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馨挎著食盒,裏麵放著幾樣精致的小菜。她一路暢通無阻地通過各處的崗哨,來到了王鬆辦公的屋前。


    看到屋中還亮著燈,黃馨心裏麵一喜。她正要上前,江虎兄弟卻從黑暗中閃了出來。


    “黃小娘子,王相公有事,現在不宜過去。你還是明天再來吧!”


    黃馨疑惑地看了一眼江虎,輕聲道:“這位兄弟,我隻是給相公送些小菜,送完就走,不會耽誤相公的公事!”


    她最近一直在忙著貿易司的事情,剛從河東迴來。一直以來,王鬆的侍衛對她都是非常客氣,禮敬有加,也從不阻攔,但今天這兩個趙多福的侍衛除外。


    她本來想退去,心裏卻是奇怪,這兩個人攔著他,到底所為何事?


    江虎卻是對黃馨的底細一清二楚,他本身就是帶著任務而來,王鬆身邊的女人自然要調查清楚。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公主的情敵,也是他們的敵人,所以要小心處置。


    江虎眼睛轉了一下,點頭道:“那就麻煩黃小娘子了,你請便。”


    “那就有勞了。”


    黃馨心裏覺得不妙。這人前倨後恭,恐怕不是什麽好事。


    事已至此,她也想看個究竟。她來到王鬆的門前,剛想敲門進去,隻聽到裏麵發出一陣陣奇怪的聲音。


    夜深人靜,房間裏麵發出的聲音雖極為壓抑,卻是清清楚楚。黃馨仔細地聽了聽,不由得麵紅耳赤。她在門口放下食盒,轉身輕輕退了迴去。


    江氏兄弟相視一笑,各自分開,分別隱入了黑暗中。


    黃馨迴到住處,坐在院中暗暗發愁。上空繁星滿天,一輪彎月獨掛,萬籟俱寂之下,少女的心裏卻是紛亂如麻。


    盡管掩飾不住內心的失望,聰明的少女還是在迴來的路上,打聽到了房中女子的身份,正是那日城牆上遇到的公主,更大的失望也隨之而來。


    趙多福,大宋皇室的公主,大宋天子的親女兒,皇親貴胄;而自己,隻不過一落魄商賈的家子而已,到這裏來,也隻是想投機逐利,以待家族複興。


    自己在外拚死拚活地累著,親手做的小菜,哪知道卻遇到金屋藏嬌這樣的事情。


    難道自己千裏迢迢地到這北京大名府來,就得遭受這些痛苦的事情嗎?


    但是,自己能離開嗎?


    黃馨抬起頭來,望著繁星閃爍的夜空,合起雙手,暗暗祈禱道:“王鬆,但願你能明白我的心意。”


    “大姐兒,你怎麽還在這裏,小心著涼!”


    黃飛虎看了一眼低頭沉思的黃馨,低聲道:“還是早點迴去,歇著吧!”


    雖然隻有30多歲,但從小看著黃馨長大的黃飛虎,一直以來把黃馨當成自己的女兒,他自然也知道自家小主人的心思。


    王鬆這般做大事的人物,將來身邊的女人肯定不會少。說實話,他並不想讓黃馨嫁給王鬆,但是事已至此,他也隻能順其自然。


    “虎叔,你說,王相公身邊這麽多女人,我到底該咋辦啊”


    黃馨抬起頭來,淚已經流了下來,言語卻還是那麽的輕柔。


    “大姐兒,你若是跟了王鬆,這樣的事情將來不會少。你若是不願意,完全可以退出。你爹和王鬆之間的事情,也不會因為你受什麽影響。”


    黃馨一愣,隨即搖頭道:“不,虎叔,我……舍不得離開。”


    她雖然沒有說舍不得離開什麽,黃飛虎也是心裏明白,除了王鬆又能是誰。


    他歎了一口氣,低聲道:“大姐,這件事情,隻有你自己做主了。據我所知,王鬆身邊的女人,或許不止大宋公主一個。”


    黃馨驚詫地抬起頭來,輕聲問道:“虎叔,你怎麽知道這些事情”


    她隻知王鬆英雄蓋世,驅除韃虜,救助百姓,至於王鬆其它的事情,她所知都是泛泛,也從來沒有仔細打聽過。


    而且以她一貫自負的個性,她也不屑於去做這樣的事情。


    黃飛虎搖頭道:“大姐兒,你年紀小,人又傲氣,整個心思都在那王鬆身上,幫著他忙這忙那,哪還顧得上這些事情!”


    “河外三州的折月秀,早先和王鬆關係莫逆、共同生死。王鬆曾經為了這姓折的女子,率領數萬大軍,在府州楊家溝和女真人大戰了一天一夜,王鬆幾乎喪身當場,兩萬大軍也是所剩無幾!”


    黃馨心中“蓬蓬”直跳,睜大了眼睛,顫聲問道:“虎叔,那……這女子現在何處”


    黃飛虎暗暗搖頭,心道你看著聰明伶俐,卻是什麽都不知道,當真是當局者迷!


    他清了清嗓子,繼續道:“折月秀嫁給了蜀中範家一個叫範圭的讀書人。範家去府穀迎親,結果在迴四川的途中,遇到史斌叛軍作亂,不幸罹難了!”


    黃馨恍然神往,幽幽道:“要是有人能為我衝冠一怒,不顧生死,如王鬆為折家女子那般,我這一輩子也就知足了!那折姓女子雖然沒了,心裏麵應該高興的很。我真是羨慕她!”


