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二搖搖頭道:“剛好肚子有些餓了,想不到酒肉都有。隻是這馬太瘦弱了些,賣不上銀子。”


    翟二把酒肉等物遞給王峰,他走到破廟門口,看了一眼廟外,見雨勢漸小,便轉過身來,對王峰說道:“二郎,其實咱們不應該放那胖廝走。這些直娘賊的官兵,沒一個好鳥。他這一迴去,官府準要找咱們的麻煩。”


    王峰不由得有些歉然,沉聲道:“翟二哥,我隻是不想殺戮太盛,連累你了。”


    “自家兄弟,有什麽連累不連累的!”


    翟二擺擺手,思索了一下道:“不過,天一亮咱們就走,難保這廝不會告官。別看官府對女真番子怕的要命,對咱們這些百姓卻是如狼似虎。安全起見,還是早點離開為妙。”


    王峰把短刀插迴腰間,點點頭道:“一切都是二哥說了算,我聽命就是。”


    “二郎,你好似變了個人,如何說話這般利索?”


    翟二驚訝地看了一眼王峰,像是第一次看見他一樣。


    “平日裏隻見你練功,有些手段,但沒見過你出手。今日耍出來,才知你不是一般本領。你手段如此高強,隻怕翟小官人也不是你的對手。什麽時候,你也教哥哥我兩招,讓我在翟員外麵前也露露臉,風光風光?”


    看來這王峰以前是個膽小怕事的人,空有一身功夫,不但從來沒有施展過,而且經常還被別人欺負。


    “隻要二哥願意學,我隨叫隨到。”


    王峰笑笑道:“翟二哥,你身手不錯,隻是速度和力量還有些欠缺。不過,我看你搏鬥經驗豐富,而且下手狠...利索,已經算是個好手了。”


    “這倒是!”


    翟二大腦袋一晃,臉上浮起幾絲得意之色。


    “咱們翟家軍上百號丁壯,除了翟小官人,其餘的莊丁,沒幾個是哥哥我的對手,而且我還會騎馬射箭。平時州縣、鎮甸的剿匪、捉拿盜賊這些事情,翟小官人都是第一個找的我。不是哥哥我吹牛,在縣令相公那裏,哥哥我也有一番麵子!”


    王峰點了點頭,知道翟二說的是真話。一般的宋人鄉兵,隻是粗懂武藝,能夠騎射的,那都是鄉間少有的好手,除了勤學苦練,家裏還得有錢財。


    這小子整天跟在這些豪門衙內的後麵,舞刀弄棒,自是鄉兵裏的積極分子,整日裏打熬力氣,舍命拚殺,怪不得下手狠辣,剛才殺那兩個宋兵也是毫不手軟。


    二人迴到火堆旁坐下,一邊吃肉,一邊喝起酒來,漸漸地話也多了起來。


    王峰對翟二道:“翟二哥,兄弟我這腦子不好,這兩天有些迷糊,好像很多事情都忘記了,好似隻記得你翟二哥一人。二哥你可否給我講一下我家裏的情形?你我是哪裏人氏,家裏的情形如何,也給兄弟我講講。”


    翟二心裏有些高興,想不到這二傻子兄弟連自己老娘都不記得,還記得自己這個朋友,看來自己平時沒白替他出頭。


    翟二晃晃大腦袋,幾杯甜酒下肚,他的臉色已經變得通紅。


    “怪不得呢,我說二郎你今天似乎變了另外一個人,原來是轉過魂來了,真是謝天謝地。要是你娘知道了,不曉得心裏有多樂嗬!”


    他粗壯的脖子蠕動了一下,使勁把嘴裏的牛肉咽下去,又喝了一口酒,這才對王峰說道:“二郎,咱們兄弟是河南府大莘店人,你們一家大約是十二三年前從河東遷入的。你爹已經過世,家裏除了你娘,還有一個兄長,也就是你家大郎。你們一家三口,你叫王鬆,今年二十歲,你家大朗叫王青,在小種相公的西軍中從軍,你現在記住了嗎?”


    小種相公、種師中、西軍,王峰心中一驚,趕緊抱拳道:“多謝翟二哥,經你這麽一說,我好似記起了一些事情。多謝哥哥你了。”


    王峰此刻已經確信無疑,自己是實實在在、完完全全、百分之二百五地穿越迴到大宋了。


    寬袍束帶、誌得意滿、東華門外唱名的士大夫;怒發衝冠、慷慨激昂、報國無門的愛國誌士;留得青樓薄姓名、淺斟低唱、放蕩不羈的落魄才子;腐朽無能,寡廉鮮恥,讓人扼腕長歎、仰天長嘯的趙宋皇室……


    翟二又喝了幾口酒,滿臉橫肉的臉上更是血紅。他抹了一下嘴巴上的酒水,擺擺手道:“二郎,你幼年時,郎中說你的腦子被燒壞了,一直傻乎乎的,鎮上的孩子經常欺負和嘲笑你。想不到今天晚上打雷閃電,你終於變迴了常人,等咱們迴去了,好讓你娘高興高興。”


    王峰點點頭,眼神迷離,不知道自己迴去了,要麵對怎樣的一家至親。


    翟二正要繼續說話,王峰猛地轉過頭,低聲道:“翟二哥,小聲點,好像有人來了,趕緊把馬上的東西和鋼刀藏起來!”


