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茫茫。


    天地黢黑如深淵,日月都好似整個沉淪。


    世界化身大黑暗。


    沒有光明。


    前不見盡頭,後不見來處。


    這裏是遠離人類文明喧囂的原始蒼莽,千姿百態植物叢生,偶有一兩株樹木,紮根土壤,嶙峋生長在這片蒼莽原野之上。


    尤其是,天地間一株似乎是被雷劈壞,焦黑如墨的碗口粗小樹苗,最為顯眼……


    募的!


    吼,一聲獸咆,打破周圍的寧靜夜色。


    就看到在原野上,有兩隻體型略小的異獸,正在被一頭體型更巨大猙獰的猛獅異獸追殺,獵食。


    被追殺的異獸,分別是一頭穿山甲異獸,與一頭大蜥蜴異獸,二頭異獸如今都體表染血,身上有被野獸利爪撕破的血淋淋傷口,皮開肉綻。


    尤其是體表沒有堅固鱗甲防護,身體不如穿山甲堅硬的大蜥蜴異獸,傷勢最為嚴重,身體多處地方,都是深可見骨。


    原本三角形的腦袋上,更是多出三道血肉模糊的尖爪痕跡,傷口很深,已經能夠看到頭蓋骨,差點被抓爆一隻眼球,成為獨眼蜥蜴。


    此時,猛獅異獸追進,野獸崢嶸的目光中,帶著戲謔之色,拍出一記爪子,帶著唿唿風聲,先去攻擊膽子最小,逃得最快的穿山甲異獸。


    眼見埋頭逃竄的穿山甲異獸,就要一頭撞上猛獅異獸的利爪之上,大蜥蜴異獸急紅眼。


    原本傷勢累累,重傷垂死的身軀,居然似迴光返照般,狀若瘋魔,兩眼通紅,爆發史無前例的迅疾速度,一下子撞開膽小正埋頭逃跑的穿山甲異獸。


    砰!


    大蜥蜴異獸反被一爪子狠狠拍中,當即大口吐血,翻滾出數十米之外,背部又多了一道深可見骨的爪痕,鮮血淋漓。


    穿山甲異獸傷心嗚咽,清澈如月亮寶石的小眼中,流露出傷感,明明很怕死,膽小的它,居然不再逃跑,不顧一切掉頭往迴跑,嘴裏叼著大蜥蜴異獸的腿,拚命拖曳重傷倒地的大蜥蜴異獸。


    想要同伴重新站起來,繼續逃跑。


    嘴裏不停發出動物的傷心嗚咽聲,它不斷拖曳重傷倒在地上的大蜥蜴異獸,看向同伴的清澈小眼睛中,流露出隻有對親人才有的留戀、不舍,以及哀傷、著急之色。


    嗚…嗚……,穿山甲異獸嘴裏不停嗚咽,不停想要拖動大蜥蜴異獸逃跑。


    但是,大蜥蜴異獸的身體,傷痕累累,它傷勢實在太重了,血液的快速流幹,讓它感覺身體沉重如山,再也邁不動一個腳步。


    穿山甲異獸如動物嗚咽,傷心,著急。


    小眼裏,有晶瑩淚光滴落。


    此時,猛獅異獸接近,每一步落下,地麵石子、落葉、細小枯樹枝都會輕顫一下,超過十數米的龐大體型,噴吐著無盡的恐怖,猙獰氣息。


    看著目透戲謔之色,一步步,有如死神般慢慢臨近的猛獅異獸,重傷倒在地麵血泊中的大蜥蜴異獸,原本應是充滿野獸戾氣、野性,如蛇一般冰寒,陰冷的倒三角眼中,此時卻目光著急。


    大蜥蜴異獸頭顱重重擺動,一次次把穿山甲異獸推開,讓穿山甲異獸逃命,不要再管它。


    穿山甲異獸眼神哀傷,不停嗚咽,看著大蜥蜴的小眼裏,是親人般的不舍、留戀、濃濃哀傷之情。


    膽子很小的穿山甲,目光中,突然流露出一股堅定。


    它不再逃避。


    目光堅定轉過身,四肢前匍弓狀,齜牙咧齒,朝正戲謔邁步接近的猛獅異獸,做出攻擊姿態。


    砰!


