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之後,湛藍的天空一碧如洗,鳥兒在天空自由地飛翔,汴梁城中的樹木花草都是鬱鬱蔥蔥,爭奇鬥豔,年輕的男女們都是出城踏青,享受自然的美景。


    女真人退去,汴梁城中慢慢的熱鬧起來,隨著漕運暢通,南來北往的商賈開始雲集,汴梁城的商業也變的興旺了許多。


    終日昏昏醉夢間,忽聞春盡強登山。因過竹院逢僧話,偷得浮生半日閑。


    對於王鬆來說,他既沒有終日昏睡的時間,也沒有春盡登山的閑情逸致,一年三百六十日,都是橫戈馬上行,連續兩三月的大戰下來,無論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所受到的壓力和掙紮都是到了極限。


    女真人退兵而去,他上書趙桓,得到恩準,給部下放了幾天大假,讓軍士們好好休沐幾日,放鬆放鬆神經。


    任是誰,也不可能天天在戰場上廝殺,每天麵對那些屍體、鮮血和殺戮,再強大的神經,也難免會心裏扭曲。


    出了皇城南門宣德門,一直向南,直到外城城門南熏門,就是禦街。


    禦街北起高大壯觀的宣德樓,經州橋,出朱雀門,直達外城南熏門,長達十餘裏。禦街寬二百多步,兩邊是禦廊,原來允許商販買賣於其間,從政和年間禁止。禦街兩旁有磚石堆砌的禦溝,裏麵種著荷花,青翠欲滴。禦溝兩側種著桃李梨杏等果樹,雜花相間,開滿了各色鮮花,望之如繡。


    王鬆不由得搖了搖頭,暗道這趙佶當皇帝是真不行,搞園藝園林設計倒是頗有天賦。隻是在這民不聊生的動蕩季節,那麽不合時宜。


    牛通搖頭晃腦,譏諷而道:“我魯山縣的老家也是漫山遍野的桃花梨花,隻是都是自然而成。這些汴梁城的爭奇鬥豔、十裏荷花,卻不知要耗盡多少民脂民膏!”


    董平大驚失色,一張圓臉嚇的煞白,他看了看周圍,低聲道:“牛兄弟,小心隔牆有耳,給相公惹上麻煩!”


    牛通看了看王鬆,見他麵色平靜,輕輕吐了一下舌頭,卻是安靜了下來。


    禦街上每隔二三百步就設有一個軍巡鋪,鋪中的防隅軍士,白天維持禦街上的交通秩序,疏導人流車流;夜間保衛官府商宅,防盜、防火及意外事故。


    王鬆心想,這恐怕是曆史上最早的巡警製度了。這效果不錯,倒是可以考慮加以推廣。


    看到王鬆等人過來,所有的軍士都是站的筆直,一個個精神抖擻,目不斜視。王鬆微微點頭,招招手,以來迴應這些軍士們的禮敬。


    汴梁城的救世主,大宋的蓋世英雄,武力無雙的“賽霸王”、“王鐵槍”,大殿上七步成詩、吊打一眾煌煌士大夫的絕世鬼才,東華門外各大酒樓、瓦舍中說書人口中的寵兒,萬千軍中男兒的偶像,誰人不敬重三分!


    禦街西側便是開封府等重要衙門,而以東則是以大相國寺為中心的熱鬧地方。王鬆等人則是沿著禦街一路南行,直奔傳說中的汴橋而去。若是要一一去遊曆,汴梁城17廂134坊,那去的地方可就多了。


    汴河由西水門橫跨內城,東大街、西大街沿著汴河展開。車水馬龍、商鋪林立,即便是和幾百年後相比,也是一點也不遜色。


    “相公,這就是州橋了!”


    禦街被汴河斬斷,一座石橋飛架南北。董平站在禦街上,指著汴河上一座製作精美,古色古香的石橋,興致勃勃地說道。


    眾人上了州橋,隻見橋柱皆是青石為之,石梁石榫楯欄,近橋兩岸皆石壁,雕鐫海牙、水獸、飛雲之狀,鐫刻精美、構造堅固。


    王鬆站在橋上,橋下汴水奔流,橋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十分熱鬧。兩岸的店鋪酒樓鱗次櫛比,人流如織,甚是熱鬧。


    眾人站在橋頭看去,南邊是朱雀門,北邊是皇宮宣德樓,中間是天街。


    汴河橫跨汴梁城,共有13座橋,州橋最為壯觀。每當月明之夜,兩岸夾歌樓,明月光相射,晴空月正,登橋觀月的汴梁百姓,紛至遝來,熙熙攘攘。人們俯瞰河麵,銀月波泛泛,皎月沉底。故被譽為“州橋明月”,也是汴梁八景之一。


    春光明媚,微風拂麵,信步由韁,漫步在這近千年的長街,熙熙攘攘,熱熱鬧鬧,人來人往,歡聲笑語,王鬆竟然有一種深深地迷茫。


    這真的是自己記憶中那個風華妖嬈、愛恨交加的時空嗎?自己真的屬於這個時代嗎?


