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狐狸冷笑,拋開亂七八糟的雜念,跳上躺椅,絕不肯自尋煩惱。


    她大大咧咧攤開四肢,一副大爺狀的原形畢露。


    “你問這些作甚?”


    李承影:“她從前在凡間時,真的很苦嗎?”


    狐狸:“不知道,我又沒瞧見,但是被師父親手所殺,又被宗門除名,一夜之間從天之驕子變成照骨境的孤魂野鬼,想想也……”


    聲音戛然中斷。


    想想也該是心痛難止,恨海滔天吧。


    狐狸想道,若換了她自己得此遭遇,怕是就在照骨境稱王稱霸算了,如何還會重迴人間?看著往日同門長風破浪,自己卻變得人不人,鬼不鬼。


    “雖然她很兇,總戲弄人,還獨斷專行……”


    但不知怎的,跟著謝長安一起,比她從前獨自一人,更快活肆意些。


    “所以,一個經曆了這許多事的人,心中必有成算,她不想讓我們跟著,就是自己更有把握。”


    李承影用鐵鉗將火爐裏半烤焦了的芋頭撥弄出來,手指撚碎了,喂給旁邊瑟瑟發抖的小麻雀。


    瘦弱嬌小的雛鳥,跟母親走散了,冬夜還要出來覓食。


    李承影前幾日也看見過它,當時以為它一定熬不過寒冬,結果一場大雪過去,竟還活著。


    掙紮求生的意念,人人都有,可到了魂飛魄散眾叛親離的那一步,幾個能堅持走下去?


    從照骨境重迴人間的距離,於她宛若天梯。


    “我如今還不夠強,即使她願意帶上我,我也怕成了累贅,等我再將這封禪筆練好些吧。”


    他咳嗽兩聲,素白手指攏緊披風。


    狐狸撇嘴:“她如今又不在跟前,你擱這演什麽師徒情深!不對,呸呸呸,她壓根就沒說要收你為徒,少給我自作多情,信不信本座有一百種整死你的辦法!”


    李承影慢悠悠:“你不敢。”


    狐狸:“誰說的!”


    李承影:“她可沒不讓我喊師父,你不敢違背她的意思,你怕她。”


    狐狸大怒,若不是忌憚他手裏的封禪筆,早就撲上去把人抓出幾道口子。


    “我與她在照骨境裏同生共死,你又憑什麽?你不過是見色起意!”


    李承影哦了一聲:“你清高,你不是見色起意。”


    狐狸:……


    “我早就看出她皮囊下的心性,而你不過是膚淺而無用的傾慕和迷戀!”


    狐狸昂起頭。


    “等你看見更漂亮更厲害的修士,立馬又會改變主意,區區凡人,皆是如此!”


    不是的。


    李承影心想。


    他入目第一眼,是鮮豔奪目的紅衣。


    是沒來由的親近與熟悉,然後才是足以驚人的美貌。


    從他知道謝長安是鬼的那一刻起,就對她起了無限的好奇。


    越是走近幾分,就越想更走近幾分。


    沒有人更比他明白病痛的感受,陰雨般纏綿入股,性命仿佛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扼在咽喉,隨時都能用力捏斷。


    但她曾經萬箭穿心天劫加身,生機斷絕墜下懸崖,活生生疼痛而死,又要如何走過來?


    狐狸趴在躺椅上去抓吃飽喝足的麻雀,撈了幾下沒撈著,索性打起瞌睡。


    火爐裏的炭木還在緩慢燃燒,劈啪作響。


    外麵暗潮洶湧,隨時有可能掀起滔天巨浪,將整座長安城卷入傾覆。


    這間小小屋子,溫暖寧靜,哪怕隻有這眼前片刻,依舊彌足珍貴。


    謝長安。


    他用封禪筆在虛空慢慢寫下這個名字。


    筆尖凝聚瑩光,如雪夜星火,又在他的注視下慢慢散開。


    ……


    長安城似靜實亂。


    謝長安也有這種感覺。


    南嶽洞天的人為了天工爐已經快把京城掀個底朝天,裏裏外外都布下天羅地網。


    尋常百姓可能沒有察覺,但若是修士,便能敏銳感知那無處不在的靈氣波動,稍有不妥就能引來軒然大波。


    據說太上皇駕崩之後,天子乍聽消息也病倒了,朝中被張皇後與宦官李輔國等人把持,正忙著爭權奪利。


    裏裏外外,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謝長安不出城,隻在城中行走,小心些就不會觸發南嶽洞天布下的陣法禁止,她用了障眼法遮蔽身形,打更夜巡的人迎麵走來也視而不見。


