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馬加鞭,王鬆二人一路向北,很快就找到了張灝的營地。


    士兵進去通報,二人很快就被請了進去。二人不由得暗暗詫異,見張灝可比見姚古容易多了。


    大營裏軍旗獵獵作響,軍士來迴巡邏,果然軍紀軍容上,都要比姚古的西軍差上一些。二人一路過去,隻見大營之中,有許多粗布短衣、未曾披甲的年輕漢子,人數也不在少數。這些人手持利刃,臉上都是風塵草莽之色,從打扮上看起來,似乎是鄉兵或義軍。


    看到王鬆兩人經過,人群前,一個白皙的圓臉漢子大喊道:“二位兄弟,這些官軍是不打番子的,還是迴家好好過日子去吧!”


    王鬆抱拳道:“多謝兄弟了。官軍殺不殺番子,在下不知,反正在下是要殺的。各位兄弟迴見!”


    王鬆二人過去,白臉大漢問道:“張橫兄弟,你說這二人到此做甚的,會不會也是前來投軍?”


    黑臉的長腿漢子皺眉迴道:“投了軍又能怎樣?咱們兄弟在這已經半個多月了,金賊就在對麵,也沒看到官軍敢去和金賊廝殺。要我說,咱們是來錯了地方,還不如迴太行山,兄弟們單幹,至少也能殺幾個金賊!”


    白臉大漢搖頭道:“咱們兄弟又不是沒和金賊廝殺過,結果又能怎樣!我們王屋山的兄弟死的還少嗎。如今咱們兄弟投靠這些官軍,就是想好好殺一殺番子,誰知道整天窩在這裏當縮頭烏龜,直娘賊的真不是個事!”


    黑臉漢子搖搖頭道:“我們太嶽山,也是死了不少兄弟。咱們和番子單幹,沒有馬匹,占不了便宜。事到如今,還是看官軍何時出擊,忍一忍吧!”


    黃臉長脖的壯漢盯著王鬆二人,大聲問道:“二位兄弟,不知是何處的好漢,想來也是投軍殺虜的吧?”


    王鬆搖搖頭道:“是來殺虜,卻非投軍。各位兄弟,咱們後會有期!”


    王鬆、翟亮二人進了軍帳,一個文官打扮的俊秀男子端坐在一張案桌後。文官身邊,兩個一文一武打扮的官員分居左右。


    一個黑衣勁裝的蒙麵女子坐在一旁,看樣子身材筆直。從臉上露出的其它部分,以及靈動的眼珠看,似乎是年紀不大。


    看到王鬆二人進來,黑衣女子眼睛一亮,想要站起身來,卻是又坐了迴去。


    翟亮呈上文書和腰牌,談了自己二人前去尋找種師中西軍、以及種師中可能兵敗的事情,張灝默然不語,看了看旁邊的文武二人。


    翟亮低聲在王鬆耳邊說道:“二郎,這女子我似乎在洛陽城見過,就在王總管府中,卻不知她如何會在此處?”


    王鬆看了看黑衣女子,也覺得似曾相識,隻是不知是不是昨夜被自己相救那人。


    “張相公,你應該明白唇亡齒寒的道理!若是小種相公陣亡,他手下的秦鳳軍全軍覆沒,對我大宋士氣的打擊不言而喻。”


    沒有辦法,王鬆隻能又一次故伎重施,拿出了說教的本領。


    “小種相公敗亡,下一個就是張相公和姚相公,番子各個擊破,想必隻是早晚。若三軍盡沒,如此太原危矣,張知府危矣,還請相公三思!”


    隻可惜,這位看起來頗為年輕的張相公,麵無表情,古井不波,臉上的喜怒哀樂都看不出來。


    “相公,如今金軍正在全力對抗小種相公的部下,太原以南,已經是一片空虛。若是大官人願意出兵,在下願為馬前卒,衝鋒陷陣,百死不辭,還請大官人成全!”


    王鬆言辭誠懇,不得不又一次加大了自己的籌碼。


    “你……”


    張灝仔細打量了王鬆一下,輕聲道:“王壯士,你個人武力再強,也敵不過番子的千軍萬馬。事關重大,本官自然要慎之又慎!”


    見張灝猶豫不決,旁邊一個四旬左右的文官輕聲說道:“大官人,姚相公手下有六萬西軍精銳,竟然都裹足不前,可見金軍主力就在前麵。若是我軍貿然出擊,一旦遭遇番子主力,恐怕會灰飛煙滅,就更別談救老相公了!”


    王鬆暗自搖頭。曆史上,宋人怕金軍怕到骨子裏去了,尤其是這些士大夫,真可以稱得上是畏金如虎,談金色變。依靠這樣的人去和女真大軍對壘,恐怕還未碰麵,就已經是望風而潰了。


    看到張灝輕輕的點了點頭,王鬆急道:“大官人,西軍亡則眾軍亡,眾軍亡則太原危矣!大官人為了令尊張知府的安危,趕緊下令出兵吧!”


    翟亮也在一旁抱拳道:“請大官人即刻發兵,小人等願為前鋒,身先士卒,萬死不顧!”


