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天井關的駐守長官,宋貴這些天來一直為逃兵的事情發愁。自從金兵退去以後,作為降將的宋貴就成了天井關的駐守官,帶領原來的手下2000降兵在此駐守。


    宋貴也想過投降宋朝,可他就是擔心大宋朝廷會不會饒了自己。大宋一路被金人打到了汴京,圍城三月,幾乎亡國,不就是他們這些所謂的國之“勇士”們非潰即逃的傑作嗎。


    以他們這樣“驚世駭俗”的表現,朝廷會接納他們這些罪魁禍首嗎?


    自從金兵北上撤走,這寨裏的人心思都活了起來。天井關地處河東河南交界,跨過黃河就是西京洛陽。如此近的距離,再加上思鄉心切,士卒紛紛暗自逃離,如今他的部下隻剩千人左右,如何不讓他心焦。


    正在苦思冥想中,宋大敲門進來,興奮的大聲說道:“衙內,有村民投軍來了,大約有兩三百人之多!”


    宋大是他的家人,現在軍中擔任他的親兵一職。聽到宋大如此說,宋貴也是心裏一動,站起來道:“走,出去看看!”


    聽著有百姓來投軍,寨牆上站滿了前來觀看的士卒。這年頭兵荒馬亂的,能前來投軍的,多半是活不下去的窮人。至於那些富貴人家的子弟,自然早已經過河南下,另謀生計去了。


    看到這下麵二三百衣衫襤褸、跟乞丐一般的落魄漢子,牆上的這些金兵紛紛嘲笑和戲弄吵鬧起來。


    “瞧這些窮鬼,一個個跟乞丐似的,這那裏是來當兵啊,這是來混吃騙喝罷了!”


    “你瞧那誰穿的,那衣服怕有三個月沒洗吧!搞不好是哪裏的乞丐,肯定是在外頭活不下去了,想到咱們這找口吃食!”


    寨牆上各種挖苦的聲音傳入耳內,牆外的人都是恍若未聞,一個個隻是低著頭,悶不做聲。


    “直娘賊的,金人南下時,不好好抵抗,反而投了金人。等一會,隻要進了寨門,我一定要讓這些畜生們嚐嚐震天雷的厲害!”


    徐虎朝著關牆上的“宋”兵們滿臉賠笑,轉過頭來,臉上卻都是狠厲之色。


    作為忠義軍的軍官,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戰場上的事情。天井關,迴牛嶺,這些個險關一一失陷的原因,他都明白是如何迴事。


    寨牆上這些前麵領著朝廷的俸祿,後麵就轉身投入金人懷抱的無恥之徒,實實在在讓他火冒三丈,不能自已。


    “徐兄弟,等一會兒你說如何辦,兄弟們都跟著你!”


    旁邊的李進緊張而又興奮,作為偷襲計劃的始作俑者,他心中是忐忑不安。


    喬裝打扮的200人裏麵,有五六十人是他帶領的各村鄉兵,其餘的都是忠義軍擲彈營的士卒。


    第一次帶領忠義軍作戰,李進心裏也是有些忐忑,盡管這樣的戰鬥經曆過不少,可因為是在忠義軍,在王鬆麵前,他不想丟了麵子。


    這些忠義軍的精銳之士,他可是算見識了。一個個彪悍勇猛不說,而且都是不怕死的主,讓他也是心折不已。


    徐虎點點頭,對李進低聲道:“李兄弟,傳話下去,讓弟兄們都穩住,等進了寨門,一切看我的指令行事!”


    原本徐虎想直接把大門炸開,衝進去一番狂轟亂炸。到了關牆前才發現,這門又高又厚不說,門前還有壕溝,保險起見,還是等進了寨子,才更有把握一些。


    寨門緩緩打開一條縫,十幾個吊兒郎當的士卒走出寨門,沿著長陡的斜坡走了下來,為首的正是宋大。


    到了眾人麵前,宋大在人群中開始轉悠,徐虎、李進等人一個個點頭哈腰,低聲賠笑,這也是宋大頗有顧盼自雄之感,挺胸昂頭,覺得比往日威風了許多。


    這些人身上發出的酸腐之氣,讓宋大不由自主捂起了鼻子,他隻是草草看了幾眼,便和其他部下一起,走出了人群。


    宋大揮了揮手,寨門大開,宋大帶著眾人走過長長的陡坡,經過寨門,進入了關裏。


    進了寨門,寨門裏校場上觀看的士卒紛紛讓出條道來,嬉皮笑臉的看著這群走進來的邋遢鬼,絲毫也沒有注意到,一個個冒著白煙的鐵疙瘩扔了出來,掉在了人堆裏麵。


    “轟!轟!”


    劇烈的爆炸聲接連響起,一股股黑煙跟著騰起,籠罩了城門口的一大塊地方。


    慘叫聲傳來,城牆上的士卒們反應過來,他們手忙腳亂,紛紛拿起手中的兵器,向城牆下衝來。


    震天雷淩空飛舞,一個個冒著煙的鐵疙瘩,接二連三的扔到了金兵們的腳下。


    一個震天雷掉在了宋大的腳下,“呲呲”燃燒,他還沒有反應過來,人便騰空而起,身體變得血肉模糊。


    “什麽聲音?”


