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諶和張叔夜交換了一下眼色,張叔夜道:“張都統,麻煩你召集眾軍,皇太子要當著全軍宣讀聖旨。”


    張憲一驚,趕緊抱拳道:“下官謹遵軍令!”


    全軍很集合完畢,張憲下了高台,和眾將幕僚一起單膝跪地,對著高台上的趙諶抱拳肅拜道:“大宋河東道忠義軍都統製張憲,帶領忠義軍將士,向皇太子見禮,請皇太子宣讀詔書!”


    趙諶臉色通紅,站起來大聲道:“忠義軍各位將士。本官趙諶,也是新任的兩河宣撫副使、忠義軍都統製,本官代表聖上到此,宣讀朝廷詔書。眾軍浴血奮鬥,光複太原,恢複河東半壁,功莫大焉。朝廷下旨犒賞三軍,將士人人有份,本官謝過各位了。”


    台下眾將一起謝道:“謝聖上隆恩!”


    緊跟著,軍士們紛紛單膝跪下,馬上的騎兵舉起長刀,山唿海嘯的聲音同時響起,“謝聖上隆恩!”


    “好!”


    趙諶雙手互擊了一下。一眾文官也是頗為振奮,有這樣的百戰之師,又何懼女真人的鐵騎。


    這些軍士個個麵色黝黑,目不斜視,方陣整齊,猶如刀劈斧砍一般,也不知道王鬆是怎樣訓練出來的。


    “讓將士都退下吧!”


    趙諶滿意地點了點頭。河東的勁卒,果然高大魁梧,剽悍勇猛,京畿的禁軍樣子貨,不堪一擊,忠義軍天下強兵,果然是名不虛傳。


    “張都統,各位將軍,以忠義軍三萬之眾,果真抵得住女真鐵騎十萬,不會是說大話吧?”


    張俊從震驚中恢複過來,看到秦檜冷冷的麵龐,眼睛一轉,說出一番話來。


    “說不定盛名之下,其實難負,什麽阿貓阿狗,也能拉上台麵,還不是公心私用,其心難測。”


    秦檜跟著冷冷地說道,目光卻並不看向張憲等人。


    忠義軍將士都是怒火攻心,當即有人發作了出來。


    “弟兄們拚死拚活打下的太原城,收複的河東,你這廝一張臭嘴在這裏大放厥詞,你難道不怕本將砍了你的狗頭!”


    和金人正麵廝殺的江湖漢子,焦文通性烈如火,立刻站了出來,指著秦檜破口大罵。


    “你們兩個狗官,兄弟們拋下了萬具屍體,和番子數場血戰,你二人寸功未立,也敢在這裏放屁,中傷王相公,是誰給你二人的狗膽?”


    孟德也是走了出來,戳指怒罵。他二人一刀一槍從屍山血海中拚殺,最是快意恩仇,見到這樣的奸邪之輩,自然是怒火中燒。


    張憲,王彥等人趕緊站了出來,把二人拉了迴去。


    “張觀察,秦中丞,你二人無端在這裏捕風捉影,中傷大臣,要是讓軍中將士知道,恐怕要心寒吧。”


    張憲冷冷說道。不知什麽原因,他對秦檜心裏有一種莫名的討厭,而且還和此人的惡劣品性無關。


    張俊還罷了,他是武將,戰場的廝殺漢。秦檜看到焦文通二人怒目圓睜,兇神惡煞,“噔噔”向後退了幾步,臉色煞白,旁邊的李姓文官趕緊把他扶住。


    “你……二人要……作甚,難道要……謀反嗎?”


    眾將看他那貪生怕死的模樣,都不由得暗暗搖頭歎息。這樣寡廉鮮恥的無恥之徒得居高位,難怪大宋成了今日局麵。


    張俊不置可否,輕輕退到一旁。


    張叔夜暗暗心驚。這些個驕兵悍將,隻服王鬆,其他人誰都不放在眼裏,看來節製王鬆,已是迫在眉睫。


    趙諶對張叔夜點了點頭,張叔夜站出來,對張憲道:“張都統,從明日起,忠義軍都歸趙統製節製,軍中號令,都以趙統製的軍令為準,隻是陛下的旨意,你可明白?”


    張憲心中一驚,卻是無可奈何,隻有肅拜道:“下官明白。”


    印信被繳,軍權盡失,堂中的諸人都是麵麵相覷,接下來會如何,人人都是自危。


    見眾將安靜了下來,趙諶滿意地點頭道:“張將軍,天氣轉冷,金人即將南下。大戰在即,你要好生訓練,做好大戰準備!”


    張叔夜也道:“趙都統所言甚是。金人兇殘暴虐,所到之處,我漢人百姓,皆遭荼毒。尤其是女真鐵騎,來去如風,都以騎射為主,實在讓人頭疼!”


    見張憲想說話,張叔夜阻止了他,低聲道:“張將軍要勤加操練兵馬,再多打幾場勝仗。聖上正處於風口浪尖,若是沒有幾個勝仗,恐怕朝廷上那些主和的大臣會鬧翻天!”


    張憲沉聲道:“皇太子和張學士放心,下官絕對不會懈怠,而耽擱了國家大事!”


