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呃——!”


    “唔——!”


    “啊——!”


    “你怎麽了?!”


    “什麽情況?!”


    “怎麽樣?要不要緊?!”


    一聲聲慘叫從隊伍中傳來,叫聲異常撕心裂肺,而且突兀無比,猶如半夜的驚雷,讓眾人的心裏一抽。


    隨後隊伍裏就是一陣騷亂,士兵們也沒什麽心思去看歐陽展現出來的超凡之力,紛紛關心起自己的戰友。


    “怎麽迴事?”


    聽到隊伍裏發生騷亂,在前麵帶隊王晟立刻拿出了連弩和短戟做好了戰鬥準備,讓沒什麽異樣還在移動的士兵們繼續向前跑,自己則又折返了迴去。


    還沒跑幾步,王晟就看到了那些正在戰友懷裏慘叫哀嚎的士兵。


    王晟找了最近的一個士兵,上前關心道:“被襲擊了嗎?”


    這個士兵他認識,和他一樣,曾經是雩婁邑的鄉民,因為長著一張稍顯稚嫩的娃娃臉,所以非常得討喜。


    而且為人堅毅,吃得起苦,被征發入伍後成長得極快,所以也被選入了這次出來的隊伍裏。


    但是現在,那張討喜的娃娃臉上,卻露出了猙獰無比的表情,脖子上的動脈血管根根青筋暴現,整張臉都漲紅,五官毫無規律的扭曲在一起。


    這哪是一張娃娃臉,這明明是一個從下麵爬出來的,惡鬼的臉!


    很明顯,他正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手中的武器已經根本無法再握住,被娃娃臉直接丟在地上,然後被戰友拾起,他的五指已經僵硬,揪成了雞爪的模樣,手指上全部都是暴起的青筋,異常駭人。


    而且王晟還注意到,娃娃臉全身的肌肉已經開始有了明顯的抽搐和顫抖,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一樣。


    那些身體出現異樣的士兵,他們周圍的戰友看到他們這個樣子,紛紛提高警惕,端起了弓弩就四下張望,試圖尋找四周的動靜。


    但他們搜尋了半天,也沒在空中或者樹叢中發現任何異常,地麵上也都是交錯盤桓的樹根,沒有一點線索。


    “會不會是類似菟絲子的那種偷襲者?”有一些有著藥理知識的士兵唿喊道,他們大多是從常春醫舍裏出來的醫師。


    “沒錯,這個有可能!”


    聽到他的話,幾個士兵先是摁倒了那些因為疼痛而失去了理智的士兵,把他們先拖拽走了十幾米,然後扒開了他們的衣服,尋找他們身上的傷口。


    卻見他們身體的表麵,肌肉雖然凝結起來,都快變成了淤青,皮膚漲的紫紅,但是卻體表上卻光溜溜的,什麽也沒有。


    “他看起來像中毒了。”隊伍中有師承薑林聖的醫師,聽到動靜圍了過來,皺起眉頭說道,“瞳孔興奮擴張,暴汗、垂涎,看起來像是一種菌菇中毒?而且已經產生幻覺了。接下來可能就是亢奮,然後發狂。”


    “中毒了?他休息的時候和我們吃的是一樣的,沒吃別的什麽東西啊?”王晟上前仔細查看起了娃娃臉的身體,奇怪地問道,“難道是身體被有毒的植物劃傷了?”


    他說著,檢查起了娃娃臉持短戟的前臂、領子脖甚至是臉頰等一些裸露在外,比較容易被劃傷的部位,卻發現對方光潔的皮膚上沒有任何的破損。


    有也隻是一些前兩天受舊傷,並不是剛剛破壞的新傷口,而其他的幾個士兵也是一樣。


    “那這怎麽迴事?”公孫朝也圍上來問道。


    “你們這群蠢貨!不是讓你們趕緊走嗎?!”歐陽一手夾著一個昏迷的士兵,從後麵走了上來,一開口就不客氣,直接罵道,“那片絢爛花叢的花粉有一些奇特的毒素,我們還在花粉範圍之內,先離開這裏再說!”