    李恨天留給她的追蹤符燃燒之後,會留下淡淡氣息,她隻要循跡而去就能找到對方所在。


    很快,她來到小巷盡頭的一處民宅。


    這裏位於長安西南角,是出了名的貧民雜亂之所。


    按理說,碧陽君他們布陣,囊括了整個長安,絕不會漏掉這裏。


    但奇怪的是這裏偏偏是個死角,這一整條巷子似乎被遺忘了,介於陣法邊緣。


    若說覆蓋長安城的大陣就像一尊瓷瓶,那麽這裏就是瓶子的缺口,不管裝多少水進來,都會從缺口漏出去。


    很古怪。


    難道李恨天還有什麽壓箱底的寶貝,能遮蔽武仙境高手布下的陣法?


    但他若有這能耐,為何早不動手?


    許多疑問在心頭浮起。


    她輕輕一推,門開了,沒有上鎖。


    “尊駕終於來了。”


    深夜,正廳隻點了一盞燭火。


    李恨天還在做木工活,對於她的到來並不意外。


    他似乎看不大清楚,將手裏的木頭盡可能湊近燭光,還微微眯起眼。


    黑貓趴在他旁邊打瞌睡,但看見來客的瞬間就起身炸毛,一雙幽幽綠眼泛著森然寒意,反應比李恨天要大許多。


    “小喬,要有禮貌。”李恨天提醒她。


    貓妖恨恨瞪了謝長安一眼,重新趴下,但眼睛一直盯住她,明顯不懷好意。


    “怎麽不多點一盞燈?”


    謝長安根本沒把貓妖放在眼裏,徑自往裏走,找個位置坐下,如來訪老友。


    李恨天無奈:“省錢,我很窮。”


    他眼睛實在有點熬不住,索性放下木頭,也不再弄了。


    “這兩日南嶽洞天的人瘋了似地全城搜遍,恨不得路上看見隻布袋都要倒拎起來抖一抖,卻依舊沒能找到你們,道友能在他們眼皮底下安然無恙,很厲害。”


    謝長安:“沒你厲害。”


    李恨天一笑,沒接這話茬:“想必你已經成功拿到天工爐了?”


    謝長安:“你留下地址,讓我找來,是也想要天工爐?”


    李恨天:“不,天工爐是你的,我非但不與你搶,還可以告知許多你想知道的事情,以表示合作的誠意。你可以聽完之後,再作決定。”


    謝長安:“比如?”


    李恨天:“比如你想不想知道,京城明明是萬仞山的地盤,為何突然間來了那麽多南嶽洞天的人,連宗主碧陽君都親自駕臨?”


    烤板栗的香氣在這座不大的宅子裏流淌。


    黑貓雖然還盯著不速之客,但身體已經誠實地趴在取暖烤爐邊,盯著那幾枚已經烤熟的板栗。


    木柴在爐下燃燒,不似李家用上好的炭火,煙從爐子出口冒出,又順著風向被吹走,但還是有些殘留在屋裏。


    一人一貓過著相依為命的清貧生活,任誰也想不到這裏竟是在南嶽洞天鋪天蓋地搜羅下的漏網之魚。


    “碧陽君跟萬仞山,一直有些不對付。”


    李恨天拿了烤熟的板栗遞給謝長安,見她搖頭,也不勉強,就把板栗剝了給黑貓吃。


    “說不對付也不太合適,應該是……”


    他停下動作,思考斟酌措辭。


    謝長安:“井水不犯河水。”


    李恨天鬆開眉頭,笑道:“對,這樣說更合適些,想必你也聽說過。”