    眾人離開軍營,一路到了新建的府衙,院中彩棚早已經紮起,裏麵結彩懸花,並有樂人在下麵鼓瑟吹笙,迎接詔敕。


    到了知府衙門正堂,趙諶將官家聖旨放在上麵,香爐內焚好香,張憲率眾人都跪在堂前,張叔夜開讀詔文:


    製曰:朕自即位以來,每思靖康之盟,蠻夷驕橫,涕淚俱下,夜不能寐,唯念揮師北伐,以複故土。聽聞王鬆,張憲,馬擴等人,素懷忠義,馳騁疆場,不畏死傷,殺破胡虜萬餘,振北伐之氣,滅北虜之威,朕心甚慰……”


    張叔夜看了看台下眾人,繼續讀了下去:


    “今特差皇太子趙諶為兩河及陝西宣撫副使,忠義軍都統製;資政殿大學士張叔夜為兩河兼陝西宣撫判官,禦史中丞秦檜為河東忠義軍監軍,禮部尚書李若水知太原府事。皇太子趙諶,大學士張叔夜,禦史中丞秦檜捧詔書,親到軍中,賞賜有關人等……。詔書到日,莫負朕心,恢複河山,直搗黃龍,君臣相知,萬古流芳。故茲詔書,想宜悉知。靖康三年東11月2日詔示。”


    眾人心思各異,山唿萬歲,從地上爬了起來。


    馬擴為兩河宣撫司參議官、河東路經略副使;林風為兩河宣撫司參議官,河北路經略副使;楊進為河東路忠義軍前軍統製;王彥為河東路忠義軍左軍統製;孟德和焦文通也都是各司其職。


    至於陳東和歐陽澈,則是在李若水手下效力,分別擔任通判和典史一職。


    張憲、王彥等人對望一眼,各自分開。一下子增加了這麽多官職,看起來皆大歡喜,實則掣肘者猛增。朝廷,已經擔心王鬆弄權了。


    尤其是軍中有了監軍和宣撫判官,王鬆統兵之權,被大大削弱了。


    再加上一個李若水接管財糧大權,忠義軍以後的日子,可不好過了。


    張叔夜笑道:“各位同僚,恭喜了。還請各位上下一心,共扶我大宋社稷!”


    張憲趕緊肅拜道:“下官多謝皇太子、張相公。現在王相公不在,就請皇太子和張相公於天子左右,力奏提拔,下官能有今日,銘心刻骨,不敢有忘!”


    大家互相道喜,心中都是心滿意足。孟德、焦文通、林風幾人終於遂了心願,平步青雲,成了軍中高官。


    許多人臉上都有一絲尷尬之色。眾人都是得以封賞,王鬆這個兩河宣撫使,功勞赫赫,卻是兩手空空,隻是隻言勉勵,在聖旨中一帶而過。


    朝廷把皇太子趙諶、張叔夜二人插進來,這樣做的目的,顯然是掣肘於他,以免他奪得軍中的軍權。


    王鬆的一眾老部下更是憤憤不平,人人臉上帶有不豫之色。


    張叔夜看了看堂中褚將的臉色,咳嗽了一聲道:“王鬆相公勞苦功高,等他迴來後,聖上有密旨,皇太子會單獨給他。”


    新任的河東路觀察使、太原府同知張俊板著臉色道:“諸位須知,即便各位升居要職,立有戰功,也應記得為朝廷、為陛下分憂。晉升的番人將領,更應該潔身自好,不要以為有王鬆,就能為所欲為。”


    林風臉色大變,臉色也紅了起來。


    “張觀察使,王相公說過,我忠義軍中無番人一說,隻有漢人。我等血戰數場,自認問心無愧,對得起天地良心。你在這裏如此說辭,到底是何用意?”


    張叔夜迴頭喝止道:“張觀察使,休要胡言亂語,快快退下!”


    另外一名文官卻不管不顧,走出來繼續言道:“張觀察使所言非虛。番人工於心計,狡獪為謀,其性朝秦暮楚,首鼠兩端。金人之所以不斷攻宋,皆番人及中原叛逆協謀所致。文如時立愛、劉彥宗、韓坊等,武將則以郭藥師、耿守忠、董才為首,如此這般,金人焉能不知我朝虛實,焉能不勢如破竹,我大宋也幾欲滅國。”


    靖康元年,金人兩次南下,東西夾擊,東路常勝軍郭藥師倒戈投金,西路耿守忠、董才開城納降,東西兩路,勢如破竹,包圍了汴梁城,若不是王鬆神兵天降,大宋亡國恐怕已是必然。


    林風臉色通紅,憤然道:“這位高賢,如你所說,女真鐵騎南下,兵臨東京城下,都是我北地漢兒的過錯了?”


    那文官昂然道:“正是如此。番子兇殘好殺,北地番人為虎作倀,甘為驅馳,乃使我中華有此大禍,難道本官說錯了嗎?”


    張叔夜勃然變色,大聲道:“李參議官,聖上派你到河東,難道是徒逞口舌之快嗎?再有胡言亂語,軍法伺候!”


    李姓官員悻悻退下,林風、孟德等人臉色鐵青,堂中氣氛緊張之極。


    趙諶開口道:“諸位,大家都是軍中同僚,有些爭吵也是平常,還請諸位不要放在心上,共禦金人,大局為重。”


    張憲也趕緊打哈哈道:“皇太子,張判官,兄弟們都是些軍中粗漢,動拳頭都是平常,更不用說爭吵幾句。他們都是爽直的漢子,諸位也不要在意。”


    張憲朝林風使了個眼色,林風上前肅拜道:“皇太子貴為忠義軍都統製,節製一切軍務,小人等自然以皇太子軍令馬首是瞻,共抗金人。”


    張俊等隨行官員也肅拜道:“謹遵皇太子軍令!”


    趙諶畢竟年幼,見無人反對,便喜道:“張都統,忠義軍大破金人,收複太原城,旁邊的這些禦酒、綢緞、還有金牌、金銀器都是聖上賞賜。張都統,這是賞賜的名冊表,請你過目。”


    張憲接過名冊,遞給一旁的林風,輕輕拽了拽他的衣袖,林風無奈接過。


    張憲道:“多謝聖上賞賜。皇太子,府邸已經收拾好,還請皇太子等先去歇息,下官好安排膳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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