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建炎元年建立“機宜司”以來,宣撫司的每一項軍事決策,都或多或少受到其位於大江南北的情報處的影響。但“機宜司”具體有那些成員,又做些什麽,職能權責,即便是軍中的高級將領,也是知之甚少。


    說白了,“機宜司”隻對王鬆負責。雖然沒人知道它究竟如何運作,但它每年財政上的支出,卻是不菲,甚至可以說是天文數字。


    至於從“機宜司”出去的情報人員,個個都是受過嚴格的甄選和訓練,除了軍事上的技能,情商高低,語言上的優勢,都是一名情報人員的重要考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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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作為“機宜司”的實際操控者,王鬆自然對“機宜司”了解甚深,雖然,他不可能像他的兄長王青一樣,知道每名情報人員,以及每一片區的資料,但所有“機宜司”的情報人員,都可以直接向他匯報情況,無論級別高低。


    寬闊筆直的街道,林蔭道後整齊的房屋。雪花飛舞,天地一片白色,房屋街道都是如此,來來往往的人群,熱鬧的街市,即便是這冬日的雪天,也不減其熙熙攘攘的溫馨。


    城東臨街的一棟兩層水泥樓房,門口“太原知府衙門”幾個大字赫然在目。大鐵門口崗亭下荷槍實彈,肅然而立的衛兵,和門口鬱鬱蔥蔥的冬青樹一樣,風雪中巍然不動,直如雕塑一般。


    “劉信叔,幹的好!”


    王鬆拍了一下桌子,從後麵走了出來,來到垂手肅立的劉錡麵前。


    “果然是將門之後,文韜武略,可堪重任。葫蘆河穀,大戰夏人,奪迴漢家故地,揚我中華之威。你立下如此大功,本官要重重地賞你!”


    說話的時候,王鬆的目光瞥了一眼劉錡旁邊看似不服氣的李世輔,暗暗點了點頭。


    曆史上的名將,果然自有一股氣勢。


    一身戎裝的劉錡心中感動,趕緊抱拳道:


    “末將僥幸得勝,全在乎全軍將士奮勇殺敵,我軍火器犀利,末將不敢貪功。相公若是要犒賞,就請犒賞軍中將士。”


    王鬆滿意地點了點頭,果然是名將風範,格局自然不是一般將領那般狹窄。


    “說得好,我忠義軍將士就應該心懷天下,為國為民,不計個人得失,這才是士者所為。劉信叔,你稱得起“猛士”二字!”


    劉錡誠惶誠恐,肅拜道:“多謝相公成全!”


    王鬆點了點頭,眼光看向了麵前的李世輔。


    “李世輔,少年英豪,雖未有大功,但牽製了夏人十餘萬兵馬,也是功不可沒。慷慨激昂,勇猛絕倫,陝西猛士何其之多,乃國家之幸事!”


    他微微擺了擺手。


    “大家都不必拘謹,坐下說話。”


    “相公,沒仗可打,小人就無法立功了。”


    李世輔嘴裏嘟囔了一句,和劉錡一起,在一旁坐下。


    王鬆輕輕一笑,果然是初生牛犢,不讓他縱橫疆場,打幾場大戰,似乎真對不起他曆史上的威名。


    “相公,既然已經大敗夏人,為何不乘勝追擊,直逼興慶府,滅了西夏?”


    李世輔見王鬆沒有怪罪,壯著膽子問道。


    王鬆看了一眼旁邊的朱夢說,哈哈笑了起來。


    “李將軍可知道,一千多年前,冠軍侯霍去病是如何收迴河西的嗎?”


    王鬆迴到椅子上坐下,朱夢說卻是站起來笑著說道。


    “要想滅了西夏,必


    須先收迴河西之地,斷其右臂,方可一擊得手,不讓對方有喘息之間。”


    朱夢說話音剛落,李世輔卻接著說了下去:


    “沿著莊浪河,跨過烏鞘嶺,直插石羊河穀地,萬千輕騎,恩威並施,以禮相待。小人早年間曾讀過史書,對河西之地有些見解。”


    “有些見解!”


    王鬆哈哈一笑,旁邊的朱夢說和劉錡也不禁莞爾。


    “那你說說,你都有些什麽心得?”


    李世輔臉上一紅,卻是穩了穩心神,繼續說了下去。


    “河西之地,富饒之地,連接西域,國家重地。唐安史之亂,河西之地被吐蕃占領,西域兩都護府雖在,卻難逃覆滅,此為其一。其二,河西之地富產戰馬,據此可使我軍騎兵數量大增,不再有戰馬之困,對付異族的騎兵,不再有掣肘之機。其三……”


    李世輔侃侃而談,王鬆驚訝的目光變成讚賞,最後輕輕鼓起掌來。


    好一個李世輔,果然是不負我望,看來這恢複河西,遠征西域的活兒,非他莫屬了。


    “李世輔,說的不錯!”


    王鬆站了起來,大聲說道:


    “張國臂掖,以通西域,祖先千年前浴血奮戰,流血千裏建下的基業,豈能毀於我等不肖子孫之手!”


    朱夢說看王鬆情緒激動,生怕他因一時興起而發兵,忙在一旁勸道:


    “相公,南有楊幺起兵,氣勢洶洶,不可一世;北有女真虎視眈眈,隨時準備南下。相公想要一舉滅了西夏,恐怕不是明智之舉啊!”


