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宗瀚正要說話,旁邊的一個女真將領出來,阻止了他。


    “王將軍,休要呈口舌之利。兩國和談,也不是你一個小小的忠義軍統製就能決定。宋皇,若是午後你還沒有出城,到我女真軍營和談,後果自負!”


    出來的女真將領勸解了完顏宗翰,打馬向前,對著城牆上的王鬆等人,大聲說道。


    還想故技重施,把坑蒙拐騙的齷齪手段用在身上,王鬆顧不了許多,大聲喊道:


    “有種就前來攻城,少說廢話,我大宋皇帝絕對不會出城,爾等也沒這個資格!”


    女真將領麵不改色心不跳,淡然冷笑道:“王鬆,這大宋到底是你做主,還是宋皇說了算,這東京城是不是還姓趙?”


    又是這一招挑撥離間,難道除了這個,這些人真沒有其他的玩法?


    “你隻不過一區區女真將領,有何資格和我大宋皇帝對話,即便是本官,和你相比,官職上也是綽綽有餘!”


    城頭上的宋軍一起大聲喊道:“要戰就戰!要戰就戰!”


    女真將領無奈,搖搖頭退了迴去。


    城外的女真大軍大聲呐喊,人人麵有怒色。


    “王將軍,剛才說話的是完顏闍母,女真皇室,金主完顏吳乞買的弟弟,想不到卻被你罵了迴去。”


    張叔夜搖了搖頭,在一旁低聲苦笑道。王鬆臉色一紅,想不到自己無意中露了馬腳。


    不過這些女真人穿的都是一個樣子,貂領白袍,長得也是大同小異,實在分辨不出來。


    完顏宗瀚和旁邊的女真將領嘀咕了幾句,那人走了出來,對著城頭又喊了起來。


    “宋皇,你到底有沒有誠意,到底想不想和談?”


    趙桓輕輕咳嗽了一聲,王鬆趕緊退到了一旁。


    趙桓對著王鬆微微點了點頭,他定了定神,對著城下的女真人喊道:“完顏希尹監軍,稍安勿躁,朕會迴去考慮一下,然後給你方一個迴複!”


    完顏希尹和完顏宗瀚說了幾句,然後衝著城牆上說道:“宋皇,你答應婁室將軍的事情,可一定要做到!”


    趙桓點頭道:“完顏希尹監軍,你可以放心,朕答應的事情,一定做到。”


    趙桓說完,拂袖離去,劉韐和張叔夜等人麵色凝重,紛紛跟在趙桓身後。


    孫傅拉了拉王鬆的袖子,示意他跟上。


    “陛下答應了金人什麽事情?”


    王鬆心中狐疑,忐忑不安,他追上幾步,向並排而行的孫傅問道。


    “也沒什麽大事,陛下答應了金人,把完顏活女和完顏塞裏二人的首級送迴去,讓他們好生安葬。”


    原來是此事。王鬆一顆心放了下來,隻要趙桓不是出城赴女真軍營談判,那就一切都好說。


    趙桓迴到大殿,在裏麵走來走去,愁眉緊鎖,焦躁不安。


    看到王鬆等人進來,趙桓埋怨道:“王將軍,朕是如何對你說的,不要衝動,不要莽撞,你就是不聽。如今兩軍已成水火,這可如何是好,和談還如何進行下去?”


    劉韐作揖道:“陛下,王將軍是氣不過女真人對陛下的態度,忠君之心,蒼天可鑒。剛才在城牆上,若是王將軍忍氣吞聲,我軍士氣必然大受影響,這就是女真人的目的,不戰而曲人之兵,陛下三思。”


    王鬆上前肅拜道:“陛下,臣大膽莽撞,還請陛下責罰。女真人此次前來,不是想和談割地,而是為了滅我大宋,否則為何兩軍南下,包圍汴梁城達如此之久!女真人狼子野心,兇殘奸猾,陛下慎思!”


    “話雖如此,你也不能激怒對方,逞一時口舌之快,卻讓和談陷入困境,此非智者所為,朕卻該如何?”


    趙桓搖搖頭,顯然甚為沮喪。


    見趙桓心頭拿不定主意,對女真人的和談還抱有幻想。王鬆繼續道:“陛下,你熟讀史書,可知曹操的臨長江,三國孫權之故事?”


    “富家翁與牢獄之苦,或有性命之憂。”


    趙桓抬起頭來,點頭道:“王卿家說的對,誰都可以降,朕不能降。臣子降了,還可以享受榮華富貴,而朕若是一旦受擄,則是滅家滅國,我大宋也就煙消雲散。卿等勿憂,事關大宋百年基業,朕自會慎重!”


    眾人都是大喜,上前肅拜道:“陛下聖明!”


    王鬆心中大叫僥幸。想不到這趙桓,還真的起了出城和談的念頭,也幸虧他本人優柔寡斷,才給了自己“逼宮”休正的時間。


    如此看來,騎虎難下的女真人,除了撤軍,已經是別無選擇了。


    趙桓臉色舒緩,點頭道:“朕可以不答應女真人出城和談,但和談還得繼續下去,東京城的情形,各位卿家也都知道,朕想讓女真人派使節進城詳談,眾位卿家意下如何?”


