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黑暗街道上,瀟瀟瑟瑟的冷風吹過,激起一陣銅鈴之聲。


    莫顏兮二人牽著馬一直往裏走,終於到了最後一個開著門的客棧—鎮南客棧。


    客棧門口點了昏黃的燈籠,屋簷一角掛著一個小巧的銅鈴。


    “二位住店?”


    客棧大門口坐著一個二十來歲的男子,穿著粗布麻衣,雙手抱胸,有半張臉隱藏在黑暗之中,隻留一雙忽明忽暗的眼睛。


    男子見二人抬頭張望,不緊不慢的出聲詢問。


    “小二,可有空房?”


    莫顏兮緊了緊衣服,瞧著客棧裏麵寂靜無聲,一時之間拿不準。


    “有啊,小店常年無客,最近真不知道走了什麽狗屎運,半個月內,生意火爆。今兒剛有人退房,隻有一間空屋,你們兩個一起?”


    莫顏兮聽到有空房,趕緊點了點頭:“自然是一起的,等會兒先來點兒吃的吧,趕了一天路,饑寒交加,想必也睡不踏實。”


    男子聽了,起身伸了一個懶腰:“行吧,二位先去裏麵大堂坐著吧,不過咱家隻有肉包子和素麵,沒得挑。”


    莫顏兮二人進了門,這才發現偌大的客棧之中,竟然隻點了一根蠟燭,風一吹蠟燭便瘋狂晃動,隨時都有可能覆滅,


    櫃台出傳來清晰的撥動算盤的聲響。二人轉頭看去,目光一凝,那邊兒撥動算盤算賬的居然是一個頭發蒼白,身影佝僂的老婦人。


    二人相視一眼,乖乖的尋了一處靠近燈光的位置坐下等著,


    老太太停了手上的動作,眯眼瞧了瞧莫顏兮二人,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因著麵皮鬆動,看著詭異的很。


    “你們兩個,住店的?”


    老婦人步履闌珊的走過來,手裏拿著一個手掌大小的玉算盤。


    莫顏兮笑著點了點頭,心弦已經緊繃起來。


    “客官吃點兒什麽?”


    老婦人艱難的彎下腰,湊到耳朵麵前問。


    燈光之下,那張皮皺在一起的臉清晰可見,老婦人眼窩深陷,瞳孔灰白。


    莫顏兮躲開老婦人的視線:“來四個包子,一壺燙酒。”


    老婦人笑了笑,起身撥了撥手裏的小算盤:“四個肉包子,一壺酒,兩間房,一共五兩金子。不知道二位是現在結賬還是等一會兒?”


    “五兩…金子?您是不是算錯了?”


    莫顏兮皺了皺眉頭,五兩金子,夠他們在客棧住上半年了。


    老婦人聞言,重新撥了撥算盤,笑道:“老婆子我雖然老了,但是也沒到鈍化到那種地步,你瞧瞧,這不就是五兩金子?”


    “我們隻要了一間房。”


    風起扇淡淡的說著。老婦人一聽,眯了眯眼睛,用手上的長指甲撓了撓頭皮:“你們兩個一間。兩個畜牲一間,不就是兩間。我家的馬廄喂的可都是上等的幹草料。絕對不會虧待他們的。”


    莫顏兮麵色如常,不再爭辯。事到如今,一切已經非常明確了,這家店是一家不折不扣的黑店。隻是她沒想到,坑人的竟然會是個快要入土的老太太。


    “那還勞煩尊駕稍等,我們等會兒再結賬,想必您家這包子內陷兒肯定是用玉露瓊漿,山珍海味做的。今日我們也算是有口福了。”


    老婦人認真的搖了搖頭:“包子餡也就是平常吃的豬肉,要真是山珍海味,玉露瓊漿做的,怎麽可能隻值這個價錢。”


    莫顏兮笑而不語,自顧自得到了一杯涼透了的茶水,如今情勢不明,又是深夜,這客棧古怪的緊。不如隨了他們的意,就當是花錢擋災。


    老婦人甚是滿意,臨了不禁對莫顏兮二人說道:“二位姑娘一瞧就是通透人兒,這些天,來了好多客人,脾氣好的也就隻有你們二位。他們呐,不識貨,總是說我們開的是黑店。”


    莫顏兮笑著,心到:可不就是黑店嘛。


    正想著,沒成想老婦人大笑一聲:“我們家當然開的是黑店,如今這生意不景氣,要是不開黑店還怎麽過活。不過他們呢,也就鬧鬧脾氣罷了,到頭來,花些力氣,還得明白這胳膊擰不過大腿,進了鎮南客棧,就得遵著這裏的規矩。”


    莫顏兮聞言,眸子一轉:“自然,審視奪度,對誰都有好處,大家都有難處,規矩得守,但是這規矩是人定的,也得看人的臉色才是。”


    語罷,莫顏兮從懷中摸出三張五十兩的銀票放在桌上。


    老婦人頓了頓,隨即拿起銀票仔細看了看,瞬間喜笑顏開:“那是自然,規矩隻是規矩,有些是死的,有些是活的,互不幹涉。客官出了錢,這有些事兒便得給您行方便不是。”


