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若是騎兵,可以走太行山,若是大隊騎兵,自然也可一路向南。”


    種浤在旁補充道,對王鬆的印象很是不錯。


    一屆鄉村粗漢,如此千裏迢迢,前來救援,光是這一份忠義,就讓眾人望塵莫及了。


    王鬆臉上一紅,尷尬道:“多謝相公,多謝各位,王鬆受教了!”


    種師中點點頭道:“二郎,這都是征戰多年得出的經驗,多打上幾次仗,你也就懂了!二郎,接下來你作何打算,是跟老夫一塊撤往平定,還是另有打算?”


    王鬆搖搖頭道:“相公,我手下的兄弟對太行山脈頗為熟悉!你們撤走後,向南五六十裏,就是太嶽山中,我和弟兄們先撤往那裏,女真番子拿我們應該沒有什麽辦法,相公不必憂慮。”


    種師中心中失望,搖了搖頭道:“二郎,你天生就是行軍打仗的料,若是到了軍中,老夫一定不會虧待於你!”


    王鬆肅拜道:“多謝小種相公!幾個月前,小人有幸在洛陽官道上和老種相公偶遇,他也讓我加入西軍。無奈母命難為,小人隻有推辭了!”


    “你就是洛陽官道上,救了我家兄長的那位年輕人?”


    種師中大吃一驚,點頭道:“當時我大哥說你是難得的人才,老夫還半信半疑,如今看來,還是大哥慧眼識珠!”


    “可惜啊,可惜啊!”


    種師中搖頭道:“若是你能加入我種家軍,老夫必任你為一軍主帥!你迴去好好想想,若是有意,就來井陘找老夫,老夫的軍中,始終為你留個位置!”


    王鬆肅拜道:“多謝小種相公!待小人迴去後稟明家母,若是家母願意,小人自會到軍中找相公!”


    “好,一言為定!”


    種師中的臉上終於泛起了笑容。他看了看王青,遲疑道:“王青,你是隨二郎還是隨老夫去平定,由你自己選擇!”


    王青抱拳道:“王青一日是種家軍,一輩子都是種家軍!王青誓死追隨相公!”


    種師中滿意的點點頭,對王青說道:“你和你家二郎說說話,咱們隨後就要撤走,切勿耽擱!”


    “二哥,大哥跟相公先去井陘。你迴去告訴娘親,就說大哥一切都好,讓她放心,保重身體就是!”


    王青看了看長大成人的弟弟,欣慰道:“二哥,多年不見,想不到你已經長大成人,大哥心中甚是寬慰!你自己也要當心,碰到番子,一切要小心為上!希望有朝一日,咱們把番子趕出漢地,奪迴失地,你我兄弟再把酒言歡,好好敘話!”


    “大哥放心就是!”


    王鬆見王青動了真情,雖然明知二人沒有什麽關係,也是心中一熱,連忙應喏。


    “翟小官人,家母就多麻煩你們照顧了!”


    翟亮趕緊抱拳道:“王青大哥隻管前去,家中自有我和家父照料。”


    種師中和王青,翟亮都是洛陽人氏,算得上是同鄉,翟進原來還在種師中軍中效力,算得上是自己人。翟亮和種師中,王青敘完話,種師中勉慰了大家幾句,見天色不早,和王青先行離開。


    王鬆等人則是到了夜晚,才要離開。


    “二郎,老夫就多謝你和這群弟兄了!現在我軍有糧有馬,安全撤到平定,想來無憂!二郎,有朝一日,老夫希望在沙場上和你重逢,再一起聯手,痛殺番賊!”


    種師中揮揮手,依依不舍離去,不帶走天邊的一絲雲彩。


    西軍帶走了1200匹戰馬,留下了400匹給王鬆等人,再加上原來的近400匹,忠義軍現有800匹戰馬,每人都有戰馬、鐵甲一副,算得上是一支騎兵。


    翟亮搖搖頭道:“二郎,小種相公先走了,卻把阻擊的任務留給了咱們,這是吃力不討好啊!”


    王鬆笑著搖搖頭道:“賢弟,加上今天繳獲的1200匹戰馬,西軍也隻有1700多戰馬,可是他們還有6000將士。此去平定,足足百裏,還不知道會有什麽意外。反觀咱們,人人一匹戰馬,西軍兄弟自然先要離開,你就別再抱怨了!”


    鄧世雄看著那隆起的大墳堆,黯然道:“兩位官人,這一仗,咱們又扔了400多兄弟在這兒,再打幾次仗,咱們可就沒有幾個人了!”


    王鬆不顧眾人勞累,身先士卒,眾人辛苦之下,把所有戰死沙場的義軍全都埋了起來。如今,站在墳前的一眾義軍,人人都是神色肅然,眼眶發紅。


    王鬆黯然道:“記好兄弟們姓名祖籍,將來若能天遂人願,必會建一座英烈祠,給他們和家人一個交代!”


    眾人都是既感且服,一起大聲肅拜道:“全憑大官人吩咐!”


