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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上春樹有一句話是:世上有可以挽迴的和不可挽迴的事,而時間經過就是一種不可挽迴的事。也許,不負光陰就是最好的努力,而努力就是最好的自己。


    韓奕讀大一的時候,農村的表哥在武漢買了一套房子,所有的人都在慶賀他:在不到四十歲的時候,成為了當地最好的酒店的總經理;買下了一套價值兩百萬的房子;出入有生活秘書,無須再為任何生活瑣事操心。順帶著父母也與他一起,過起了“五天城市,兩天農村”的日子。一個人的紅紅火火,仿佛使一家人都揚眉吐氣。


    有人與他舅媽說:你們家這孩子,真是爭氣!


    舅媽高興地合不攏嘴,作為最普通的農民,除了田地,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了自己的孩子身上,其實,像他們的上一輩,誰又不是全身心地把愛砸在孩子身上,又孤注一擲。


    他表哥家曾經也過得非常辛苦。記得表哥小時候來他家的時候,是從來沒有任何包的,時常是一隻塑料袋,拎著一些他們家的兩大袋蔬菜,蔬菜的泥巴就這樣沾了他的褲腿。腳上的白球鞋總是帶著補丁,而這塊補丁總是髒得格外快。


    韓奕媽媽每次看到他總是格外心疼,而他的那一句“沒事沒事”,靦腆又堅毅。


    他家呢,就是農村最普通的平房,一張床,一口灶,一張桌子,一台收音機,一口櫃子,就是全部。


    韓奕去他家的時候,總看到他坐在門口寫作業,寫到天黑了,再進屋。他是舍不得開燈的,在屋裏就常常點著蠟燭做作業,慶幸的是,他的眼睛一直到現在還沒有近視。


    人的拜高踩低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那些年,所謂的鄰居,每每他與表哥在門口說話,總是沒好氣地說:一大一小,兩個野孩子,吵死了。然後一把把門關上。


    他那時會常常說一句話:日子總是會好起來的。


    表哥的成績一直很不錯,中考結束後,他選擇了中專。舅舅是第一個不同意,覺得再苦也不能苦孩子啊,拖著他去學校改誌願,他說:沒事,上了中專,隻要努力,也不會太差。對於一個清苦的家庭來說,早點能夠分擔家裏的負擔比所謂的高學曆重要許多,中專結束,他成了酒店最普通的服務生。


    不得不說,那一句“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真的有一定的道理。在酒店的初初幾年,表哥從包廂服務生到廚房後台,再到大廳前台,幾乎把所有的崗位都讓自己過了一遍。


    誰都很驚訝,為什麽老板願意讓他去走每一個崗位,因為下班之後,他主動要求去每個崗位幫忙,甚至參與配菜打雜、卸貨這些原本根本不相關的別人也最不願意幹的事。每個假期,他都沒有休息,過年也是,整整五年,他都沒有迴家過年


    ,而是在酒店裏忙裏忙外。他也有他的私心:想盡快地升職,僅僅是希望改善家裏的條件。


    他在六年內幾乎完成了兩連跳,又在第十年出任了總經理,出入高檔場所、買車、買房,似乎早就成了最平常的事,一切如他所願,似乎比他所想來得更快些。隨之而來的是,那些鄰居都早已成為了熟人,主動要求為他們晾曬衣服,也會熱情地招唿他們家的任何一個客人。


    某一天,他們一起坐下來喝咖啡的時候,聊到這些年走過的路,韓奕說:你也真的算是爭氣,特別為你父母長臉。


    他說:我現在的成績,並不是為了給誰看,也不是為了證明什麽,隻是希望測試一個真理“生活,是不是你努力了就會有好結果”。


    那一晚,他抽了很多煙,韓奕依然可以看到十多年前見到他的樣子:細小的眼睛,總是笑眯眯的,滿身的泥巴,手裏的蔬菜袋子,小小的身子會說話“我可以,真的,我可以”。


    可能吧,韓奕多少也受他的影響,不知道人生的路有多長,也不知道自己的內心究竟想奔跑多久,但卻也清楚地意識到,努力地向前走,就是對人生最好的饋贈。那麽努力,不是為了感動誰,也不是為了證明給誰看,或許隻是因為不甘心內心最好的自己被無辜遺棄,而日日夜夜告訴自己永不放棄。