    砰!


    穿山甲異獸一次次發起攻擊,一次次被體型差距巨大的猛獅異獸拍飛,很快遍體鱗傷,全身都是鮮血。


    反倒對猛獅異獸,一次傷害都未造成。


    但是在穿山甲異獸的小眼裏,有一股不屈的堅韌在倔強閃動,一次次重新爬起來,一次次擋在身後的大蜥蜴異獸身前。


    它膽小,它害怕孤獨一獸,它害怕戰鬥,它的四肢嚇得顫抖。


    從很小有記憶開始,就一直是哥哥全身是傷,從比它們強大得多的巨獸嘴裏爭搶食物。


    而它一直隻敢害怕躲在角落裏,嚇得瑟瑟發抖,不敢戰鬥。


    是哥哥尋找食物。


    是哥哥尋找水源。


    是哥哥在一次次風雨中守護它。


    是哥哥總是在每一個夜晚降臨時分守夜,警惕那些黑暗中的饑餓異獸。


    雖然它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麽哥哥的背部,沒有和它一樣的堅固鱗甲保護自己,為什麽哥哥有很多地方都和它不一樣。


    它最早的記憶,是來自於一個鷹巢。


    當它睜開眼睛時,眼睛看到的第一個親人,正是與它差不多大小的哥哥。


    它看到,幾頭幼小鷹崽正打算吃掉它和哥哥,最終哥哥一身是血的戰勝那幾頭幼小鷹崽,如小戰神般,深深刻印在它腦海中,再也揮之不去。


    然後它開始跟著哥哥逃離鷹巢。


    隻是哥哥一開始有些冷淡,冷漠,對自己不理不睬,可它一直沒心沒肺的屁顛顛,樂嗬嗬跟在哥哥身後。


    有哥哥的世界,它感覺到安全,從不孤獨,彷徨,害怕會被其它異獸吃掉。


    時間一天天流逝……


    雖然哥哥始終對它很冷淡,從不陪它玩。


    直到有一天,它不小心被洪水衝入湍急的黃色河流,那個的時候它,非常害怕,非常孤獨,抱著洪水中的一棵大樹凍得瑟瑟發抖,以為就要淹死在它最害怕的水裏,就在這時!


    一直很冷淡的哥哥,奮不顧身跳下洪水中救它,那一刻,它居然不再害怕,被雨水打濕的身體不再寒冷,心頭溫暖,居然發自肺腑的樂嗬嗬傻笑起來。


    它就知道,有如小戰神一般深深崇拜的哥哥,會一直保護在它身邊。


    穿山甲異獸渾身占滿鮮血與泥土,再一次傷痕累累的艱難站起,它轉過頭,朝身後倒在血泊中的哥哥發出嗚咽。


    目光帶著彌留。


    仿佛在說:哥哥,這次換我來守護你。


    穿山甲異獸再次目光堅定衝向猛獅異獸。


    這一次,猛獅異獸似乎已經不耐煩,失去所有耐心,它抬起爪子,鋒銳利爪彈出,帶起兇烈的氣流,重重一擊拍向穿山甲異獸的腦袋。


    氣流劇烈,風聲沉重,一旦這一爪拍重,穿山甲異獸絕對斃命當場。


    大蜥蜴異獸著急低吼,數次掙紮,想要重新站起來,卻一次又一次重新摔倒,身體表麵都是深可見骨的傷口,它的傷勢太嚴重。


    大急中,它的粗大有力尾巴,無意間,抽中身旁一棵被雷劈壞成焦黑的小樹苗。


    哧,破空聲,小樹苗居然直刺刺飛射向猛獅異獸方向。


    猛獅異獸眼角一抬,見隻是一棵路邊最普通的小樹苗,猛獅異獸並不在意,打算揮爪拍開小樹苗。


    像這種小樹苗,渺小微末,它平時不知道拍飛多少棵,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噗!


