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城門口紛雜的人群,相對於王鬆的閑庭信步,楊再興卻是有些焦躁。強敵環側,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萬一王鬆安全出了問題,他可真的是負擔不起。


    他看了看遠處,急聲道:“相公,若是小人所料不錯,這些女真人就在三裏外的樹林裏,人數最少也是數千。要不要小人帶人去衝殺一陣,相公盡管離開就是!”


    “楊兄弟,事關洺州城的安危,我怎能離去!再說了,本官也沒有把部下兄弟拋棄的習慣。”


    王鬆看了看遠處的山林,輕輕搖了搖頭,誰又能知道,他這位女真人的天敵,會來這洺州城私訪。


    他低聲笑道:“楊兄弟,洺州兩麵環水,山丘縱橫,若是有大規模的騎兵,目標太大,恐怕無法藏匿。想要步卒攻陷洺州,那就看看,他們有沒有這個本事。”


    王鬆在楊再興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楊再興臉上一喜,隨即拍馬離開。


    “一群窮鬼,他釀的炸不出一點油水!還想進城,趕緊給老子滾!”


    城門前,守門的士卒們一邊罵著,一邊用槍杆抽打,把一群想進城的難民趕離城門口。


    亂世之中,這些無權無勢的難民,誰都可以蹂躪、羞辱,無論是趾高氣揚的高官達人,還是奸猾貪婪的軍吏。


    “憑什麽不讓我們進城,王相公宣撫兩河,他可是在告示上說了,要各方的官府開倉賑民,安撫百姓,你們怎麽會不讓百姓進城,反而驅打百姓,難道不怕王相公責罰嗎?”


    難民中似乎有讀書之人,熟悉近日官府的公文告示,雖然不敢過來,卻也是振振有詞。


    “王相公說開倉賑民,你們去找王相公呀,跑到這裏作甚?”


    領頭的軍士絲毫不懼城門口的百姓,大聲罵道:“你們這些泥腿子,趕緊給老子滾開,省得老子看了礙眼。要進城,想都別想,要是被老子抓住了,打斷你們的狗腿!”


    軍士罵罵咧咧,迴過頭來,看到一旁不知何時出現的上官,馬上變的恭恭敬敬,點頭哈腰。


    “趙統製,天這麽熱,你怎麽來了,快些坐,小人這就給你上茶。”


    趙統製三十多歲,膚色白皙,仿佛帶些病態。他微微皺皺眉頭,輕聲道:


    “劉放,不要耽擱,趕緊安排人進城。”


    劉放趕緊答應,下去安排。


    “兄弟,小人乃是城中“徐家糧店”的管家,還請高抬貴手,放兄弟們進城。”


    糧車終於到了城門口,當先的中年男子笑容滿麵,向著劉放等人點頭哈腰。


    “徐大管家,原來是你!”


    劉放也是笑嗬嗬上前,和中年男子寒暄了起來,他看了看車上拉的糧食,一共有幾十輛車,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劉放剛要上前盤查,手裏已經多了兩錠銀子,劉放打量了一下,原來是白花花的兩個十輛紋銀。


    “好說,好說,徐員外積德行善,誰人不知,兄弟們,放行!”


    劉放揮了揮手,軍士們趕緊移開鋸馬,讓開道路,管家徐大指揮著車輛,就要向前。


    經過趙統製身邊,徐大使了個眼色,趙統製輕輕點了點頭。


    趙統製站在城門口,不動聲色,軍士們站到兩邊,讓開一條道來。徐大揮揮手,壓著糧車,向城門洞口而去。


    徐大和劉放、趙統製的各色麵孔,進出城的百姓都沒有注意,王鬆卻是看的清楚。作為守城的主官,趙統製沒有收取銀兩,反而是劉放這個小卒得了賄賂,這其中肯定有事。


    是人是鬼,很快就會露出原形。


    眼看馬車就要進入洞門口,大車兩旁的漢子們蠢蠢欲動,突然,後麵十幾匹快馬飛速而來,瞬間趕到了糧車的前麵,迅速停了下來,堵住了城門口。


    糧車兩旁的漢子們都是一驚,紛紛把手放在了糧車上,一旦對方有所察覺,便要大打出手,武力奪城。


    “大膽,你們這些刁民想幹什麽,想要造反嗎?”


    趙統製從旁邊繞了過來,拔出刀來,指著馬上的騎士們,大聲怒喝道。


    馬上的騎士們卻不管不顧,指著糧車大聲罵道:“直娘賊的,老子等了半天了,為何讓他們先進,老子不服!”


    王鬆見楊再興氣勢洶洶,裝模作樣,倒是像模像樣,不由得有些好笑。這演技放在後世,隻能是來演肌肉男了。


    騎士們吵吵嚷嚷,圍著家丁們指指點點,甚至有騎士拿出長槍,直接挑飛了幾個家丁的帽子,有幾人露出了禿頂和辮子,明顯不是漢人發髻。


    守城的士卒們都是大吃一驚,紛紛抽出刀來,大聲叫喊著,守在了城門口。


    “動手!”


    徐大怒喝了一聲,他身後的金兵們看到已經暴露,紛紛摘掉帽子,從車底下抽出刀槍,呐喊著向著城門口衝去。


    周圍的難民和乞丐們趕緊躲到一旁,許多進出城的百姓四處奔逃,鬼哭狼嚎。


    “還不快快應戰!”