    人總是在成長,在改變的,韓奕故意為難妹妹隻不過是想要她更清楚自己的內心,要她寫借條,不是真的要她還,而是讓他知道錢不是大風刮來的,希望她能更加努力。不是去逃避,或是迷茫,讓她能力配不上欲望,才華配不上夢想。


    小孩子講道理,叫懂事。成年人明是非,叫通情達理。在父母眼中,韓奕是懂事,也是通情達理的。


    通情達理,不是簡單的對與錯,而是承認生活是有遊戲準則的,懂得並且願意遵守——有所堅持,有所畏懼。


    後來接觸到越多的人,經曆越多的事,就越能深刻的感知通情達理的重量。


    一個男人跟喜歡了十年在一起八年的女孩分手,理由很簡單,不懂事。


    他說,平時在他麵前任性也就算了,但是在他媽媽的病床邊,因為一條所謂的“曖昧短信”,又吵又鬧,把他從病房裏硬拉出來之後,一切都迴不去了。


    容易相處的人,從來都是知道適可而止,懂得禮貌和尊重,而不是任何時候都像小孩子一樣,不高興就哭鬧,不合心意就發脾氣。


    韓奕才不會因為猜測韓敏不清楚自己的內心做出的選擇而去過多的阻止她,責怪歸責怪,但也適可而止,就像他惹白雪不高興的時候就會立馬主動去認錯,不管自己對與錯,這應該也算是通情達理。


    人和人之間相處,是有一


    定準則的。帶著最起碼的尊重和理解,就算意見不合吵起來,也不會影響感情的。最怕不講道理,對人性沒有最基本的敬畏之心,成人的模樣,小孩子的脾氣,肆無忌憚,更何況是一家人。


    韓奕同意了之後,韓敏激動不已,興奮不已,開心不已,顯然,真正想要出國深造,開拓眼界比逃避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早飯過後,韓奕就宅到了房間裏,筆記本被姐姐給沒收了,所以工作可以拋一邊去了。這身體是閑下來,腦子裏的思緒就活躍起來了,看了一會兒書,直到腦袋中已經被白雪的影子給填滿,躺在搖椅上翻著手機裏的朋友圈,沒有她的動態,才發現已經被屏蔽了。


    心裏那個委屈,為什麽呢?他不敢給白雪發微信,他害怕出現一個紅色感歎號。


    在無限延長的平靜當下,需要花多少時間來選擇開始另一種生活方式?


    遺憾的是平凡生活裏沒有多少驚心動魄的機會,唯有今天的太陽跟昨天差不多,明天的太陽又跟今天差不多。生活以它獨有的方式為我們做出了規範:時間越緊迫越果斷,越不趕時間反而越猶疑。


    人人都會說“東隅已逝,桑榆非晚”;而隻有你自己知道餘溫尚存的往日從來不曾真正消失。


    可能韓奕一直也都是這麽想的,所以這些年也都沒有放棄過。


    因為他曾有過迴憶,所以他會心存恐懼;因為他曾有過迴憶,所以他會偶爾猶豫;因為他曾有過迴憶,所以他會有所保留;因為他曾有過迴憶,所以他漸漸變得遲疑。


    這沒什麽大不了,他還是有信心,對他們的感情有信心,所以,急什麽呢?急也沒什麽用,慢慢來。


    他從來都沒有急於填補身邊的空位,獨身一人從不代表一無所有,反而證明了他過往的人生都不曾白費。


    如果告別一段錯的過去隻為了隨手亂抓一個未來,那未來與過去又有何分別?當未來將要來時,他內心的猶疑、清醒、試探和退守都是時間贈予的珍貴禮物。


    唯有跨越它們,他才能夠心安地朝前走。


    韓奕就是這樣的人,他不怕它們浪費時間,不會擔心自己很快就要老去,在沒有對的人到來之前,他必須承認自己還等得起。


    很多人都慣於草率地決定“忘掉過去”,避而不談那些不愉快的往事。其實對自己坦白並沒有多難,隻需要告訴自己:我並不聰明,曾經做過不少錯誤的決定,也許活到老都仍然還會犯錯。可那又怎麽樣呢?既然不聰明,就留給自己一點時間慢慢看清楚。


    對韓奕而言,別人眼中的自己幸不幸福早已經無關緊要。


    何必非要向別人證明自己過得好呢?人生是自己的,自己清楚,自己知道該怎麽堅持下去就足夠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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