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夏的日頭炎熱的緊,鑠石流金,就連花靜閣荷花池內的荷花也打不起精神。


    清雲閣正堂,元懷笙,蘇家二位公子及莫顏兮櫻娘通通在此等候。


    約莫未時一刻,村一領著一名公子進了正堂。莫顏兮仔仔細細的瞧了許久才發現這人正是他們在臨淵城西市中遇到的那位古怪攤主。


    黑鬼上前,對著主位上的人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禮,才道:“迴主子,根據大家提供的思路,我已經將落葉城內兩年前出現的戶主一一查探清楚。兩年前,正巧江山易主,四殿下登基,替換了新策,大開關隘,供商旅通行。這落葉城內,也留下了不少人。製作藥人傀儡,所需人力巨大,如若是在落葉城內,定然是人煙稀少,開闊僻靜之地。而落葉城中,這樣的地方非常多。不過前兩日,有暗衛發現一批數量巨大的藥材被運往卜簾巷,我特地去看了,那塊兒房屋空曠,庫房眾多,興許有點兒門道。”


    元懷笙摩挲著青玉茶杯,問:“可問清楚了?誰家的地界兒?”


    黑鬼迴道:“問清楚了,那塊地界兒是羅家的。”


    蘇長卿蹙眉:“可是號稱天下第一鏢的羅家?”


    黑鬼點了點頭:“沒錯,正是,因著刀宗和羅家的婚事,這些天落葉城中魚龍混雜,要是有人想趁亂行事,恐怕極不容易追查。”


    元怪誰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重山道的目的是風家?”


    “重山道來自元淩南境,甚是鬼魅,不過中原的武林門派眾多,且對於重山道和鬼修羅這樣不入主流的門派噬之以鼻,不於待見。倘若他們真的要在中原混出什麽名堂,當然是要取而代之。”


    黑鬼語罷,正堂之中鴉雀無聲。


    元懷笙轉頭瞥了一眼莫顏兮,問:“你覺得呢?”


    莫顏兮聞言,趕緊道:“顏兮不過一介商旅,對於武林之事知之甚少,不過前幾日特地向蘇大公子請教了,如今中原武林南北分裂,南派多與財閥權貴關聯,不易擊破,而渝北山一帶被藥聖白家統禦,武宗赤練監管東南之地,女真教,顧泗堂占據佛陀山脈。如此好像隻有刀宗風家屹立在市井之中。近些年來,武林瞧著風平浪靜,但是背地裏的動作不再少數。如若真這樣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北派武林便會形成三國鼎立的局麵。”


    蘇長卿覺得莫顏兮分析的甚是有理,補充道:“確實如此,就我們所知,白家與赤練家珠聯璧合是早晚的事,佛陀山一帶的兩個門派也是隱隱結盟。如此說來,隻有刀宗孤立無援。”


    莫顏兮笑道:“倒也稱不上孤立無援,這些事,我們這些身外之人能想到,想必刀宗宗主自然也可以,所以,他才會做了這門親事,據我所知,羅家勢力可不小,能被稱為天下第一鏢局,若是沒有點兒能耐,又怎麽可能敢在門派縱橫的渝北走出一條道兒來。你們可曾聽過羅家走的鏢被劫?況且羅家與官家亦是不可分割,近些年來,凡是運往邊境的軍餉可都是經羅家之手。”


    元懷笙輕輕一笑,順著莫顏兮的話道:“你的意思是,相比於遠離市井的其他門派,刀宗更好下手?”


    “沒錯,如若真的是想取而代之,自然是這樣,雖說是武林中人,但畢竟在市井之中,能留在身邊的人手肯定極少。倘若趁亂出其不意,沒準兒還真能一舉拿下,況且,風家嫁女,來到落葉城的門派那麽多,就算失手,也不會懷疑到遠在天邊的重山道!這趟渾水,對於重山道,可以說是百利無害。”


    元懷笙眯眼想了一會兒,似乎才拿定主意,轉眼對蘇家兩位公子道:“既然如此,不如先去探探,你們兩個今晚去瞧瞧吧,小心點兒,別被人發現了。”


    蘇長風很是興奮,拍了拍胸膛道:“九爺放心,放眼整個武林,年輕一輩武功在我之上的屈指可數,那可都是些寶貝疙瘩,他們怎麽可能放出來。”


    議過事後,莫顏兮叫了櫻娘去了自己的房間。


    “如今看來,他們想找的東西不在落葉城。沿著渝北山脈往東南走,便是百帝城?”


    櫻娘點了點頭:“沒錯,再往東南走就是百帝城,雖然那邊算得上是武宗的地界兒,但是百帝城內卻安逸寧靜,都是些書香門第或者商賈世家。”


    “自然,柳家我也是聽說過的,那可是擁有數百年傳承的賢學世家,先不說大儒柳老,整個元淩有大半的學院都是他們家的。而且當今聖上,順康帝也曾在柳家書院讀書,誰若是動了柳家,那便是真的朝野動蕩,人神共憤。就是借武宗一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在百帝城放肆!這樣一看,將醉十裏開在百帝城,當真是最好的選擇。”


    櫻娘聽了,心中暗喜,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皺眉問:“可自古都說,權勢遮天,盈滿則虧。倘若柳家如此,為何能安然無恙的存在世間數百年?”