    關於南嶽洞天的傳聞,謝長安確實知道一些。


    他們宗門裏,當年有一脈提出要入世,借凡間天子之手搜羅天材地寶,助長修為,作為交換也需要護佑帝王甚至王朝氣運,但這個提議被另一脈反對。


    兩邊意見無法妥協,堅持己見的那一脈去了人間,這便是萬仞山這一脈的宗門長輩。


    而留守宗門的另外一脈,雖然並不讚同他們的作為,卻也沒有因此鬧翻,頂多井水不犯河水,兩邊依舊維持往來,畢竟再怎麽說也是同宗同門,對外自然是同氣連枝。


    比起扶廣山內訌最終死傷慘重,南嶽洞天這邊顯然要體麵許多。


    當年萬樹梅花潭弟子周昕刺殺皇帝未遂,被保護天子的國師徐憑欄所殺,最終徐憑欄也因此喪命。其弟子萬仞山繼承衣缽,同時繼承了國師的名號,繼續留在皇帝身邊。


    隻不過隨著當年的皇帝變成太上皇,失了權勢,萬仞山保護的人自然也就換成新的天子,江流石不轉,地位尊榮依舊。


    “天工爐是南嶽洞天的鎮派之寶,也是徐憑欄師父當年留在宗門的法寶,萬仞山當上國師時,因為年紀輕,怕自己鎮不住場子,就想把天工爐帶到長安城,當時跟宗主碧陽君起了齟齬,最後萬仞山還是帶走了天工爐。”


    李恨天慢慢剝著栗子,又一點點捏碎,黑貓吃得頭都不抬。


    謝長安:“為何碧陽君同意讓他帶走?”


    李恨天搖頭:“不知道,他們公開爭執過一迴,後來又閉門密談,想來是談妥了什麽條件。這次碧陽君來長安,正是為了要迴天工爐。”


    謝長安:“萬仞山拿天工爐收了太上皇的魂魄,以此增進修為,此物對他大有用處,他怎可能輕易讓碧陽君帶走?”


    她看見李恨天臉上毫無驚訝之色,顯然對天工爐的效用早就了然於心。


    “因為,這裏麵涉及一個天大的秘密。”


    李恨天把栗子都剝完,拍拍手,把碎屑拍到地上,又慢條斯理撿起旁邊一根劈好的柴禾扔進爐子裏。


    “你聽過冰墟補天的事嗎?”


    謝長安想起小和尚提起過的事。


    “離夢城主夜觀天象發現冰墟異變,各大宗門幾個月前奔赴冰墟察看?”


    李恨天:“不錯,那是一個陷阱。”


    饒是謝長安再鎮定,聽見這句話也大為驚詫。


    她微微眯起眼睛。


    “什麽意思?整件事情都是陷阱?還是隻有一部分?誰布下的陷阱?”


    李恨天失笑:“這我可沒有能耐打聽到,我若知道,早就去給各大宗門通風報信,引他們自相殘殺了。但這個秘密應該跟南嶽洞天脫不開關係。”


    謝長安:“有何證據?”


    李恨天:“當年南嶽洞天非說我外門弟子殺了他們的長老徐憑欄,一怒之下要滅我們整個宗門。當時滿門上下人心惶惶,我們宗主為了平息事態,主動負荊請罪,前往南嶽洞天,甘願為奴為仆,隻求對方能放我們一馬。”


    似乎意識到自己的手在微微顫抖,李恨天深吸口氣,把手縮迴袖子裏。


    匆匆一眼暼去,謝長安看見他十指呈現不正常的畸形彎曲,手背慘白,皺紋遍布。


    李恨天:“我們宗主在南嶽洞天待了幾年,被分去打掃無人的洞府,後來他才知道,那洞府原先是長老徐憑欄的,萬仞山偶爾迴南嶽洞天,也會住在那裏。”


    “有一迴他就撞上萬仞山迴來,宗主生怕對方想起舊怨,不敢聲張,就悄悄躲到洞府深處。他已經摸熟地形,知道那裏可以隔絕氣息,不被發現,誰知卻因此讓他聽見萬仞山和碧陽君的對話。”


    “當時萬仞山已經把天工爐帶到長安去,碧陽君要他送迴來,還說有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關乎宗門千年氣運,需要用到天工爐。”


    “萬仞山先是不肯,追問具體原因,碧陽君便說,此事與冰墟之行有關,那些去冰墟的人,可能一個也迴不來。屆時他們死了魂魄散落冰墟未免可惜,他要用天工爐,去將這些人殘餘的魂魄和修為都收集煉化,助力修為,達到武仙境圓滿,以期順利飛升。”


    謝長安:“碧陽君已上了點仙譜?”