    一道血箭彪射而出,小樹苗居然洞穿猛獅異獸的堅硬肉身,洞穿爪子之後,去勢不減的深深刺入其中一隻眼窩,頓時眼窩裏鮮血噴湧如注,不瞑目的兩眼大睜,當場斃命。


    這一幕突如其來的神轉折,一時間,大蜥蜴異獸與穿山甲異獸沒反應過來,齊齊愣在當場。


    而就在二獸發愣之時,就見那棵原本如路邊小樹一般普通,隻不過表麵有些焦黑的小樹苗,看似普通尋常的二條樹枝,居然詭異的活動了起來。


    二條樹枝,仿佛手臂一般,抵住猛獅異獸的腦袋,把穿刺入眼窩裏的小半截樹身,一搖一擺拔出來。


    二獸震驚了!


    它們居然看到一棵樹,竟然長著五官,完全顛覆了它們的世界觀。


    小樹苗抬起一條樹枝,朝二獸打招唿。


    二獸懵逼住。


    看著倒在地上的龐然屍體,穿山甲異獸的純真,清澈的小眼睛裏,仿佛冒起一顆顆小星星,眼神崇拜地看著小樹苗。


    穿山甲異獸眼神哀求,希望小樹苗能救救它哥哥。


    小樹苗茫然,呆滯的目光,過去很久,才大概有些理解穿山甲異獸的意思。


    隻見小樹苗走到猛獅異獸身邊,不知道施展了什麽神通,居然神跡一般的,抽離出猛獅異獸剛死還未完全消弭於天地間的生命精元之力,輸送入血泊中重傷垂死的大蜥蜴異獸。


    刹那,奇跡誕生。


    大蜥蜴異獸的體表傷勢,居然以肉身可見之速,飛快愈合,頃刻之間,就已經痊愈,重新生龍活虎。


    尤其是大蜥蜴異獸似從中得到無窮好處,身上生命精元之氣滾滾,如江河濤濤,氣勢如狼煙般不斷攀升,竟然在快速蛻變,進化。


    當進化結束時,大蜥蜴異獸居然直接由一階進化至二階。


    驚駭!


    驚喜!


    此時,二獸都是眼睛裏猶如小星星閃閃發光,那小眼神裏,無比崇拜,狂熱地看向小樹苗。


    仿佛小粉絲看著偶像,居然和人類一般狂熱崇拜起小樹苗。


    小樹苗目光茫然,呆滯,它並不理解二獸的狂熱與崇拜。


    就見小樹苗從一旁草叢中,拿出一團長袍,小心翼翼,謹慎,莊嚴,肅穆地揭開一層層,然後拿起一張天行省地圖,二條樹枝高高舉起。


    小樹苗在問路。


    二獸自是看不懂人類地圖。


    小樹苗轉身又拿出幾張紙,上麵歪歪扭扭畫著極具抽象派的畫,二獸依然看不懂。


    不過,二獸唯獨看明白了白紙上的小樹苗圖案,雖然抽象派了一點,但烏漆麻黑的小樹輪廓,二獸還是能分辨出的。


    小樹苗高高舉起畫。


    它比比劃劃,想要努力解釋,想要前往地圖上的目的地。


    但很顯然,二獸都會錯了意,它們居然敬若神明般,眼神崇拜,狂熱的對著白紙上的抽象派畫風小樹,匍匐跪拜起來。


    那仿佛冒起一顆顆小星星的小眼神,比宗教信徒還狂熱。


    小樹苗的目光,更加茫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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