    王鬆大聲道:“兄弟們,居高臨下,咱們好好的守上一陣。天一黑,大夥全部南撤,番子自然奈何不了咱們!”


    一具具脫了鎧甲的女真番子屍體被擺到了穀口的斜坡上,填滿了石塊間的空隙,形成的城牆不但寬高了許多,也平整了起來。義軍們架上盾牌,又有兩架神臂弓各在兩側,防守自然輕鬆了許多。再加上番子沒有帶攻城器械,進攻的難度越來越大,但女真番子還是踏著同伴的屍體,一波一波的向上攻來。


    王鬆從兩邊的坡上爬了上去,登上了“寨牆”,隻見十來米高的牆上,一排盾牌一字排開,義軍們一個個滿頭大汗,拿著長槍大道蹲在盾牌後麵。


    這些義軍,人人頂盔披甲,從外麵看起來,倒頗似女真番子一般。不過由於披甲在身,義軍的戰鬥力可是強的不止一截。


    義軍兩個人穩住一麵盾牌,三四個人在旁邊長槍猛戳,不斷的有番子掉下牆去。有時候,會有一兩個力大無窮的女真番子撞開盾牌,但很快被兩邊的長槍手或者弓箭手捅落、射落下去。


    由於槍矛的數量有限,神臂弓發射的次數很少,而且往往是在番子蜂聚的時候,看來這射擊的義軍以前也是軍中之人,隻不過北宋末年政治腐敗,民不聊生,很多軍士紛紛流向了民間。


    王鬆看看時間,已經是夕陽西下,從種師中的西軍離開到現在,最少也已經有兩個時辰。天黑以後,女真大軍自然也不會貿然追擊,種師中率西軍連夜撤去,成功的幾率自然大大增加,自己這些人也應該放心離去了。


    所有的重傷員已經被放到了馬上,不會騎馬的也被綁在了上麵,無一落下。


    天剛一黑,趁著女真人鳴金收兵,架鍋造飯的機會,義軍全部跨上了馬匹,向南迤邐而去。


    “相公,小人等已經救出了小種相公,殲滅番賊騎兵1200多人。弟兄們損失慘重,如今正在太行山中休整。王指揮使托我來向相公請命,允許他在山中休整,繼續招募義軍,伺機反攻太原!”


    進了張灝的軍帳,翟亮抱拳言道。


    “哦!”


    張灝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來,大聲道:“翟副指揮使,你此言可當真!不會是在欺騙本官吧?”


    旁邊的折月秀也是睜大了眼睛,顯然是出乎她的意料。


    “小人絕不敢欺騙相公!”


    翟亮沉聲說道:“相公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問一下小種相公,他應已經退迴井陘休整!小人本想帶200匹繳獲的戰馬過來,又怕路上出現差池,隻好放在太行山中。相公若還是不信,可以派人去太行山中找王指揮使,一查便知。”


    翟亮知道王鬆為什麽不願意迴來,他想在山中積蓄力量,招募各方義軍,而不願意成為炮灰。


    如今太原城岌岌可危。必須抓緊了時間,整頓訓練隊伍,蓄勢待發,不然何以對付女真番子。


    “好!”


    張灝從案幾後麵走了下來,親自扶起了單膝跪下的翟亮。


    他看了看周圍的將領,不禁眉飛色舞的說道:“前方傳來戰況,說是番子在榆次一帶損兵折將,本官還不相信這是真的,原來卻是你等所為!忠義軍此次立下戰功,但也損失慘重,這些戰馬,就算一點補償吧!”


    “相公,切不可沾沾自喜!”


    旁邊的折月秀站了起來,“番子損兵折將,必會整軍南下,相公應早做準備,以免到時倉皇作戰,功虧一簣啊!”


    “賢妹所言極是!”


    張灝點點頭,迴到椅子上坐下,對旁邊的文官說道:“你寫一份文書,派人送給盤陀的姚相公和井陘的小種相公,約好時間,共同出兵,否則番子南下,憑我軍一軍之力,絕難抵擋!”


    他看了看周圍道:“你們誰與本官去太行山走一遭,慰問王指揮使?他這次立了大功,殲滅了上千番子!今日本官就上奏聖上,為王鬆請功,也不要冷了他這一份為國之心!”


    折月秀站了起來說道:“相公,就讓小妹走一遭吧!如今大戰在即,相公和各位將軍都要直麵女真大軍,這等小事就無需費神了!”


    張灝點點頭道:“那就多煩賢妹了!一應賞賜的東西,我等會兒會寫個單子給你,煩勞賢妹前去領取!”


    翟亮趕緊道:“相公,在下家中有事,要迴洛陽,在下的兄弟會帶折小娘子一起去太行山,相公,小人就告辭了!”


    他的使命已經完成,可以算得上是功德圓滿。如今抗金形勢如此嚴峻,他也得趕迴去,協助家人,編練士卒,未雨綢繆。


    折月秀看著連綿起伏的太行山,眼神迷離,嘴裏喃喃自語道:“王鬆,你到底是何方神聖,竟能全身而退,死裏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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