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小橋流水,嫋嫋半麵人煙。伯秦子領著莫顏兮二人背離小橋,往一邊兒賣魚粉的小攤子去了。


    這家魚粉在這一片兒是出了名的,做魚粉的老伯有一位水性極好的兒子。每日都會去河中抓最新鮮的魚。再用自己攆的玉米麵混著,加上些雞蛋,一起做成粉兒。瞧著表麵瑩潤有光,還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香氣。


    三人落座,要了四碗魚粉,津津有味的吃了,這早春頭上的寒氣立馬消失的無影無蹤。


    伯秦子吃了兩碗,抹了嘴,滿足的笑道:“果真這街頭小巷的味道最貼切肚子。”


    莫顏兮放下筷子,道:“聽老伯你這話似乎去過的地方不少,這山珍海味,珍饈美食品味了不少。”


    伯秦子看了莫顏兮一眼,捋了捋胡須:“近可足不出戶,遠到山崖海角,心之所動。淩空可達九霄。”


    “老先生心神曠達,乃吾輩之遠不能及。”


    莫顏兮聞此,心一動,連忙作揖。


    伯秦子擺了擺手:“你個丫頭,自然是比我強的,廟堂之高,平頭之樂。山水之澗,刀影之中。都有你丫頭的身影,也罷,不日我便要離開元淩,去兆遠國轉轉,這一去山高路遠,能不能活著迴來還是個未定之數。這東西你拿著吧。”


    語罷,伯秦子從身上背著的小布袋子中拿出一片用黃色綢緞包裹著的畫卷。綢緞上汙漬滿滿,應當是有些年歲的,看著竟然起了絲。


    莫顏兮自然是十分好奇的,伸手便要去摸。半路被伯秦子一把壓住。


    “這東西自然可以給你,不過你得答應老頭子我三個要求。”


    莫顏兮愣了愣,隨即笑道:“隻要是顏兮可以辦到的,不違背天地之法,世道之心。顏兮自然竭盡全力!”


    伯秦子聞言,這才鬆了手,懶懶的點了點頭:“算你還有點兒良心,那我也不客氣了。這第一條呢,得此圖,若果不是到了生命危機關頭,絕對不可示人,也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這東西在你手中。你可知道斯人無罪,懷璧有罪的道理?人心難測,有時候可比你想象的還要恐怖。”


    莫顏兮點了點頭:“顏兮記住了,顏兮還想再多活幾年呢,這道理自然是明白的。”


    伯秦子笑道:“也對,你個丫頭,心思鬼巧,八麵玲瓏,是我多慮了。至於這第二條嘛!從今往後,我要你拜在我的門下,日後說出去必須得是我的徒兒。”


    伯秦子說著,又從小布帶子中拿出一枚黑色古樸玉佩放在桌麵上。歎了口氣,才道:“老夫這一輩子無依無靠,無妻無兒。如今已經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怎麽著也得留個後人才對。隻是再生怕是來不了,你願不願意?”


    莫顏兮定定的看著桌上的玉佩,黑色的玉並不稀奇,可是這一塊兒中間兒有一顆圓潤的紅色朱砂,那麽普天之下隻有一塊兒。


    莫顏兮連忙起身,恭恭敬敬的倒了茶水,然後撩起裙擺,直直的跪了下去。不顧眾人差異的目光,雙手將茶水奉了上去。香雪見此,被嚇了一跳,來不及反應,連忙跟著莫顏兮一同跪了下去。


    “是顏兮有眼無珠,沒有認出來您竟然是伯秦子老前輩。”


    莫顏兮說著,聲音都有些顫抖。如果說柳家柳清懸是元淩當今最德高望重的大儒,那麽伯秦子應該可以說的上是普天之下,人人都想見上一麵的文雅墨客。皇帝幾度招仕而不入,哪怕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之職,都不放在眼中。這天地間,哪國都有他的筆墨聞名於世。


    伯秦子傲嬌的哼了一聲,看著麵前的茶,搓了搓手,道:“丫頭,我若喝了這茶,那麽日後你便是我門下的人了。你是否願意?”


    莫顏兮連忙道:“顏兮如今雖然生於世,可早就如同孤身一人了。顏兮何德何能,竟然能夠成為您徒兒。別說願不願意,這應該是徒兒求之不來的事!”


    伯秦子心滿意足,接過杯子,喝了茶,道:“起來吧,我的乖徒兒,這塊兒玉你拿著。日後可不能後悔。師父我雖然沒有錢財能給你,不過這塊玉還是有點兒用的。”


    莫顏兮聞此,小心翼翼的將玉拿了過來,放在手心之中,擦了擦,而後寶貝的用一塊兒手絹裹起來,放在靠近心髒的位置收好。


    伯秦子見她這副模樣,搖了搖頭:“沒出息,又不值什麽錢,也罷。為師要說的第三件事你可要好好聽著。”


    莫顏兮點了點頭,目光緊緊盯著對麵的伯秦子。


    “今日,為師便要離開聞熙城了,興許你我師徒二人這輩子都見不上了,故為師有一事相求。”


    莫顏兮不假思索,幾乎是脫口而出:“師父,您就盡管交代吧,別說一件了,就算是一百件,徒兒也定然給你辦的像模像樣,絕對不會讓您名譽染上一丁點兒汙垢!”