    李恨天:“不錯,自那祝玄光飛升之後不久,他便也譜上有名了。”


    謝長安:“他為何篤定冰墟之行一定會出事?”


    李恨天:“也許是有人告訴他。會不會是離夢城主?”


    謝長安:“天象無法偽造,離夢城主自己也去了冰墟,若不是冰墟真有問題,其他修士不可能被蒙蔽。”


    李恨天:“說得也是,那我真猜不出來了。若真有人能提前在冰墟布下陷阱等著獵殺他們,此人的本事起碼也得是宗師大能。這樣的人,如何願意與碧陽君勾結,為他人作嫁衣裳?”


    謝長安:“我聽說,南嶽洞天也派了一位高長老過去?”


    李恨天笑了一下:“那位高長老,身患舊傷,已有許多年,素來在他們宗門也說不上話,派他出這種外差正合適。”


    言下之意,這枚棋子說扔就扔了,南嶽洞天不會可惜。


    謝長安心頭一動。


    她猶記得當年在離夢城,周蘭卿他們想要搶鮮於映手上的龍骨,說的就是要給本派高長老療傷,如今看來那位高長老並沒有拿到龍骨。


    李恨天:“萬仞山當時聽見他說了此事,就道自己拿著天工爐也有大用,太上皇神魂倦怠,離歸天已經不遠,他要等著對方賓天之時,用天工爐收了這縷魂魄。”


    “他說,這老皇帝現在雖然已經沒了權力,又是糊塗人一個,但他畢竟曾是帝皇之身,又曾手握權柄,大刀闊斧,命係王朝氣運,煉化之後這份氣運就能化為己用,他等了許久才等到這一次,決不能錯過。”


    謝長安明白了。


    萬仞山本來是見太上皇命不久矣,想等他自己駕崩的。


    但是碧陽君等不了那麽久,親自來到長安城催要天工爐。


    萬仞山見他到來,也心知不能再耗下去,於是隻得連夜去神龍殿,催促太上皇盡快上路,結果撞上正好在那裏的謝長安。


    事情由頭到尾,就都連起來了。


    謝長安:“你們宗主後來如何了?”


    李恨天露出一點訝異。


    謝長安:“為何如此表情?”


    李恨天失笑:“我以為你不會問,畢竟他也是無關緊要的人物。他當時沒想到會聽見這等秘密,自然大氣不敢出,可碧陽君何等人也,宗主最後還是被發現了。他身受重傷,原想用秘術以命換命,不料出了岔子,反倒將那護山大陣撕開口子,宗主拚盡全力逃了出去,找到當時離他最近的弟子,將秘密告知。”


    謝長安:“是你?”


    李恨天:“不,是我師妹鮮於映。”


    謝長安:“鮮於映也死了?”


    李恨天:“是,臨死前她將秘密又告訴了我。”


    謝長安垂下眼簾,沒有再問。


    李恨天:“你認識她?”


    謝長安:“有過一麵之緣。”


    李恨天竟還反過來安慰她:“亂世命賤,修士若是修為不濟,也輕易化為草芥。”


    謝長安:“你看起來並不傷心。”


    李恨天柔聲而平靜:“我與他們,遲早九泉之下故舊相見,有何傷心?”


    謝長安:“所以你的名字,也是後來起的?”


    李恨天麵色淡淡:“是,我本姓李,家人喚我五郎,舊名早忘了,自宗門出事,成喪家之犬,就叫恨天了。”


    謝長安:“萬樹梅花潭宗主李碧樹是你何人?”