    外麵劇烈的爆炸聲接連響起,大堂裏的宋貴心驚肉跳,他“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快步走了出去。


    寨門口,慘叫聲此起彼伏,黑煙滾滾,士卒們驚慌失措,匪兵如狼似虎,麵色猙獰。


    寨門大開,寨牆上煙柱騰騰,聽到士卒們慘烈的哭喊聲,對方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宋貴心裏瞬間浮起了一個念頭。


    這天井關,已經完了!


    “李進、張勝,你們各帶一個人上去,馬上占領寨牆,遇到反抗的就格殺勿論!其餘的守住大門,等候大軍到來!”


    徐虎擲出手裏的震天雷,看著它淹沒了前麵的幾個寨兵,然後對身旁的李進和張勝吩咐道。


    張勝和李進各帶一隊人馬,撿起地上的刀槍,迅速的向兩側的關牆上爬去。


    關裏劇烈的爆炸聲傳來,牛皋一聲令下,士卒們打馬狂奔,風卷殘雲的從山坳裏麵轉出來,向著前方的關門衝去。


    張勝和李進衝上寨牆,卻發現上麵已經沒有多少寨兵。在牆上到處都是屍體和傷者,幸存者也都跪在地上,雙手舉著自己的刀槍,臉上全是驚恐之狀。


    張勝不屑地哼了一聲。就靠這些慫包軟蛋,大宋朝廷如何能守住這樣的雄關?


    忽然,關後門打開,幾十個人坐在馬上,身後上百個軍士擁著,撒腿向著關外逃去。


    忠義軍軍士都是目瞪口呆,自己的隊伍剛衝進來,還沒有進行什麽激烈的搏鬥,對方就逃了。


    難怪金人南下時一路勢如破竹,雄關險隘都不在話下,原來都是這些狗屎一樣的東西在把守,朝廷和百姓,也實在是所托非人了。


    眾人都是步兵,沒有辦法進行追擊,隻有等後麵的騎兵上來,才能進行追擊。


    “把俘虜們全部聚集起來,押在一塊,傷兵不用管。這些沒卵子的家夥,真是讓人掃興!”


    徐虎有氣無力的招唿著士卒們。如此快速地結束戰鬥,身上連汗都沒出,讓他真是始料未及。


    “徐統製,你說今天這戰鬥,咱們兄弟有賞銀嗎?”


    一名士卒怯生生地問道。


    “就這你也好意思問!”


    徐虎瞪了他一眼,厲聲嗬斥道:“有個屁賞銀,就這些窩囊廢,連震天雷都是浪費,你也好意思!下次多殺幾個女真番子,要多少銀子,有多少銀子!”


    士卒紅著臉退下,徐虎讓人把寨門前清理幹淨。


    沒有片刻工夫,牛皋帶領騎兵大軍衝了進來,聽到徐虎的說明,立即帶領一部分騎兵從後門衝了出去。


    宋貴帶著十幾個心腹,在上百名士卒的簇擁之下,從後門向澤州方向而去。宋貴的心中惶恐之極,生怕被後方的宋兵趕上,打馬一路狂奔向前。


    突然,無數的滾石檑木從兩邊的山坡上翻滾而下,砸翻了前麵的一些士卒,也把山道給堵了起來。


    宋貴趕緊勒住戰馬,向前看去,隻見兩邊的山坡上,樹林中,無數手持利刃的宋人鄉兵衝了出來。


    “是狗日的忠義人兵,快快迎敵!”


    宋貴大吃了一驚,此刻也沒有辦法,隻能殊死一搏了。


    看著下麵驚慌失措的逃兵,梁興揮舞著手裏的長槍,大喊道:“殺賊!”


    帶領著狂喊亂叫的部下向山道上殺去。


    牛皋帶領騎兵向前,在山道上一路狂追,到了一處山穀,卻見前麵正在發生著一場激烈的打鬥,逃兵們正在和一群宋人鄉兵們進行著你死我活的白刃戰。


    這百人都是宋貴的親兵,戰鬥力自然非同一般,圍攻的鄉兵一個一個的倒下。牛皋見鄉兵們死傷慘重,帶著部下騎兵加入了戰鬥。


    看到牛皋天神一般的殺過來,宋貴硬著頭皮迎了上去。牛皋一鐧砸下,宋貴用力一擋,胳膊一陣酸痛,刀就飛了出去。


    宋貴打馬就跑,梁興一聲怒喝,長槍輪圓了砸在馬的前蹄上,宋貴的戰馬一聲哀鳴,重重的栽倒在地。宋貴反應不及,人也被狠狠的甩了出去。


    宋貴從草地上爬起來,還沒有從眩暈中恢複過來,梁興已經快步趕到,狠狠一槍砸下,宋貴咽喉中槍,一命嗚唿。


    宋貴殞命,其餘的逃兵更是驚慌失措,在騎兵們、鄉兵們的追擊之下,一個個都被砍翻刺倒在地。


    看著戰場上的形勢已經明朗,梁興走了過來,向牛皋肅拜道:“敢問將軍尊姓大名,可是朝廷的軍隊?”


    牛皋點頭大聲道:“不錯,這位兄弟,我等乃是兩河宣撫使王鬆王相公帳下,你們可是當地的鄉兵?”


    梁興心裏一驚,趕緊上前抱拳道:“小人梁興,晉州百姓,本地忠義社鄉兵的首領。久聞王相公大名,還請將軍為小人等引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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