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迴溯,薑玉看到了一個麵容俊朗堅毅,卻又帶著幾分稚嫩的少年正在翻閱著手中的竹簡。


    那個竹簡正是薑林聖前夜到死還在尋找的“紀錄”。


    “公子,您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熊中將竹簡合上,語氣怪異地問道:“這種病竟然能被治療?這是真的嗎?”


    “他是這麽說的。”薑玉的語氣也並不那麽確定。


    “山陰之處,百穴匯聚之地,寒氣環繞,常有霜氣凝結。霜霧凝結成水,見有一汪水潭,潭水深邃無比,其色玄黑。譚中生有蟲草,春夏破卵而出,動之乃蟲;秋冬落入水中,頭生青芽,靜之如草。烏蟲草似蟲非蟲,似草非草,生而食之,救活死人。”


    熊中念著竹簡上的文字,然後看向了薑玉:“你去黑水潭就是為了找這中草藥嗎?”


    “我覺得若是找到了這種草藥,那麽就能知道他們患病的原因,從而找到破解災禍的方法……”薑玉頓了頓,“可惜並沒有找到……也許是我潛入的水還不夠深吧。”


    “那麽黑的潭水,就算能潛到底也不一定能看到什麽東西。也就是說,我們暫時什麽都做不了。”熊中砸吧了一下嘴巴,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公子!”公孫朝走了進來說道,“公子,我有事稟報。”


    熊中看了一眼薑玉,這位毒聖之女便識趣地告退了。


    待薑玉離開之後,公孫朝湊了上來,小聲說道:“公子,沒有找到屈浮炎的人頭,萬一有人拿著他的人頭去找屈歇的話……”


    “沒必要,沒有人會拿著屈浮炎的人頭去觸屈歇黴頭的,除非他真的傻了。”熊中毫不在意地擺擺手。


    “但屈浮炎可是屈歇的寶貝獨生子,那要是殺了他獨子的事情被屈歇知道了,他怎麽可能會放過我們?”公孫朝神情焦急。


    “可我本來也沒打算放過屈歇。”熊中抿了抿嘴巴。


    “但你現在被全國通緝,幾乎是被攆到了雩婁,你又有什麽力量能夠對抗屈歇?”公孫朝過於焦急,以至於言語之中都失了禮數


    “原本我沒名沒分,但是現在,大義在我。”


    “大義?什麽大義?”公孫朝有些疑惑。


    “我現在應該立馬繼任成為楚王,這還不夠算大義的嗎?”熊中看向公孫朝說道。


    “公子,您為什麽……難道說?!”公孫朝話說到一半,突然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沒錯……”熊中語氣沉重地點了點頭,說道,“父王他……過世了。屈歇和熊勝為了讓屈燕姬的孩子順利地落地,他們不惜用烏蟲草將父王變成那種恐怖的怪物,每日每夜如同野獸一般嘶吼著,製造出父王還在世的假象……”


    “什麽?!他們怎麽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這本‘記錄’和醫女薑玉會證明這件事情的。”熊中神情一凝,露出了猙獰之色,“屈歇和熊勝想要把控朝政,景氏和昭氏絕對不會甘心就這麽拱手相讓……他們肯定在等我的態度,我們直接去找景陽和昭舍!”


    “啊?他們不是在郢都嗎?”公孫朝語氣有些遲疑,“而且他們都不是什麽善與之輩,您……”


    “正因為不是善與之輩,所以他們絕對知道屈氏和熊勝對他們的威脅有多大,也絕對會和我結盟的。而且他們會出現在在楚國的任何一個地方,但絕對不會是郢都!”


    “那我們去哪裏?”公孫朝問道。


    “去找公輸班。”


    “公輸班?那個喜歡做木工活的魯國貴族?”


    “不錯,屈歇和熊中給他們的壓力太大了,而且還控製住了王宮,除了我,沒有外援的話,景陽和昭舍根本沒辦法與之匹敵。”


    “可是楚國的事情,找一個魯國的貴族……怎麽想怎麽奇怪吧?”公孫朝總感覺有些不靠譜。


    熊中看向了公孫朝,忍不住笑道:“子朝你有所不知,若得公輸班,便可得一國。”


    “一個工匠竟然這麽厲害?”


    “法家高徒,國士無雙。”


    說完,熊中也不去和屈恬什麽的打招唿了,直接就牽著兩匹馬翻身而上,公孫朝見狀也立馬跟在後麵翻身上馬。


    “公子,明明乘船更快一些,為什麽我們還得騎馬?”公孫朝忍不住問道。


    “船上的貴族太多了。”熊中忍不住歎了口氣,“剛剛那是非常事情,平民與貴族之間的摩擦一觸即發,所以必須要找一個平衡點,而我正好合適。


    但是現在的話,平衡點也就沒有必要了,我再在他們眼前晃悠的話,他們多半要把我抓起來跟屈歇邀功。”