    伯秦子聞言,目光看向遠方,歎了一口氣:“雖說這一輩子,我不曾停留下來,可畢竟是生在元淩的。倘若這一趟,我留在了兆遠國,迴不來了,你定然要盡力將為師的屍骨帶迴來,也好讓為師落葉歸根。為師不要牌位,也不要什麽墓碑棺槨,到時候就尋一個敞亮的地方隨意埋了吧,最好是在山水之中,視線開闊。也別惦記著給我上香燒紙錢。人死如同燈滅,也就是一培黃土罷了,不值當。”


    莫顏兮如鯁在喉,停頓許久,而後才道:“師父,您定然會長命百歲,不會那麽輕易敗給歲月。您一定會迴來的。再不濟,等徒兒在聞熙城的事情了了,徒兒親自去接您。”


    伯秦子捋了捋胡子,道:“做你該做的事,為師不用你管,再說了,如今我也是快百歲的人了,終究有老死的那一天。人終有一死,我這一輩子是無憾了,如今生死對我而言,已經不算什麽大事兒了。你就盡力而為吧,能找到為師最好,若是找不到那就算了,待為師乘風而去,羽化成仙!”


    莫顏兮聞言,心下瞬間開闊起來,抬眼一瞧,伯秦子的眼中竟然看不見一絲憂傷,有的隻是對天地的向往,以及對生命的坦蕩。


    確實是人人終有一死,氣數絕盡的那一天總會來的。


    “行了,你們那副眼神兒,叫別人瞧見了,還以為是為我送終呢,那日可還遙遙無期呢,興許哪天我就自己不聲不響的迴來了,快瞧瞧這個吧。”


    伯秦子說著,將桌上的畫卷往莫顏兮身前推了推。


    這會兒附近已經沒什麽人了,香雪收拾幹淨桌麵,騰出一塊兒地方。莫顏兮小心翼翼的取掉黃色綢緞,露出一卷古樸泛黃的畫卷。一股悠久厚重的味道瞬間撲麵而來。


    莫顏兮將畫卷打開,不由得吃了一驚,這畫有一半兒畫了的高山流水,飛禽走獸,哪怕是過去了許久,看著依舊栩栩如生,可見下筆之人的鬼斧神工。而還有一部分竟然是空的。


    “這是…?”


    莫顏兮有些不解的看著麵前的東西,有些不知所以然。


    伯秦子挑了挑眉:“你可看出什麽端倪了?”


    莫顏兮聞言,又仔細打量可許久,才道:“這半麵畫似乎是完整的,不論是青山,樹木,流水,甚至是天空之上的落日,不論是構圖手法,還是情景勾勒,怎麽看都是一副完完整整的山水畫。唯一有些意外的是,這作畫之人的筆鋒很是銳利,雖說輪廓圓潤,可從一些細微處還是能夠瞧得出來的。”


    伯秦子點了點頭,甚是滿意道:“不錯,果真是為師看中的人,觀察的還真是夠仔細的。這東西叫做《山河圖》,乃是方麵聞名於世的鑄劍大師許休所畫。”


    “許休?”


    莫顏兮的腦海中立刻想起來辭陸城城門口橫著的那把長劍,自己上麵的那個名字。


    “世人對於許休的猜測有很多,他這個人也確實有很多秘密,而這山河圖便是其中最隱秘的。至於是什麽,你就自己慢慢參透吧。如今武林之中,隱隱綽綽,有不少眼睛盯著花望樓,重山道也就罷了,鬼修羅至今還沒有現出原形。他們的存在到底是為了什麽?你還得好好提防著。藏在暗處的箭羽,要想最能一擊致命。”


    伯秦子說著,眯了眯眼睛,神情逐漸嚴肅起來。


    莫顏兮聞此,連忙將畫卷收好,而後小聲問:“師父,這張畫卷,到底有什麽用處?為什麽您會說它能夠在關鍵時刻救徒兒一命?”


    伯秦子往前湊了湊,小聲笑道:“為師也是道聽途說,聽說裏麵藏著一張地下古城的地圖,乃是先皇祖上親自讓許休做的。那裏麵的寶貝特別多,據說有一個劍塚,裏麵埋的是許休做的一百八十隻絕世好劍,還有一個專門放寶貝的地方。金銀財寶,各種稀有物件兒多的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你說這玩意兒厲不厲害?”


    “…………”


    莫顏兮瞬間無言以對,伯秦子神色激動,話語平常,有些調笑的意味。


    但是對於莫顏兮來說,拿著這張圖就如同隨時能招來殺身之禍,如今仔細迴味,她怎麽覺得自己被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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