    翟二一驚,快速奔過去,卸下馬上的布袋,和長刀一起,藏在神像後麵。


    王峰摸了摸腰裏的短刀,快速奔到窗口,向外看去。窗外黑蒙蒙一片,什麽也看不到,隻聽到風雨聲中馬蹄聲雷鳴般而來,最少也有十餘匹,自己二人想要躲開,隻怕是已經來不及。


    “二郎,要不要把火滅了,躲起來?”


    翟二也聽到了隆隆的馬蹄聲,他的臉色不由得有些發白。


    “來不及了!”


    王峰搖搖頭道:“翟二哥,等會見機行事!”


    馬速極快,轉眼已經到了廟前,緊接著紛雜的腳步聲響起,廟門“蓬”的一聲被撞開,火光搖弋不定,六七個粗悍壯碩,頭戴兜鍪,頂盔披甲的女真番子手持利刃走了進來。


    緊跟著,一個30多歲,眉清目秀,士子打扮的漢人,在七八個女真番子的陪同下,踏進了廟裏。這些女真番子的手裏,還拖拽著幾個哭哭啼啼,頭發散亂,被捆綁著的女子。


    廟裏一下子擠進來這麽十四五人,空間一下子顯得擁擠、緊張起來。


    後麵的女真番子關上廟門,人群中閃出兩個女真番子,把一捆綁著的胖大漢子一路拖到了一側的牆角,扔在了地上,任憑那人在那裏呻吟。


    這些女真番子個個鎧甲雪亮,顯然是被雨水洗過。他們站在那裏,左顧右盼,逡巡廟中,身上一股殺氣和戾氣撲麵而來,顯然是身經百戰的驍勇之士。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王峰都是第一次見到女真勇士,不由得有些出神。從這些人的眼神中,他竟然發現了趙良棟的影子。原來這嗜殺殘惡之人,眼神中所表露的東西都是一樣。


    王峰先是心裏莫名的一懼,隨即心底的火一下子升了起來。


    草泥馬的,都重生了,連身子都變的如此強壯了,莫非還要如此窩囊?


    翟二臉色煞白,在王峰耳邊低聲道:“二…郎,女真…番子長於…弓矢遠射,短於白刃近..戰,一會靠近了貼身纏鬥。”


    好不容易說完了話,翟二趕緊轉迴頭去。王斌看了看翟二,見他的肩部微微發抖,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害怕。


    王峰戾氣頓生,眼神變得陰冷。他借著火光,看向倒在角落裏的那人,正是那個胖大宋兵。


    胖大宋兵臉色灰白,口裏低聲呻吟著,腿上鮮血淋漓,顯然受了傷。


    幾個女真番子拖著幾個宋人女子走到右側牆角,開始迫不及待的脫下鎧甲,把幾個宋人女子壓在身下,就去解她們的衣裳,就要就地做那禽獸之行,顯然已經是急不可耐。


    宋人女子都是拚命掙紮,大聲嘶喊。其他站著的女真番子都是哈哈大笑,嘴裏幾裏瓜啦,不知在說些什麽,絲毫沒有把王峰二人放在眼裏。


    自從進入廟中,直到這些女真騎士把戰馬牽了進來,至始至終,從頭到尾,這些女真騎兵都沒有好好打量過王峰二人。


    看到王峰二人還在廟中,待在火堆前,胖大宋兵臉若死灰,瑟瑟發抖,顯然預見了王峰二人和自己的下場。


    一眾女真騎士嘰裏呱啦一番,紛紛就要向火堆旁移來。看到火堆旁的王峰二人,和女真騎士隨行的漢人士子戳指道:“你們兩個嘀嘀咕咕,是什麽人,如何會在這裏,是不是宋人的探子?”


    一個女真番子指著廟角的戰馬,吱吱呀呀起來,王峰二人雖然不知道他們說什麽,也知道和自己二人有關。


    果然,那個士子指著馬匹尖聲問道:“快說,你們兩個是什麽人,如何會有兩匹戰馬,你們是不是宋狗的探子?”


    翟二臉色煞白,顯然已經知道大事不妙,隻待暴起殊死一搏。


    王峰心裏天人交戰,他終於穩定下了心神,一邊烤火,一邊站起來拱手賠笑道:“各位貴人,我兄弟二人隻是在宋境做買賣的商賈,如何會是大宋朝廷的探子。各位貴人,見笑了。”


    士子疑惑地看著王峰二人,迴過頭,態度謙恭地對著女真騎士們,嘰裏呱啦地又說了幾句。女真騎士指著廟裏的戰馬,繼續對著漢人通事,不知所雲。


    “翟二哥,對方一共13個人,一會趁其不備,先解決幾個再說!”


    趁著漢人通事向女真騎士翻譯的功夫,王峰向身旁神色不定的翟二低聲叮囑到。


    翟二臉色一紅,沒有說話,看了看王峰,輕輕點了點頭。


    “你這廝滿嘴胡言亂語,還說你不是宋軍的探子,這屋裏的兩匹戰馬又作何解釋?”


    漢人通事大聲說道:“薩虎百戶長說了,讓你們兩個廝鳥自己把手捆上,跪在地上,否則馬上砍了你二人的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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