    李恨天:“是家叔。父母早逝,我由家叔撫養。”


    所以宗門離散,別人可以走,他不能走。


    別人是師門衰亡,於他則是家破人亡。


    謝長安:“你修為低微,要如何報仇?”


    李恨天:“力量弱小之人,也有以弱勝強的辦法。我在整座長安城四個方位已經布下陣法,原想隻用來殺萬仞山一人未免可惜,沒想到碧陽君也送上門來,還有南嶽洞天長老杜羌笛等人,也算上天有眼,給我一網打盡的機會。”


    謝長安:“如何發動陣法?”


    李恨天:“十日之後,冬至子時,陣眼就在小雁塔旁邊的朱雀大街,勞煩你將他們引到此處,待子時陣法發動,你就可以伺機脫身。”


    謝長安不置可否:“我還未答應與你合作。”


    李恨天笑了笑:“我知道南嶽洞天的人為了追捕你,已經在長安城內外布下羅天大陣,你若要出城,必然會引動身上的天工爐,被對方察覺。唯一的辦法,就是與我合作,將他們殺了,從此之後,海闊天空,再無束縛。”


    謝長安:“我不是他們的對手,拖不了太久。”


    李恨天:“過謙了,道友能與萬仞山纏鬥許久而沒有被他們捉住,說明你的實力本就很強。再說你不是還有同伴嗎,那位朱真人的境界應該更高吧?”


    她沒有說話。


    貓妖聽了許多,早就有些不耐煩了,見狀不由出聲。


    “你還在猶豫什麽!就算沒有我們,你搶了人家的鎮派之寶,不也遲早要跟他們對上,現在有五郎幫你,你還能多些勝算!”


    “小喬。”


    李恨天點點她的額頭。


    “對客人要有禮貌。”


    黑貓不屑扭頭:“我就是看不慣她猶猶豫豫的模樣,生死存亡之際,還要遲疑再三,難怪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再拖下去,怕是連……”


    她的聲音戛然中止,對上謝長安的注視,忽然像被掐住喉嚨。


    那雙眼睛清清冷冷,如冬夜寒月,十分漂亮,卻莫名有種威懾,壓得貓妖一時忘記自己要說什麽。


    等她迴過神,正懊悔氣惱,打算找迴場子,卻見謝長安已經起身。


    “我要迴去考慮一下。”


    李恨天點點頭,再次遞出一張追蹤符。


    “事關重大,這是應該的,若你考慮好了,就給我傳信。”


    他不擔心謝長安會走漏風聲。


    因為某種程度上,他們已經是同一條船的人了。


    謝長安接過符,沒再說什麽,起身離開。


    離開院子之際,腳步在門口微微一頓,隨即跨過門檻。


    李恨天目送著她走遠,將腳邊最後一塊木頭扔進爐子。


    但爐子裏的火已經快要燃盡,一塊木頭無法維持暖意,屋子還是逐漸變冷。


    貓妖忍不住道:“她根本沒有誠意,也不想合作!”


    李恨天:“萍水相逢之人,談何信任?她不信我是對的,因為我也未必信她,我們隻是有共同的敵人,這就夠了。”


    貓妖:“你覺得她最後還是會聽你的?”


    李恨天:“會的,她沒有選擇,不殺碧陽君,她就離開不了長安城。碧陽君心急如焚,也沒有時間繼續耗下去,隻是——”


    他起身走向裏屋,一張三尺見方的圓形木桌。


    李恨天掀開覆在桌上的麻布。


    一座微型木雕長安城赫然入目!


    城牆宮門,各處建築,民宅街道,甚至最繁華的東西二市,也與現實無二,隻是縮小到這張石桌上,精巧細致,連太極宮飛簷下的銅鈴都能找到。


    唯一與現實不同的是,這座精巧的城池由內而外,被一圈又一圈的紅線纏上,紅線甚至從上空穿過長安城,落在另外一邊,繁雜交錯,隱含血氣。


    “碧陽君怎麽也想不到,他的陣法越厲害,就會讓我的陣法越無懈可擊。”


    以陣養陣,以命填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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