    “這……”


    張灝眼露猶豫之色。他一介文官,毫不知兵。固守可能還有幾分勝算,至於野戰,那就是不值一提了。


    黑衣少女眼珠轉了幾下,站了起來,在張灝耳邊輕輕說了幾句,又迴身坐下。


    張灝直起身來,輕聲問道:“王兄弟,以你所說,若是我等未能進兵,小種相公便要兵敗身死。那你此番前去,究竟做何打算?說來本官聽聽。”


    王鬆鬆了一口氣。隻要這張灝還聽他說話,就有希望。若是人人都如姚古那般固執,他就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張相公,小種相公一路輕騎而進,糧草輜重也沒有攜帶,隻要拖延個兩三日,不戰自潰。”


    王鬆抱拳道:“太原以西,隻有榆次可以暫且駐兵,但沒有糧草,卻不是長久之計。因此,以小人之見……”


    他來到帳中懸掛的輿圖前,指著壽陽的方向道:“小種相公肯定是要退往殺熊嶺。也隻有這樣,西軍才能依靠地形,抵抗金人的騎兵衝擊!”


    “你又如何得知,小種相公未能攜帶輜重糧草。”


    張灝驚疑道:“此乃軍中密事,你非軍中之人,莫非隻是猜疑?”


    “相公,小人家兄就在小種相公軍中,是他遞書信與我,小人們這才推度得知。”


    王鬆麵色凝重,抱拳道:“相公隻要發兵,便知是真是假。小人願做前鋒,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嗯……”


    張灝坐迴椅子上,眼睛看著王鬆,臉上神色陰晴不定。


    黑衣少女過去,和張灝低聲說了幾句。張灝似乎臉有難色,黑衣少女又說了幾句,最後張灝無奈點了點頭,似乎已經妥協。


    張灝轉過頭來,輕聲道:“王兄弟,本官暫且相信你所說。本官也想前去接應小種相公,無奈兵微將寡。這樣,本官把你二人編在河東忠義軍行列,再撥一部分兵馬給你二人,歸你二人節製。希望你二人能力挽狂瀾,希望小種相公能逢兇化吉,如此太原幸矣,家父幸矣!”


    他是一軍主將,說話卻溫文爾雅,頗有儒士之風。主將如此,帶領著一群雜牌軍,以步卒對騎兵,勝算應該不大。


    黑衣少女身材纖細,但卻頗為高大,看起來應是北地人物。看到王鬆的眼光飄過來,黑衣少女不由低下了頭。


    “張相公,還請你……”


    翟亮還想說話,王鬆伸出手來,阻止了他。


    這些人已經被女真人打怕了,絕不會為了自己隻言片語,就肯出兵,跟這些人在這裏辯論,隻會是浪費時間!


    張灝的大軍,說白了是救自己父親和家人的,至於種師中,那就的公事公辦了。沒有朝廷的旨意,誰也休想調動大軍半分。


    將在中禦,這四個字,害了多少大宋將士的性命。


    王鬆抱拳道:“多謝相公!還請相公撥下一應兵器鎧甲,準備好七日的幹糧,我等好前去解救小種相公。此戰若是勝了,功勞是相公的,此戰若失敗了,則和相公無關!”


    張灝麵露難色。如今軍中糧草都是緊張,七日的糧草,3000人,最起碼也是兩三萬斤。還要加上鎧甲、兵器等物。


    他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黑衣少女。


    果然,黑衣少女又站了起來,走了過來,又在他的耳邊嘀咕了幾句。


    張灝眼睛亮了一下,拍了一下桌子,站起來,點頭道:“好,既然兩位壯士雄心虎膽,舍身忘死,本官也就賭上一迴。”


    他思索了一下,朗聲道:“二位兄弟,本官就任命你二人為河東忠義軍招討使、招討副使,帶領義軍前去接應西軍。你二人盡管放心,兵器鎧甲一應俱全,本官絕少不了你們的。”


    王鬆覺得黑衣女子似曾相識,卻有時想不起在那裏見過。他趕緊抱拳,朗聲說道:“多謝大官人成全!”


    王鬆和翟亮出了大帳,翟亮在一旁搖頭道:“二郎,我如今才相信了陳瞎子的話,果然是神算,讓人佩服。”


    王鬆一怔,不由得抬起頭問道:“翟兄弟,你為何有此一說?”


    “看來你還是蒙在鼓裏。”


    翟亮搖搖頭笑道:“方才在帳中,你和張灝言詞交鋒,兄弟我卻是看了個明明白白。你是有貴人相助。”


    看王鬆仍然懵懂不解的樣子,翟亮看了看周圍,低聲道:“難道你就沒有察覺,隻要張灝有猶豫,那黑衣女子就會挺身而出,而張灝就會妥協,如你二郎所願?”


    王鬆呆了片刻,啞然失笑道:“若真是如此,這黑衣女子就該給你我千軍萬馬,而不是一群烏合之眾。”


    這次卻是翟亮一驚,他不由得問道:“烏合之眾,這卻是為何?”


    王鬆苦笑道:“此中緣由,你稍後便知。”


    忠義軍招討使,擺明了是民兵司令,撥給自己的也就是鄉兵或義軍而已,並不是正規軍。


    不過想想,有,總比沒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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