    看到守門的軍士們懵懵懂懂,楊再興怒吼了起來,守門的士卒們如夢初醒,趕緊操起刀槍,跟在十幾個騎士身後,和撲過來的金兵,就在城門口激戰了起來。


    “兄弟們,擊潰這些金賊!”


    王鬆摘下鐵槍,猛打馬臀,馬匹一聲嘶吼,“刺溜”一下,率先奔了出去。


    後麵幾十個騎士也都紛紛抽出兵刃,緊緊跟在王鬆身後,風卷殘雲般的向前麵喬裝打扮的金兵們卷去。


    難民們和百姓紛紛四散而逃,留下了城門口一個偌大的空地。王鬆和馬擴分別從糧車兩邊,衝向了糧隊的女真人隊伍,率先撞翻、砍翻了後麵的七八個金兵,迅速向城門口而去。


    無數金兵揮舞刀槍,向城門口衝去。誰都知道,隻要占了城門,放後麵的大軍入城,裏應外合,便能占了洺州城。


    “娘呀!”


    劉放心驚肉跳,剛要逃走,徐大摸刀在手,惡狠狠一下,把劉放的半隻胳膊砍了下來。


    “殺進城去,大軍隨後就到!”


    徐大渾身鮮血,臉色猙獰,揮舞著長刀,和前麵的一個騎士戰在了一起。


    楊再興一馬當先,連刺帶砸,金兵望風披靡,當者無不筋斷骨折。城門口的守軍本來要逃,卻發現這些騎士如狼似虎,金人竟然抵擋不住,便鼓起勇氣,紛紛加入了戰團。


    王鬆和馬擴從後麵一路砍殺了過來,勇不可擋。女真人都是步卒,抵擋不住,紛紛被砍翻、撞翻在地。


    金兵們本想趁著在城門洞子裏動手,利用大車隔斷交通,接應後麵的隊伍進城。誰知還沒有進城就被對方發覺,全被堵在了城門口外。這些宋人全都是成隊騎兵,一個個兇猛無比,隻是一次的對衝,就把女真人的隊伍,衝了個七零八散。


    李孝春暴喝一聲,借助馬的衝刺,一刀砍翻了一個衝過來的金兵。鮮血飛濺,那人慘叫著倒了下去。


    一個金兵轉過身,還沒反應過來,一柄長槍就刺進了他的咽喉。跟著他的身子,被長槍挑了起來,甩了出去,砸翻了另外一名金兵。


    楊再興帶著屬下的士卒,風卷殘雲般衝入了金兵人群中,眾人左衝右殺,連劈帶砸,長刀長槍一次次揮出,都有慘叫聲響起。眾人來迴衝了兩次,想要偷襲的金兵瞬間就死傷慘重,被殺散了。


    眼看城門口的宋兵和金兵陷入了苦戰,楊再興和騎士們紛紛從馬上跳了下來,揮舞著刀槍,加入了城門口的戰團。


    一個金兵手持巨斧,向著楊再興迎頭砍來,楊再興揉身一滾,已經奔到了金兵的麵前,手中長刀當頭劈下,那人胸口血如泉湧,慘叫著倒了下去。


    戳翻一個矮壯的金兵,看到那個“徐家糧店”的管家徐大正在大聲招唿,楊再興撿起地上的一支長槍,用力擲出,長槍貫穿夥計的前胸,徐大的身體直接飛了出去,被釘在了旁邊的城牆上。


    騎士們直奔金兵人群而去,他們持槍成排,連連疊刺,步步向前,金兵不斷後退,慘叫聲不斷,許多金兵竟然不是對方宋軍一合之敵。宋軍持槍每一次刺出,都是血光迸現,慘叫聲伴隨而起。隻是短短的功夫,倒在長槍下的金兵,便有三四十人之多。


    王鬆坐在馬背上,看著部下如牆而進,對方金兵毫無招架之力,輕輕點了點頭,這才有百戰雄獅的味道。


    楊再興連劈帶砍,殺神一般,在金兵人群中縱橫捭闔,如虎入羊群,金兵非死即傷,血肉模糊,幾無一合之將。


    城門口的金兵迅速被殺的死傷慘重,潰不成軍。城牆上的宋軍士卒都是目瞪口呆,看著城外的大戰。


    騎士們重新騎上戰馬,集結成陣型,開始對殘餘的金兵進行衝擊。


    這些金兵都是步兵,沒有鐵甲,又沒有戰馬,缺少了反複衝擊的能力,殺傷力大大下降。而且金兵最怕短刃戰,對方又是騎兵,反複衝突,幾員主將更是兇猛如斯,直若血手屠夫一般。


    宋軍舍命阻擋,金兵攻不到城門前,傷亡慘重,瞬間就在城門外丟下了六七十條屍體和傷者,血汙遍地。


    馬擴帶著一隊騎士衝了過來,對著守城的士卒們大吼道:“都還愣著幹什麽,趕快進去,準備關城門!”


    士卒們還在懵懂不知,趙統製揮舞著長刀,衝了過來,大喊道:“你這廝,想要幹什麽,莫不是想要造反不成?”


    馬擴又急又氣,指著樹林的方向,大聲喊道:“你們看,樹林那邊是什麽!”


    這些個蠢貨,直到現在,也沒有意識到,是金人前來偷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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