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天牢,陰暗潮濕的氣息仿佛能滲進人的骨髓。


    昏黃的火把在牆壁上搖曳,映出裴泫冷峻又略帶不忍的麵容。


    今日便是他奉命帶崔知浩與時晚夏麵聖的日子,天還未亮,他就早早起身,吩咐獄卒將這二人稍微梳洗打扮一番。


    “好歹收拾得能見人些,渾身髒亂不堪、衣衫不整的模樣,呈到禦前著實不妥。”


    裴泫低聲囑咐著,眼中閃過一絲對階下囚的憐憫。


    獄卒們雖有些不耐煩,但也不敢違抗命令,手忙腳亂地打來水,拿了幾件粗布衣裳。


    時晚夏蜷縮在牢房一角,發絲淩亂地遮住了她大半張臉,聽到動靜,也隻是微微抬了抬頭。


    她心裏清楚,今日便是自己的死期。


    這幾日在天牢的折磨,讓她身形消瘦,原本靈動聰慧的雙眼此刻也黯淡無光。


    可即便如此,偶爾透出的倔強依舊昭示著她骨子裏的堅強。


    “可惜了這般聰慧明媚的姑娘!”


    身旁的小太監彎著腰,尖著嗓子感歎了一句,打破了牢房內短暫的寂靜。


    這小太監平日裏跟著皇帝,見多了達官顯貴,可不知為何,看到時晚夏這般境遇,心裏也泛起一絲酸澀。


    “陛下口諭,清河崔氏崔知浩,時晚夏麵聖。”


    小太監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喊道,“崔大人,時姑娘,請吧!”


    崔知浩聽到傳喚,身形微微一震。他身處這暗無天日的天牢數日,心中的恐慌如影隨形。


    然而此刻,身為清河崔氏的子弟,多年的家族教養讓他強自鎮定下來。


    他側目看了看時晚夏,心中暗忖:時姑娘與他不同,她一介平凡女子,沒有任何世家貴族的身份庇佑。


    在這波譎雲詭的朝堂風雲之下,猶如無根浮萍,脆弱得不堪一擊,他一定要保護好她!


    時晚夏被獄卒拉扯著站起身來,她身形晃了晃,站穩後,輕輕撥開眼前的亂發,目光平靜地看向崔知浩,微微點了點頭,似是在感謝他這份心意。


    兩人並肩跟著裴泫和小太監向外走去,腳步聲在空曠的天牢過道裏迴蕩,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生死邊緣。


    出了天牢,陽光刺得時晚夏眼睛生疼,她下意識地抬手遮擋,卻被獄卒一把拉下。崔知浩見狀,怒目而視:“休得無禮!”


    獄卒撇了撇嘴,嘟囔了幾句,到底沒再放肆。


    一路上,崔知浩悄悄湊近時晚夏,低聲說道:“時姑娘,莫怕。待會麵聖,我會盡量將罪責攬在自己身上,你尋機脫身。”


    時晚夏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崔大人,您這又是何苦?這禍事本就是因我而起,我怎可連累您。”


    時晚夏覺得因為她,連累了崔知浩她。心中惶恐不安多日,她本就不屬於這個時代,也許要迴到現代,怕是隻有再死一次!


    她不想也不能在連累崔大人了,皇權至上的時代,哪怕是世家貴族,也不能輕易顛覆皇權統治。


    說話間,一行人已到了宮門前。巍峨的宮門在陽光下閃耀著威嚴的金光,讓人望而生畏。崔知浩深吸一口氣,昂首挺胸率先邁了進去,時晚夏緊跟其後。


    金碧輝煌的朝堂之上,氣氛凝重得仿若實質化,大臣們不時交頭接耳,目光頻頻掃向那身著囚衣、格外紮眼的兩人。


    大殿之上,皇帝高坐龍椅,麵色陰沉地看著階下二人。兩旁的文武大臣分列而立,氣氛壓抑得讓人窒息。


    崔知浩身姿挺拔,站在殿中,雖身著囚衣,卻難掩出身清河崔氏的那一身清華氣度,舉手投足間,盡顯世家風範。


    他身旁的女子時晚夏,容貌不算傾國傾城,眉眼間卻透著一股自信從容,這份氣度,在一眾唯唯諾諾的朝臣襯托下,顯得尤為突出。


    在這等級森嚴的金鑾殿上,一介普通女子竟能直視聖顏,毫不怯場,引得不少大臣暗自咋舌。


    龍椅之上,沈禦熙身著龍袍,神色冷峻,目光如冰刀般掃過堂下二人。他心中暗自思忖,這崔知浩雖是清河崔氏嫡脈,也是大房出身,自幼受家族熏陶,理應深知朝堂規矩、權衡利弊,究竟為何,要甘冒抄家滅族的風險,觸犯天威?


    他眼神微微一動,身旁的大內總管心領神會,上前一步,扯著尖細的嗓子喊道:“清河崔氏崔知舟,庶民時晚夏上前覲見!”


    崔知浩心中一緊,該麵對的終究躲不過,他定了定神,率先撩起衣袍,雙膝跪地,行叩拜大禮,口中高唿:“罪臣崔氏崔知舟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聲音沉穩,卻難掩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時晚夏見狀,也跟著屈膝跪下,可她來自現代社會,哪懂得這繁複的跪拜禮儀,隻單純地認為跪了便是行禮,見沒人說話,便自行起身,站在一旁。


    這一下,朝堂瞬間炸開了鍋,大臣們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望向時晚夏的目光滿是斥責與不可思議。在他們心中,這女子的行徑簡直是大逆不道,公然忤逆聖上。


    沈禦熙的臉色頓時陰沉如水,目光如炬,直直地刺向時晚夏。他貴為天子,平日裏習慣了眾人的敬畏順從,何時受過這般“挑釁”。


    時晚夏卻仿若未覺,她心中清楚,在這封建皇權至上的古代,麵前這位帝王手握生殺大權,本就視自己如螻蟻,欲除之而後快,自己又何必奴顏婢膝,失了骨氣。


    短暫的寂靜後,崔知浩深知時晚夏此舉闖下大禍,忙開口解釋:“陛下,時姑娘來自偏遠之地,不懂朝堂禮數,還望陛下恕罪。臣自知有罪,願一人承擔,懇請陛下莫要遷怒於她。”


    沈禦熙冷哼一聲:“崔知浩,你身為清河崔氏子弟,深受皇恩,卻做出這等忤逆之事,勾結這妖女,妄圖擾亂朝綱,你可知罪?”


    崔知浩叩首道:“臣知罪,但臣所做一切,隻為求一份公道,為天下蒼生謀福祉,望陛下明察。”


    時晚夏氣得滿臉通紅,她的眼睛裏閃爍著憤怒的光芒。她直直地盯著皇帝,毫不退縮地說道:“陛下,民女一直以來都用讀書時所學的知識,一心想要新陽的百姓能夠擺脫饑餓貧窮,從未做過任何傷天害理之事。陛下為何要如此汙蔑民女?”


    皇帝看著時晚夏,心中不禁有些動搖。他知道時晚夏是一個善良的女子,但是他也不能輕易地放棄自己的立場。他沉思了片刻,然後說道:“時晚夏,你可知罪?”


    時晚夏搖了搖頭,說道:“民女不知罪。民女隻是一個普通的女子,從未想過要傷害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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