    “不可能,我們都沒中毒的症狀,他怎麽……”王晟正說著話,話說一半舌頭就突然打結了,後麵的話語變成了喉頭“咕咕”的呢喃,


    其他士兵看到前一秒還在皺眉說話的王晟,後一秒就瞪圓了自己狹長的丹鳳眼,臉上露出了極度痛苦的神色。


    他的症狀和那個娃娃臉一樣,整個人猛然變得失去了理智,身體一會兒紫色一會兒紅色,瘋狂地流汗,眼底血絲一根根浮現出來,隨後在喉嚨裏發出了痛苦的低吼。


    “真的是花粉有毒!”公孫朝驚叫之下趕忙閉氣,剛想跑就被歐陽攔下。


    “別急,你們幾個幫忙把這兩個傻大個帶走。”歐陽說著,將夾著的兩個士兵丟給周圍的士兵,“娃娃臉和王晟交給我就行。”


    士兵們先是愣了一下,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等到反應過來之後,接過了歐陽手中昏迷的士兵,全都拚了命地向遠處跑去。


    有幾個和王晟關係比較親近的士兵,在跑之前還試圖拉扯王晟,但是中毒發狂的人和喝醉的人不一樣,根本沒有理智,而且很難被控製,更別提聽從其他人的指揮了。


    兩三個人拽拉王晟發現拽不動之後,在歐陽急促地催促下,也就隻好遠遠地跑開了。


    士兵們剛剛跑開,伴隨著撕心的吼叫,王晟還有之前的那個娃娃臉就拚了命的衝向了花叢。


    歐陽閃身出現在他們的麵前,伸出了散發著淡綠色熒光的手,一道道奇異的光波從歐陽的手上擴散開來,籠罩住發狂的娃娃臉和王晟。


    隨著這一道道光波,他們的耳畔還響起了一陣陣的低語的喃喃聲,仿佛來自於世界之外的恐怖吟唱,讓人有種毛骨悚然和頭皮發麻的感覺。


    但是並沒有對它們造成什麽傷害。


    密語+催眠術+自我暗示+精神轉移!


    這是一套作用於現實世界的技能組合拳!


    “密語”,使對方喪失注意力,並且攻破對方的心理防線,為下麵的諸多技能的施展做鋪墊。


    “催眠術”,可以放鬆對方的警惕心,包括神經反射、生理反射所帶來的潛意識裏的基礎警戒心理。


    “自我暗示”,能夠在對方的潛意識的種下一顆種子,使對方在潛意識裏留下痕跡。


    “精神轉移”則是將對方的異常狀態的轉移走,從精神上挪除對方的“發狂症狀”。


    至於挪到哪裏……那就隻能犧牲一下歐陽了。


    在這奇異的光波下,王晟漸漸平複了下來,露出了呆滯的神情,然後開始兩個眼皮打架,“噗通”一聲,健碩的身軀倒在了地上。


    但是娃娃臉就沒那麽好運了,他雖然被一個晃神,呆滯了幾分鍾,但是旋即又開始發狂,無視了光波,然後開始向花叢奔去。


    歐陽在施展技能的時候根本無暇他顧,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無視光波的娃娃臉衝入花叢中。


    娃娃臉的身體似乎格外灼熱又格外苦痛,他一邊跑著一邊撕扯著自己穿著的外衣和裸露在外麵的皮膚,從臉抓到了脖子胸口,然後又開始撕扯戰衣。


    能夠被選召進入精英隊,娃娃臉自身的體格本來就遠超常人,在這份巨大的力量下,原本包裹得還算嚴嚴實實的三層戰甲,就被發狂的娃娃臉輕易地撕扯了開來。


    將戰甲撕扯開來之後似乎還不滿足,娃娃臉又奮力抓撓起自己暴露在外的皮膚。


    他的皮膚被一根根手指摳入抓弄扯裂著,伴隨著迴蕩在森林的慘叫,娃娃臉的身體裏似乎長了一窩不停蠕動、而且瘙癢無比的蛆蟻一般,為了緩解這種瘙癢,拚了命地在抓挖自己的血肉。


    他那張討喜的臉被撕了開來,顯出了皮膚下麵晃晃的骨頭,自殘至此他還不願意停手,整個人似乎已經喪失了自我保護的意識。


    緊接著,接下來的動作連歐陽都不願意去看了……


    他把手指摳入了自己腹腔,伸向自己的內髒……一片片的皮膚被扯裂,他扭動著痛苦的身軀,讓鮮血和碎肉如同灑水機一般的灑向了那些絢爛的花叢。


    鮮血淋漓之下,給那些本就絢爛五彩的花朵,染上了幾分更加嬌豔卻又詭異的色澤。


    歐陽用代歐奇希斯的“雷達視角”遠遠地觀察著這一幕,盡管沒有直接看到那個“壯觀”的場景,但即便是如同剪影一般的畫麵,也足以驚得他無言以對。


    強忍著惡心和不適,歐陽拖著昏迷的王晟追上了士兵們。


    跑開的士兵們重新聚合在了一起,他們不約而同地彼此看了一眼,相互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懼。