    精美絕倫的飲食、華貴富麗的綾羅、如詩如畫的酒樓瓦舍、寬袍方巾的士大夫、巧笑倩兮、溫柔多情的雲鬢少女、風姿綽約的青樓名妓……


    王鬆忽然想起了河東那些荒蕪的田地中橫七豎八的百姓屍體,那漳河岸邊低矮的窩棚,光著身子、烏漆髒黑的孩童,還有那一塊炊餅就能換去初夜的難民女子,他自得悠然的心猛然沉重了起來。


    眾人一路東行,為的就是出城看一看後世?清明上河圖?上展示的那座橋,也就是位於汴京城東城外的一座木橋,也位於汴河之上,繁華無比,喚做虹橋。


    虹橋巨大無比,結構精巧,形狀也是優美,看來宛如飛虹,故名虹橋。


    隻不過女真人南下,包圍汴梁城,敲詐勒索、連哄帶騙沒有達到原來的目的,退兵時一把火,把虹橋這座精美的木橋燒成了灰燼,就連兩岸的綠柳也是遭殃甚多,以發泄心中的憤怒和奸計未遂。


    汴河是北宋朝廷重要的漕運交通樞紐,商業交通要道,人口稠密,商船雲集,為汴京城第一熱鬧繁忙場所。


    《宋史?河渠誌》記載:“汴河橫亙中國,首承大河,漕引江湖,利盡南海,半天下之財賦,並山澤之百貨,悉有此路而進。”


    東水門是汴河出汴梁城的一道水門,再向城外七裏就是原來的虹橋。河裏船隻往來,首尾相接,或纖夫牽拉,或船夫搖櫓,有的滿載貨物,逆流而上,有的靠岸停泊,正緊張地卸貨。虹橋周圍是碼頭區,繁忙無比。


    “相公,你要看的虹橋,已經被番子給燒毀了,現在的那座,是倉促之間修起來的,恐怕你要失望了。”


    董平曾經來過東京城,自然充當起了眾人的向導。


    “無妨,咱們也就是看看這裏的民生百態,體驗一下東京城的民風民俗。”


    王鬆絲毫沒有失望,他本來就是出來散心,信馬由韁而已。


    虹橋雖然已毀,但短短一個多月,一座簡易的新橋又建了起來。橋頭依然是遍布各種商攤、飲食攤和雜貨攤,商販們正在兜售貨物,招徠生意,橋頭司的官員則是來迴巡邏,收取稅錢。


    虹橋所在的位置是汴河兩岸的咽喉要道,橋麵上車水馬龍、熙熙攘攘,由於過往行人多人氣旺盛,商販不失時機的占道經營,有的擺地攤賣雜物,有的賣麵食、肉食,看來女真人退去,民眾的自我求生能力也是達到了高峰。


    官吏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女真人圍城三月有餘,百姓生活困苦不堪,如今世事艱難,民生凋敝,大家夥都不容易,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汴河上漕運繁忙,纖夫們正在弓背彎腰,半裸著上身,艱難地拉著纖繩,喊著號子前進。船夫們吃力地把著舵、撐著蒿,一艘艘滿載貨物的船隻劃波向前,汴河上舳艫相銜,一片繁忙景象。


    太平時,百姓即便生活拮據,日子艱難,總有口飯吃。但番子南下,運河阻塞,燒殺搶掠,百姓生活無以為繼,隻能是道死於野、生靈塗炭了。


    眾人站在汴河北岸,進了一家靠官道的茶攤,要了茶,喝了起來。


    汴河兩岸,風煙俱淨,遠山如黛,楊柳青青,碧波蕩漾,眾人遠眺,忽見遠遠地沿著汴河北岸,塵煙飛揚,一群人馬飛奔了過來。


    官道上人來人往,行人甚多,這一隊人馬飛奔過來,行人頓時驚慌失措,紛紛躲讓,官道上雞飛狗跳,一片狼藉。


    這一隊人馬飛奔過來,竟不減速,遇到躲閃不及的百姓,這些人就是馬鞭揮出,下手毫不留情。


    茶攤上的眾人都是義憤填膺,牛通狠狠吐了一口唾液,忿忿道:“這是那裏的廝鳥,竟然如此囂張跋扈,完全不顧百姓死活?”


    “還能是誰!”


    小二不屑地說道:“除了皇親貴戚,就是大頭巾們。咱們百姓,可沒有這麽大的排場!”


    走的近了,馬匹的速度也慢了下來,眾人這才看清,馬上的男女約有一二十人,個個貂領華衣,女靚男俊,高馬銀鞍,富貴難掩。


    馬隊旁邊,三四隻張牙露齒的黃犬吐出舌頭,兇神惡煞,眾人肩上還有幾人蒼鷹,猙獰威猛。男女繡著金線的飛魚袋裏裝著細弓,精巧的箭壺裏裝滿翠羽箭。人人腰掛金刀銀劍,富貴雍容,盛氣淩人。


    這些人周圍,還有許多鐵甲貫身,持槍執弓的衛士,人人白大長俊,隻是有些花拳繡腿之嫌。


    領頭一人皮膚白皙,劍眉星目,風流倜儻,年紀二十出頭,貴氣逼人。隻是在王鬆看來,輕浮有餘,穩重不足。


    另一女子花容月貌,一身武士男裝,明豔照人,正是和王鬆在艮嶽有過一麵之緣的茂德帝姬趙福金。


    “這是皇帝的三弟,鄆王趙楷,執掌皇城司。他身旁的是太上皇的寵女趙福金和趙福金的夫婿駙馬蔡鞗,還有肅王趙樞,耿南仲的公子耿延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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