    公孫朝點了點頭,一個羊皮卷從身上掉落,他自己卻渾然不知。


    ………………………………


    雩婁邑的街道上,出現了一個風塵仆仆的男子,他的衣服有些破爛,但是依稀能夠看出是綾羅綢緞做成的華服。


    “嘁,還是晚了一步。”歐陽看著眼前的一片狼藉,有些悔恨得錘了一下自己。


    “雖然這麽說很失禮,但是閣下,按照雩婁邑這種殘破的樣子老判斷……根本就不像僅僅隻晚了‘一’步而已。”


    代歐奇希斯一本正經地出聲說道:“根據我的精密計算,應該是晚了一萬三千一百四十步的樣子。”


    “呃……”歐陽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這家夥,本來以為跟個人工智能一樣,呆呆憨憨的,沒想到現在竟然也學會吐槽了。


    歐陽沒有接這家夥的梗,一邊走著一邊搜索著雩婁邑的喪屍,卻發現這裏似乎已經被人清理過一邊了。


    “有人打掃過戰場了?難道是軍隊的出手了?”歐陽喃喃自語了幾句,溝通起代歐奇希斯的超能力開始擴大搜索範圍,尋找起醫舍的人。


    ………………………………


    “借過一下,借過一下!”


    碼頭上,一個又一個衣著華麗的貴族從浮橋上登上船。


    這艘船並不算大,畢竟現在還隻是春秋時期,技術有限。


    這隻是一個有些類似樓船的艨艟,能夠承載一百人的樣子,裏麵還有用手劃槳的船夫,在無風的時候也能夠航行。


    船頭有著一根長長的尖刺,水戰時可以和人衝撞,將地方艦船撞出一個大窟窿,甚至能將對方的船體撞成兩截。


    在船邊上還雕刻有楚國獨有的玄鳥圖案,這相當於楚國的圖騰。


    “快點快點。”狗頭軍師拉著屈恬趕到了碼頭,帶著他上了船。


    “幹什麽幹什麽,屍體還沒燒完呢!”屈恬有些小脾氣。


    本來就人手不夠,結果這個狗頭軍師還拉著自己跑了,要是完不成任務,倒黴的可不隻是自己。


    那些怪物,他可不想再碰到了。


    “唉喲喂,我的邑長大人喲!您瞎操什麽心呢。”狗頭軍師勸道,“雩婁這邊有熊公子中,咱們這種小魚小蝦的,就不要添亂了嘛,趕緊跑就是了。”


    屈恬還想說什麽,但緊接著,他那肥胖的身子就被某個大力一下子推進了船艙。


    “好了,人都齊了!”溝通軍師掃視了周圍的貴族一眼,中間偶爾有零星的幾個平民。


    他也沒有在意,隻是感慨一句這些人運氣真好,然後就大聲地吆喝道:“開船吧!快點開!”


    說完,狗頭軍師就一腳將連接浮橋和艦船的搭板給踢掉了。


    “大人!千萬不要丟下我們啊!”


    “天哪!這可怎麽辦啊!”


    “大人,請你們別走啊!請你帶上我們一起離開吧!”


    “大人!請您讓我的孩子上船吧!他很輕的!”


    “迴來啊!為什麽要拋下我們!”


    浮橋上的平民看到見到此景,一時之間紛紛哀嚎道,整個浮橋上哭倒了一片。


    他們不曾想自己躲過了那麽恐怖的屍潮之夜,如今卻又要迎來第二波恐怖的夜晚。


    站在船上的貴族露出了不屑的神色:“有時間巴望著別人的施舍,還不如自己想想辦法。”


    “是啊。”另一個貴族也附和道,“賤民到底是賤民,總是期望別人的幫助,選擇不勞而獲。”


    “人已經載滿了,你們在浮橋上稍等一會兒,艦船馬上就迴來了!”


    狗頭軍師對幾個想要遊過來上船的平民們大喊了一聲,見他們不再遊泳追艦船,便在一旁不屑地小聲撇了撇嘴:“哼,愚蠢的賤民。”


    屈恬看到下麵的平民這樣子的哀嚎,有些於心不忍,問道:“這樣真的沒問題嗎?至少把小孩子帶上來吧?”


    狗頭軍師解釋道:“在日落之前,僅憑這點人手,是絕對不可能處理好所有屍體的,就算吃飽了飯的平民也一樣。一旦入夜,情況又會變得一團糟。”


    “那至少帶上小孩子吧!”屈恬強調道。


    “人的心是無止境貪婪的。”狗頭軍師苦口婆心地勸解道,“您要想,如果放小孩子上來,那些平民的心裏肯定還想要得到更多的位置,然後又是一湧而上,到時候的局勢,可能就是整艘船都要沉下去了。”


    “但是我這樣臨陣脫逃……”屈恬有些遲疑,作為一個頂尖貴族的尊嚴告訴他,這樣做是不對的。


    “您留下來能做什麽呢?您既不會拉弓射箭,也不會近身搏鬥,您在雩婁,除了要分出一部分士兵來保護您之外,您還能做什麽呢?雩婁那邊,留下百夫長就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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