    “奶奶,我想打聽打聽,為什麽這河景鎮內的客棧全部都住滿了。”


    老婦人聞言,笑道:“這件怪事兒那要從半個月前說起。半月前河景來了一批人,為首的是個公子哥兒,我瞧著玉樹臨風,有天人之像,應該是個不平凡的。那公子打來了河景便在河景內所有客棧都訂了房間,前些日子,小連也打聽了一些事兒,雖然這些客棧都開著門兒,但是裏麵的房間已經全部是有主的了。”


    莫顏兮聞言,想了想,若是半個月前,很有可能便是蘇長卿他們。隻是莫顏兮實在想不通,他為什麽會在河景訂這麽多房間,就算人已經不在這裏,依舊花著銀子續住。以她對蘇長卿的了解,他絕對不是一個鋪張浪費的人,裏麵興許真有什麽線索。


    正想著,老婦人輕咳一聲,瞧了瞧自己手裏的銀票,又看了看莫顏兮。


    莫顏兮會意,又從懷裏拿出三張五十兩的銀票遞過去。


    “哎呦!姑娘還真是客氣。那位公子在河景住了兩日,那兩日內,我們這兒算是沾了光,來來往往的客人,沒有辦法,隻能住在這裏,我們兩個也因此撈了不少好處,隻不過就在第三天早晨,我家客棧裏出了一檔子怪事兒。”


    老婦人的聲音越來越低,莫顏兮挑了挑眉:“什麽怪事?”


    “那幾天,我記得又開始下起了陰雨,第三天,天剛蒙蒙亮起,小連便起床做包子。待辰時剛到,他挨個兒去敲了門,因著是開黑店,咱家所有物品都是強買強賣的,前兩天,隻要一敲門,那些客人便會給些銀子給打發了,隻那天早上,任憑小連怎麽敲,裏麵都沒有動靜。”


    老婦人說著,緩了一口氣,繼續道:“最後小連隻好破門而入,隻是這房間中,連個人影兒都沒見著。得虧是他們已經付了房錢的,我們兩個隻當是走的匆忙,便沒在意。不過快到午時,有挑糞的漢子竟然在一條深巷子中發現了一堆屍體。小連覺得不對,壯著膽子去瞧了瞧,這才發現死掉的竟然全部都是我們客棧裏的住客!”


    正說著,一陣陰風從屋外吹了進來,桌子上的燭光被風吹熄。


    客棧之中一片安靜,就連唿吸都聽的一清二楚。莫顏兮握緊拳頭,一邊謹慎的聽著周圍的動靜,一邊摸索腰間發燭。


    忽而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響起,莫顏兮出聲問:“老奶奶,您在哪兒呢,可別摔著了。”


    迴答她的,隻有無盡的黑暗和寧靜。


    莫顏兮手下的動作開始慌亂起來,心髒撲通撲通,快要跳到嗓子眼兒。


    唿吸之間,隻聞刀破鞘而出的聲音。


    莫顏兮終於摸到了發燭。


    大堂之中,終於又亮起了一絲微光。趁著光亮,莫顏兮看到老婦人扶著桌子做在一旁。風起扇已經起身拔刀,架住了端著包子的店小二,也就是老婦人嘴裏的小連的脖子上。


    老婦人見此,歎道:“你們年輕人,就是容易衝動,有些事兒想的太簡單,有些事兒又想的太複雜,總是一驚一乍的,看著心煩。”


    語罷,老婦人已經收拾妥當銀票,自顧自的迴了櫃台處。


    莫顏兮點了蠟燭,笑道:“起扇,把刀放下吧,人家是來送包子的。”


    風起扇聞言,收了刀,重新做了迴來。


    小連撇了撇嘴:“還真是個脾氣暴躁的,您二位要是覺得咱家的包子不合口味,放著就行,隔壁舞刀弄槍,要是弄壞了桌子椅子,可有的賠了。”


    語罷,小連將包子放在桌麵上,眼睛卻一直盯著風起扇身邊的長刀看。


    待人走後,莫顏兮看了看桌上熱氣騰騰的包子,四個包子四種形態,有的看起來夾生,有的已經破裂開了,總而言之,都是醜不堪言。


    “你覺得那位公子是蘇長卿嗎?”


    風起扇壓低聲音問道。


    莫顏兮點了點頭:“從行程上來說,應該是八九不離十的。我想半個月前,蘇大公子從辭陸城出發時,便知道有人跟蹤,於是特地在河景設了局,如果河景內所有的客棧都滿房,那麽跟蹤之人便無處可去,隻能選擇鎮南客棧。隱藏在黑暗中敵人一旦失去了黑夜的保護,便是不值一提。隻是有一點我還沒想明白。”


    風起扇聞言,皺眉問:“哪一點不明白。”


    莫顏兮轉了轉酒杯,小聲道:“我不明白,為什麽他已經離開的河景,還要在此地續住這麽多房間。這絕對不是他能做出來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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