    北有女真,西北有西夏,南有楊幺和宋廷,個個都有數十萬大軍,忠義軍可謂是四麵受敵。況且,女真和西夏地域相接,一旦忠義軍攻夏,金人必來救援。


    “兩河抽調一萬騎兵,東京城抽調一萬步卒,京兆府調一萬步卒,戰馬及騎士不足者,由劉錡的軍中調撥。配齊火器,蘭州作為輜重糧草存儲之地。”


    王鬆輕輕搖了搖頭,厲聲道:


    “楊幺和趙構打的不亦樂乎,本官也不想湊那個熱鬧。至於金人,不來則已,來則必殲之。”


    他擺了擺手,阻止了朱夢說。


    “目前自然不是用兵之時,大軍西進,輜重糧草乃是大事,總得準備兩三個月。等到了開春,打通河西走廊,恢複陽關、玉門關,勢在必行!”


    朱夢說暗暗心驚。王鬆對宋廷,看樣子已經是心灰意冷,這一番決絕,從他的話中就能看得出來。


    心驚之餘,朱夢說也是心頭興奮。恢複河西,打通西域,漢家昔日的榮光再現,他們這一輩人,也要名垂清史了。


    張憲進來,手裏拿著一份公文。


    “相公,涼州城,六百裏加急。相公,這是王大節的親筆書信。”


    王鬆打開文書,仔仔細細看了一遍,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目光中一片迷惘。


    朱夢說接過文書,看了一下,也是心頭一震。


    “河西的情報人員已經在涼州和甘州潛伏日久,準備刺殺相關軍政官員,發現折……”


    張憲也是一驚,折月秀沒有死,反而去了河西。


    王鬆打開王大節的書信,看了半天,在眾人的惴惴不安中,這才抬起頭來。


    “加急公文,大家也都看到了。調兵之事,刻不容緩,一切都要暗中進行,不要打草驚蛇,到時給西夏人雷霆一擊!


    ”


    屋中之人都是麵色凝重,事關軍中大事,人人心中都是緊張起來。盡管已經知道王鬆要對河西用兵,但一旦軍令下達,各人又按耐不住的興奮,都想打通河西這條走廊,開拓西域。


    “張憲,看來你得動動了。”


    “末將聽令就是!”


    張憲心中一顫,想不到這件名垂千古的戰事,卻落在了自己的頭上。


    王鬆揮揮手,軍士推著沙盤出來,上麵的河流山川,主要軍事重鎮都是一清二楚,也一目了然。


    “張憲,你接替李世輔的位置,由長城嶺進軍,牽扯住嘉寧軍司和祥佑軍司,同時要指揮晉寧軍和綏德軍,隨時應對沿長城而來的金人援兵。”


    看張憲瞬間鬱鬱不樂,王鬆溫聲道:“你是一軍主帥,要為大局著想。此番滅夏之戰,你若能全殲嘉寧和祥佑軍司,打退金人,也是大功一件。”


    張憲無奈領命,劉錡看了一會沙盤,疑惑道:


    “相公,小人的中路軍,莫不是要直接進攻興慶府?還是先滅了靜塞和西壽保泰軍司,然後再北上?”


    他從沙盤上看的清楚,王鬆是要三路齊進,一舉滅了西夏。而他的這個中路,顯然麵對的壓力更大。


    “是也不是。”


    王鬆輕聲道:“先補齊火器,調集足夠的大小火炮,滅了靜塞軍司,然後假裝北上,或圍點打援,或輕騎突進,先占了西平府,或直接攻克興慶府,由你全權指揮。”


    劉錡心頭激蕩。東有張憲牽扯,西路王鬆也肯定會安排大軍西進,興慶府這顆櫻桃,他要還是摘不下,恐怕有些說不過去。


    果然,王鬆看著滿臉通紅的李世輔,鄭重說道:“李世輔,這平定河西之戰,本官就交給你了!”


    王鬆眉頭緊皺,在屋裏踱起步來。滅夏之戰,他要投入十萬大軍,主要還是為了打通河西走廊,打開西域的大門,重建西域都護府,在未來的幾年,甚至幾十年,把混亂不堪的西域重新置於漢人王朝的治下。


    “輪台東門送君去,去時雪滿天山路。山迴路轉不見君,雪上空留馬行處。”


    嘴裏輕輕誦讀,王鬆轉過頭來,看著眼前的幾人,神色肅然,表情莊重。


    “各位兄弟,祖先失去的疆土,你我責無旁貸,都要把它一一奪迴來。不是窮兵黷武,也不是為了個人野心,而是要給這個民族更大的生存空間。”


    心思各異的幾人都是臉上一紅,一起抱拳行禮,抬起頭時,個個都是莊正了幾分。


    “李世輔,你有沒有字?”


    李世輔心中一驚,瞬間反應了過來。


    “相公,小人頑劣,出門前一直未能在家賜字。若是今日能得相公恩賜,小人不勝感激。”


    “李世輔,你要去河西,開疆辟土,臨行前,我送你一個新字,希望你的功績和新字一起流芳千古。恢複河西,打通西域,如冠軍侯當年故事。青史留名,忠於國家,你就叫顯忠如何?”


    王鬆倒不是胡亂為之,而是李世輔曆史上大名鼎鼎的那個名字就叫李顯忠,李世輔不過是他的原名而已。


    “多謝相公,以後小人就以李顯忠傳名於世了!”


    眾人離去,王鬆走到了桌後坐下,拿出王大節的書信看了片刻,低頭沉思起來。


    “折月秀,你既然活著,跑到這西北兇險之地,卻又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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