    莫顏兮低眉,道:“柳家數百年來,隻管教書育人,卻從來不入仕,也絕不摻和朝野之事。立業之清,這便是他們的自保之策。過兩天,你便和香雪去百帝城瞧瞧生意,我估摸著,沒準兒他們會去百帝城。”


    櫻娘點頭應下,二人又閑聊了片刻,天色便暗淡下來。


    蘇長卿和蘇長風趁著夜色越過花靜閣,如同飛燕一樣落在卜簾巷內一處倉房的屋頂。


    這片地界兒幾乎無人居住,所有的房屋都改造成了乘裝貨物的庫房。


    二人躲在屋頂處,仔細觀察了一刻鍾,直到確定四周無人時,這才起身,準備飛下去詳細查看。


    忽而一股清風吹過,夾雜著一絲涼意。蘇長卿目光一凝,隨即拉著蘇長風輕踮腳尖,憑著內息朝後退了一步。與此同時,他們剛才所在的青瓦已經盡數破碎,跌落到地麵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二人心中一驚,隨即發現一道黑影,如同鬼魅一樣,背對著月亮,立在不遠處的屋脊走獸上。


    因著月色朦朧,那道身影隱隱可見,尤其是他手裏的那把彎月長刀,在月亮下,泛著淡淡的銀光。


    清風吹過,那人的衣擺和及腰的長發便隨風飄動,玲瓏有致的身材,也顯露無遺。


    蘇長卿二人對視一眼,都是一驚,這人竟然是個女人!


    “來者,何人?”一道毫無情緒的清冷聲音傳來。


    那人拿刀指著蘇家二兄弟,約隱約現的眼神之中,滿是肅殺之意,刹那之間,就連空氣也冷了幾分。


    蘇家二人神色嚴肅,對麵那人氣息極其內斂,可偏偏手裏那把彎刀上聚集了渾厚的罡氣。她站在那裏,就如同她手裏的刀一般鋒銳!


    蘇長卿心裏咯噔一下,他低眼看了看身前的大窟窿,那個女人離他們至少有三四丈的距離,唿吸之間根本不可能來到他們身邊再退到那麽遠,也就是說,自始至終,那個女人就沒有移動過,而傷他們的是刀劍之氣!


    “哥,我打不過她。”


    蘇長風凝神,目光一動不動的看著立在那處的女人,直覺告訴他,那人的能力造詣絕對在他之上。


    蘇長卿歎了口氣,嚴肅道:“別說是你了,恐怕我們兩個加起來都不是她的對手!能將內息與兵器融會貫通到這種地步,恐怕隻有村一和殿下能比得上。迴吧。”


    蘇長風點了點頭,隨即和蘇長卿對視一眼,而後雙腳蹬地,調轉身子,準備飛離卜簾巷。


    那女子見此輕輕眨了眨眼睛,嘴角微微一笑,將刀扔至半空,隨即雙手聚集內息,輕輕一推。刀刃劃破長空,發出彌彌唿嘯之音。


    黑夜之中,一片血紅的衣袖,如同秋日的葉片,飄零落下。一把長刀深深的紮進了牆壁之中,將牆壁硬生生的震出了七八條裂縫。


    蘇長卿扶著蘇長風警惕的站在小巷之中。一絲極淡的血腥之氣傳來,蘇長風的右臂少了半截衣袖,雪白的裏衣被染紅了一片。


    女子輕飄飄的落地,單手將刀從牆壁之中拿出來,轉身看著蘇家二兄弟,語氣淡淡地說道:“不打聲招唿就走,好無禮。”


    月光之下,這女子終於顯了真容,瞧著年紀輕輕,膚色雪白,麵容秀麗,那雙眸子鋒銳狹長,裏麵如同裝了一片雪山,清澈澄亮,不染紅塵。在黑夜的長風中,她瞧著更像是一匹孤狼,隻是這樣精瘦嫩白的姑娘,實在是與她手裏的長刀極不匹配。


    蘇長卿穩住心神,笑道:“是我們唐突了,夏日炎熱,原是趁著月色涼風出來透透氣,不曾想擾了姑娘,在下給姑娘賠不是了。”


    女子眨了眨眼睛,收了刀,道:“好無禮,竟然當我是傻子,大半夜的做梁上君子,看著不像好人。”


    蘇長卿趕緊擺了擺手,笑道:“姑娘誤會了,我們真的沒有惡意,隻是來此瞧瞧而已,並不是什麽壞人。”


    “這裏是羅家的地盤,你們來這裏找什麽?”女子眼中已經沒了肅殺之氣,盯著蘇長風的右臂問道。


    蘇長風心裏打了一個寒顫,後背早就濕了一大片,剛才那把刀分明離他足足有半尺距離,可他手臂上還是多了一條三寸長的刀痕。倘若反應稍微慢一點兒,他的胳膊可能已經沒了。


    “不蠻姑娘,我們是花靜閣的東家,最近閣中丟了一批藥物,前幾日聽說羅家進了一批藥,我瞧著時間差不多,所以過來看看,是我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蘇長卿反應快,趕緊尋了個理由說了。


    那姑娘沉默了片刻,這才讓出一條道來:“這像是他們能做出來的事,走吧。”


    “.....”


    二人聞言,心裏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越過女子之後,蘇長卿忽而道:“不知姑娘尊姓大名,今日打擾了,改日我們定然登門賠禮。”


    “不必賠禮,風家,風起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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