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二人被帶出大殿後,沈禦熙再次開口,目光掃視著下方的群臣:“今日之事,朕需與心腹大臣再仔細商量商量,不可妄下結論。”


    “我蒼淩如今看似安寧,實則內憂外患,稍有差池,便是萬劫不複之境,諸位愛卿也當迴去好生思量,若有良策,可進宮來與朕詳談。”


    眾大臣齊聲應諾,隨後便陸續退朝。沈禦熙則起身,踱步來到了禦書房,不多時,幾位心腹大臣便匆匆趕來。


    禦書房內,檀香嫋嫋,卻也掩不住那凝重的氛圍。


    沈禦熙坐在書桌後,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率先打破沉默:“今日那女子,諸位愛卿也都瞧見了,她所言之事,涉及農商、外事諸多方麵,且又自稱來自異國,這其中利弊,朕一時難以權衡,諸位愛卿說說你們的看法。”


    吏部尚書捋了捋胡須,思索片刻後說道:“陛下,那女子雖為女子之身,但其談吐不凡,所提之策也並非全然無理。隻是她異國身份著實可疑,臣擔心若貿然聽信,恐遭他國算計,可若全然不理,又怕錯失良機,著實棘手啊。”


    戶部尚書也跟著點頭,滿臉憂色:“陛下,老臣憂心的是那商業之法,推行起來變數頗多,且如今國庫空虛,若要實施,人力物力從何而來,又能否真如她所言帶來成效,都是未知之數啊。可若不試試,這經濟困局也不知何時能解。”


    兵部尚書則雙手抱胸,甕聲甕氣地說道:“陛下,臣以為那女子說的農商與軍備協調之事,聽著容易,做起來難呐。萬一實施後,影響了征兵,導致軍伍空虛,邊疆有個風吹草動,可如何是好?但話又說迴來,若真能借此讓國力強盛,倒也是好事一樁,隻是風險不小啊。”


    沈禦熙聽著大臣們的分析,眉頭皺得更緊了,他微微歎了口氣:“朕又何嚐不知此事棘手,那崔知浩公然護她,想來也是被她的言辭所動。”


    “可朕身為一國之君,不能僅憑一時之感就做決斷。那女子被暫押宗人府,朕也隻是想爭取些時間,好好琢磨琢磨,可這時間緊迫,朕等得起,蒼淩卻等不起啊。”


    心腹大臣們聞言,也都陷入了沉默,各自低頭沉思,試圖從這一團亂麻中找出那最合適的解決之道。


    此時,一直沉默的內閣首輔緩緩起身,目光沉穩:“陛下,不妨雙管齊下。一麵差人暗中徹查那女子身世、來路,務必詳實;”


    “一麵令戶部、工部等相關衙門,依她所言,核算革新成本、預估成效。”


    “至於崔知浩,可先單獨問詢,探其真心,再做定奪。如此,既能防患未然,又不致錯失良機。”


    首輔之言,如撥雲見日,眾人皆點頭稱是


    沈禦熙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就依愛卿所言。朕給他們三日時間,務必查個水落石出。”


    “這三日,那女子與崔知浩且在宗人府好生安置,衣食住行,不得怠慢。朕要的是真相,是蒼淩的生機,望諸位愛卿盡心竭力。”


    語畢,他目光堅定地望向輿圖,似已看到未來的荊棘與曙光。


    而此時被關在宗人府的時晚夏和崔知浩,也在禦林軍的看守下,等待著未知的命運。


    時晚夏望著窗外的天空,心中暗自盤算,她相信自己所學所思終能有施展之地,哪怕此刻身處困境,也定能尋得轉機;


    崔知浩則在一旁安慰著她,言語間滿是堅定,仿佛隻要兩人齊心,就沒有闖不過的難關。


    整個蒼淩國,就如同在暴風雨前的大海上航行的孤舟,而這朝堂上的每一個決定,都將決定著它是乘風破浪駛向光明,還是被巨浪吞噬,沉入無盡的黑暗之中,一切都還在這風雲變幻的局勢中,等待著最後的定奪。


    崔知浩邁著沉穩卻略顯沉重的步伐,踏入這宗人府的大門,心中五味雜陳。


    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會以這樣的方式踏入這原本專門關押皇室犯錯成員之地。


    抬眼望去,隻見園內山水相依,潺潺溪流蜿蜒而過,精致的亭閣錯落有致地分布其間,奇花異草爭奇鬥豔,馥鬱芬芳彌漫在空氣中,仿若一處世外桃源。


    可崔知浩卻無心欣賞這景致,他深知,這華美的表象之下,藏著的是未知的變數與危機。


    禦林軍們麵色冷峻,押送著崔知浩與時晚夏二人徑直往內院走去。


    一路上,鎧甲碰撞發出的聲響打破了此地原有的靜謐,好似聲聲警鍾,敲擊在人心頭。


    行至一處,他們將崔知浩與時晚夏分別押入東西廂房,那廂房的門扉朱漆斑駁,卻仍透著幾分古樸莊重。


    在崔知浩踏入西廂的瞬間,一股陳舊的氣息撲麵而來,屋內陳設雖簡單,卻也一應俱全。桌椅、床鋪皆為木質,泛著歲月的光澤。


    他還未及細細打量,便聽到身後傳來“哐當”一聲,迴身一看,禦林軍已將門上了鎖,那沉重的銅鎖在微光下閃爍著冷硬的光,似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將他與外界暫時隔絕開來。


    與此同時,時晚夏也被押進了東廂。她輕輕甩了甩發麻的手臂,目光如同靈動的小鹿,悄然打量起周遭環境。


    屋內的光線透過雕花的窗戶灑下,形成一片片光影,仿若細碎的時光。


    牆壁上掛著幾幅早已泛黃的字畫,筆觸間透著古韻,床榻上的被褥雖不算嶄新,卻也幹淨整潔。


    牆角擺放著一個陳舊的梳妝台,台上的銅鏡有些模糊,卻仍能映照出她此刻略顯疲憊卻堅定的麵容。


    時晚夏踱步至窗前,手指輕輕撫過窗欞上精致的雕花,心中暗自思忖:這宗人府看似是囚人的牢籠,卻又處處透著皇家的底蘊。


    皇帝將他們關押在此,究竟打的什麽主意?是想借此磨去他們的銳氣,還是另有所圖?


    她微微眯起眼睛,迴想起朝堂上的種種紛爭,深知自己與崔知浩如今就像置身於風暴中心的孤舟,雖暫時有了一處容身之所,可前路依舊迷霧重重,不知何時才能雲開霧散,重迴正軌。


    而在西廂的崔知浩,同樣沒有閑著。他坐在床邊,雙手撐著膝蓋,低頭沉思。


    他清楚,自己今日之舉,已然觸怒了不少大臣,可他並不後悔。


    時晚夏的那些言論,像一把火點燃了他心中對於蒼淩國未來的憧憬。


    他堅信,隻要能熬過這一劫,讓皇帝真正認識到時晚夏所言的價值,蒼淩必將迎來轉機。


    想到這兒,他抬起頭,目光透過窗戶望向遠方,那是皇宮的方向,亦是希望的方向,他默默祈禱,這幾日的囚禁不要成為他們理想夭折的墳墓,而是重生的序曲。


    這宗人府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默默見證著二人的忐忑與期盼,也靜靜等待著命運洪流的下一次衝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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