    眾人都是麵麵相覷,東京城糧食短缺,薪材幾無,已到了山窮水盡之時。如今是能撐一天算一天,反正眾人已經認準了,女真人也是騎虎難下,就看誰先撐不住。


    過了良久,劉韐才迴道:“陛下,三鎮乃國之根本,一旦棄守,國基動搖,東京城不保,微臣以為不可!”


    張叔夜也是上前道:“臣附議劉將軍所言!”


    看到劉韐和張叔夜的意見都是一致,趙桓眼睛轉向了王鬆,問道:“王將軍,關於和談,你有什麽想法?”


    王鬆心裏麵躊躇。如今看起來,皇帝和談的決心不改,恐怕誰都難以勸動,既然如此,何不將計就計,反正,對狡詐貪婪的女真人,並沒有任何仁義可言。


    王鬆上前,正色道:“陛下,以微臣之計,不如割三鎮給女真人,待其退去,再做圖謀!”


    張叔夜大吃一驚,他不可思議地看著王鬆,怒道:“王將軍,休要在陛下麵前胡言亂語!陛下一旦割讓了三鎮,天下人如何看待陛下,陛下又如何自處?”


    王鬆臉色不變,也不言語,就等著趙桓的下文。


    果然,趙桓揮了揮袖子,示意張叔夜等人不要再說話,反而接著問道:“王將軍,割讓三鎮重地,非同小可,說說你的想法。”


    王鬆鄭重道:“即便陛下不割三鎮給女真人,三鎮也已是孤城困守,已在女真人的控製之下,能否迴歸大宋,全在天數。以臣之見,陛下不但可以割讓三鎮,還可以割讓兩河之地,隻要女真人退兵即可!”


    殿中諸人都是大吃一驚,一起抬起頭來,看著王鬆。


    劉韐眼神迷惘,眼睛直直盯著王鬆,似乎不認識王鬆一樣。


    張叔夜想要上前,嗬斥王鬆,天子在前,終是不敢放肆,一張老臉氣的通紅,隻是握緊了拳頭。


    其他的大臣都是悵然若失,個個麵色不豫,不知道心裏到底是什麽想法。


    群臣的樣子,王鬆都看在眼裏,他上前一步,低聲道:“請陛下揮退閑雜人等,微臣有話要說!”


    人多口雜,這大殿之中,不知有多少人都是帶著心思而來,也許早上自己的話剛說了出去,晚上就會傳到女真人的耳朵裏。


    國家存亡之秋,動蕩之時,漢奸尤其之多,真可以說是毫無廉恥,數典忘祖,讓人齒寒。


    趙桓揮了揮衣袖,宦官、衛士、宮女等人都是退出了大殿,隻剩下了皇帝和幾位貼心大臣。


    等諸人都退出了大殿,趙桓才溫聲道:“王將軍有話直說,朕洗耳恭聽!”


    劉韐、張叔夜一行人也都豎起了耳朵,眼睛看著王鬆,想要聽到他的下文。


    王鬆上前,肅拜低聲道:“陛下,如今女真人圍城,我大宋守城,雙方都是死傷慘重,苦苦支撐,不但我方有苦難言,女真人也是騎虎難下,隻要陛下答應女真人和談的條件,女真人自然會撤兵北去,東京之圍自然得解。”


    趙桓點點頭道:“王將軍接著說。”


    王鬆低聲道:“陛下可以答應金人的條件,但是私下裏,陛下絕不承認和議的條款,須知條約就是用來撕毀的,真正決定和議的,乃是雙方的實力,而不是條約!”


    條約是用來撕毀的,實力使然。殿中幾位大臣都是一驚,瞬間明白了過來。


    張叔夜點頭道:“道理是如此,隻是如此一來,陛下的聲譽,還有這天下的民心,豈不是蕩然無存?此事還需慎重。”


    “張學士之言,臣不能苟同!”


    王鬆搖頭道:“即便是陛下割讓了兩河之地,女真人控製得了嗎?兩河之人,忠義勇勁,河東多義士,河北遊俠兒,隻待女真人退去,陛下一紙光複詔書,天下必將群情激奮,兩河忠義之人必會前仆後繼,女真人想占據兩河,做他的春秋大夢!”


    劉韐點頭道:“這倒也是!康王殿下的十幾萬大軍猶在河北,各路勤王義師也都是聚集在汴京城周圍,想來陛下答應和談,女真人必不會拒絕。”


    提到康王趙構,趙桓的臉色馬上沉了下來。自從王鬆帶兵進京,如今已經有月餘,自始至終,也沒見到這位大元帥的一兵一卒。


    王鬆看趙桓麵色難看,猜想是為了那名無能之人,搖搖頭,繼續說道。


    “陛下,一旦金人退去,臣願做馬前卒,奔赴河北,河東之地,驅除北虜,光複河山。假以時日,等陛下光複了燕雲十六州,勒馬燕然,直搗黃龍,成就一代大業,陛下今日的所為就是臥薪嚐膽、知恥後勇,而非喪權辱國、苟且偷生,請陛下三思!”


    王鬆的一番話,正好中了趙桓的下懷,他連連點頭,起身道:“勒馬燕然,直搗黃龍,固所願也。朕今日就做一迴這賣國的昏君,各位卿家來做個憑證!”


    眾人一起上前,肅拜道:“臣等慚愧!”


    王鬆暗暗吐了一口濁氣,心裏終於安穩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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