    【我們剛剛都吸入了好聞的花粉!】這是眾人的第一個念頭。


    【難道我們都已經中毒了嗎?!】這是眾人的第二個念頭。


    一股絕望的死寂在眾人中開始彌漫開來。


    【如果能自己決定死亡方式的話,你會去選擇哪一種?】


    這是眾人腦海裏的第三句話。


    “歐陽先生,我們還有救嗎?”公孫朝哭喪著臉,看向了扛著王晟的歐陽。


    就在大家喘息的瞬間,又有兩個士兵產生了中毒症狀。他們瘋狂的舉動和之前娃娃臉、王晟如出一轍,瘋狂的痛苦後就是拚命的衝向那花叢——一個個的狀若瘋虎,仿佛那遙遠的香氣就是他們命中注定的歸宿地。


    歐陽隨手就止住了這兩個士兵,讓他們直接和王晟一樣昏睡了過去,倒下的瞬間,立馬有士兵托住了他們。


    “別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像個男人一點。”歐陽沒好氣地踹了公孫朝一腳,讓他別這麽晦氣。


    “可是……可是那個人……還有那幾個士兵……”公孫朝言語之中有些吱吱嗚嗚。


    “他們是吸食了太多花粉才這樣的。”歐陽將王晟丟下,然後解釋道,“隻有花粉在體內積攢到了一定的程度,才會讓人變成那副模樣。


    我們現在這裏是花粉傳播不到的地方,而你們的體內積攢的花粉還沒有讓你們爆發,所以如果加下來不會再遇到那些花叢的話,基本上可以確定是安全的。”


    “那如果再遇到了花叢會怎麽樣?”有一個士兵忍不住開口問道。


    “會怎麽樣?”歐陽看了眾人一眼,神態篤定地說道,“不會怎麽樣,也就是重新積累花粉罷了。不過等到那時候,你們見到了同樣的花叢,難道還會再一次中招嗎?”


    歐陽最後反問了一句,讓有些驚慌的眾人定了定心神,尷尬地撓了撓臉頰。


    再一次中招這種蠢事,基本上是不會再犯了。


    “那我們體內原本就積攢的花粉呢?”公孫朝一下子就問出了問題的關鍵。


    “那些花粉會隨著身體的新陳代謝……”歐陽頓了一下,換一種他們能夠聽得懂的方式解釋道,“也就是會隨著血液的流動,氣韻的唿吸敝闔,最終消化掉。”


    “消化掉?”公孫朝愣了一下。


    “唔,看個人的體質,體質好的相當於千年靈藥,很補的。”歐陽一邊蹲下身子忙活著,一邊說道,“體質不好的話呢,也就是直接拉屎拉掉,排出體外。雖然有些浪費,但是對身體絕對無害。”


    士兵們麵麵相覷,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別發呆了,再往前走一點,我們找個地方再休息一會兒。”


    歐陽說完又拖起王晟,此時的王晟的身上已經被紮滿了密密麻麻的銀針,這些銀針看上去要比普通的牛毛銀針粗一些,插在王晟的身上,讓他顯得像一個豪豬或者刺蝟。


    士兵們紛紛上前,幫助歐陽拖著王晟。


    走了五百米左右,眾人在一處幹燥一些的地方停了下來,開始原地修整。


    因為花粉攝入過多而中毒發作的人被一排排地排在地上,脫掉了三層戰甲,赤裸的上半身。


    “還真是奇特的捕食方式啊,靠獵物自己送上門,連施肥過程都免了。”歐陽看著眼前的幾人,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接著他就讓休息下來的眾人多喝水多吃肉,別想著剩了,盡可能地吃飽點,讓眾士兵心裏有些發毛,大家的臉都綠了。


    在昏迷者身上擺弄了半天,歐陽抬起頭看到了公孫朝哭喪著臉,愣了一下。


    “幹什麽擺出這麽晦氣的表情?”歐陽問道。


    “歐陽先生……我們是不是其實……都沒救了?”公孫朝鼓起勇氣問道。


    “哈?你們腦子都想著一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歐陽沒好氣的翻個白眼。


    “那你為什麽要讓我們吃好喝好?難道這不就是最後一頓了嗎?”


    “噗——!哈哈哈哈哈!”歐陽忍不住笑了起來,“怎麽可能?讓你們又吃又喝是因為,這樣子新陳代謝能夠快一點……換句話說就是,讓你們趕緊消化掉體內的花粉而已。”


    歐陽沒好氣地說道:“怎麽?難道你還以為這是最後一頓嗎?”


    “呃……嘿嘿嘿……”公孫朝和士兵們尷尬地撓了撓自己的腦袋,心裏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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