    黃飛虎搖頭苦笑,心道這些年輕人的心思,可真是難以猜透。


    “照你所說,王相公還有其他的女子,是也不是”


    黃馨從冥想中抬起了頭來,繼續問道。


    “另外一個女子叫趙若瀾,乃是王相公的義妹,在軍中負責軍醫院。二人認識已經有好幾個年頭,長得也是非常的俊俏,頗得王相公的喜愛。”


    黃馨眼神裏痛苦之色閃過。她低下頭去,黯然神傷。


    黃飛虎微微歎了口氣,這種男女之間的情事,隻有自己拿主意了。


    “說到衝冠一怒為紅顏,這王鬆可是不止一次。這位大宋公主千裏北上,卻落入偽齊大將孔彥舟的手中。王鬆發兵南下,攻破了徐州城,大肆殺戮,在城外壘起了京觀,正如大名府東城外的一樣。王鬆此舉,也算是有情有義,也難怪大宋公主為他瘋狂。”


    “原來是這樣,倒是難得。”


    黃馨心裏麵釋然,原來對趙德福的一絲怨恨和嫉妒,此刻已經蕩然無存。


    他沉思了一會,抬起頭來問道:“虎叔,我爹現在如何樣,他最近有書信過來嗎”


    黃飛虎一般在船上忙活,今日她剛一迴來,黃飛虎就跟了過來,肯定是有事要說。


    黃飛虎拿出一封書信,遞給黃馨,低聲道:“這是員外給你的信,他已經準備好了海船。如今金人南下,河陸斷絕,若是走海路,就得找到入海口,需要和王鬆商量一下。”


    黃馨點點頭,站了起來。


    “虎叔,你先迴去歇息,我和王相公商討一下,看他如何盤算。”


    王鬆送趙多福出來,看到門口的食盒,不由得一愣。


    “相公,我先迴去了。”


    趙多福假裝沒有看到門口的食盒,江氏兄弟從黑暗中閃了出來,護送著趙多福離去。


    王鬆拎著食盒走進屋子,打開一看,一份切的均勻的醬牛肉,兩份精致的小菜,還有一大罐有些溫度的白粥。


    黃馨進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做的小菜已經擺上了桌子,白粥也已經變的熱氣騰騰。


    “賢妹,坐下來一起吃飯吧!”


    黃馨還在發呆的時候,王鬆已經舀了兩碗粥,放在了桌上。


    黃馨心頭一熱,坐下來剛要動筷子,門“格吱”一聲又響了,趙若瀾用盤子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麵條走了進來。


    “大哥,原來你還沒睡!”


    趙若瀾看到桌子上的小菜,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後把那碗熱麵條放在了桌上。


    “大哥,我給你做了碗麵條,你先吃吧,我先走了。”


    趙若瀾轉身就要離開,王鬆卻上前去,拉住了她。


    趙若瀾本來有些生氣,手給王鬆抓住,心中的怨恨立即消失的無影無蹤。


    “賢妹,來都來了,坐下一起吃吧,這又不是外人。”


    黃馨眼光敏銳地注意到王鬆和趙若瀾的手抓在一起,趕緊把眼光轉開。


    “妹子,我也是剛過來,既然你來了,咱們就一起陪王相公吃飯吧。”


    黃馨趕緊上前,把趙若瀾拉到了桌旁,王鬆的手也自然和趙若瀾分開。


    王鬆很快又舀了一碗粥,又把麵條分成三份,每個人麵前都擺了一碗。


    “咱們三個人,一起把這些飯菜解決掉。”


    王鬆端起一碗粥來,率先開始吃了起來。


    趙若瀾無奈,隻好坐了下來,和王鬆一樣,開始吃了起來。


    三個人一起吃飯,氣氛相當的尷尬。夜色深沉,王鬆讓衛士送兩個女子離去。望著空蕩蕩的大殿,他不由得搖了搖頭。


    “最難消受美人恩,何況一下子是兩個!”


    趙多福迴到住處,剛坐了下來,門“咣當”一下被人推開,一個女子從外麵蹦了進來。


    “流蘇,怎麽會是你呀”


    趙多福驚喜萬分,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上前抓住了侍女的手。


    她南上尋找王鬆之時,流蘇迴家去探親。誰知道她在河北落腳不久,流蘇卻又跟了過來。


    “公主,我探完親,就要前去找你。幸好我看了報紙,不然我去了江南,還得再跑到河北來。”


    趙多福一陣後怕,這兵荒馬亂的,流蘇這樣一個俊俏小姑娘,從四川跑到江南,再從江南跑到河北,還不知會出什麽事情。


    流蘇高興地叫道:“公主,咱們終於又可以在一起了!”


    她轉過頭來,紅著臉支支吾吾地問道:“公主,能不能見一見王相公,我心裏可想他了!”


    趙多福恍然若失,仔細觀察起眼前的流蘇來。


    哪個少女不懷春。從靖康元年到現在,流蘇已經整整16歲了,若是在民間,已經到了出嫁的年齡。


    16歲的少女身材修長,眉目如春,前凸後翹,該長的地方都已經長全,已經是一個大美女了。


    “流蘇,今天天色太晚了,明日我帶你去見王相公。”


    趙多福猛然想起一件事情,拉著流蘇道:“流蘇,我記得你會做幾樣糕點,特別好吃。你現在帶我去,教教我如何做。”


    流蘇一下子苦了臉,嘴裏嘟囔道:“公主,我趕了這麽久的路,車馬勞頓,你就不能讓我休息休息嗎”


    “廢話少說,王相公明天要吃。”


    “那好,咱們現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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