子聰和尚。

    子聰說:“如今,我們已經擁有了大半個中國,統一華夏隻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而現在的國都開平,遠在漠北,距離中原十分遙遠,管理很是不便。臣建議,應該將國都南遷至……”

    子聰的話還沒說完,那些王公貴戚們便炸了窩,紛紛表示反對,脾氣暴躁的武夫莽漢虎視眈眈地逼視著子聰,大有把他一口吞掉的架勢。

    子聰、姚樞、竇默,包括滯留南朝的郝經,都不止一次地提過國都南遷的事。別說蒙古人中的王公貴戚,就是忽必烈本人一時也有些想不通。他們世代生活在漠北,漠北是祖先的發祥地,是世代生活的熱土,習慣了遊牧生活。真要離開,心裏確實有些舍不得,覺得空落落的。再者,這些反對南遷的人不少是他的長輩,得罪了他們,他們會處處找你的麻煩,動輒拿祖製呀、族規呀……來壓你。沒想到,子聰又當著這些王公貴戚的麵提了出來。忽必烈一時不知如何決斷。

    姚樞的一句話,促使忽必烈幡然驚醒,下了決心。

    一句什麽話?

    姚樞沒有直接談遷都的必要,隻是說了句:“大汗,您還記得臣說過的”燕雀焉知鴻鵠之誌嗎?‘“

    姚樞說這句話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忽必烈聽來,卻如耳邊炸響一聲霹靂。他的腦子猶如做夢一樣猛地清醒過來。是啊,自己的誌向不是一統天下、成就千秋基業、做中國皇帝嗎?連老窩都舍不得離,還談什麽誌向呐!國都在開平,離中原有幾千裏之遙,離江南更有上萬裏,政令下達極為不便,怎樣統領全國?誰反對也不成,國都必須南遷,非遷不可。

    忽必烈想到這裏,喝止住諸位王公大臣,說:“我和你們的心情一樣,也不願意離開老窩。可是不行啊!我們南征北戰為了什麽?不就是為了一統天下,創千秋基業嗎?舍不得離開熱帳篷,還出生入死地打仗幹什麽?這國都是非遷不可,誰舍不得離開,誰就迴家喂駱駝去!和尚,你說說,依你之見,國都遷到什麽地方去比較合適?”

    子聰說:“小僧以為燕京是難得的一處風水寶地,作國都最為適合。”

    忽必烈說:“說說,為什麽?”

    子聰是有備而來,打開地形圖,指著上麵說:“大汗請看,這裏是燕山山脈,燕京背靠燕山,虎踞龍盤,形勢雄偉,地處咽喉要道,南控江淮,北連朔漠,進可攻,退可守。將來天下一統,天子位居其中,正好接受四海八方朝賀!”

    忽必烈大喜,說:“好!就由你主持,重修燕京城郭宮殿,修好以後,將國都遷往燕京。”

    子聰說:“待臣設計好圖紙,請大汗過目。”

    忽必烈說:“這是你的老本行,本大汗相信,你一定能建造一個宏偉壯麗的新國都!”

    不料子聰這個主意,險些招來殺身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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