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別說柳姻沈大小姐了,就算是旁觀的其他太太姑娘都有些不滿了,尤其是最先說起喜歡柳姻寫的書的那位太太,她雖年輕了些,可對於於太太卻絲毫不怵。


    “於太太好生沒道理,柳大家本就是沈家請來的貴客,如何於太太竟要她下跪,難不成我等也要陪跪不成。”


    於太太看著周圍或圍觀或豎起耳朵聽的女眷們,又看了看柳姻不由冷笑道:“別人自是不必跪我,可她必須如此,不信自可問問她出身何家?”


    這話一出眾人便齊齊看向柳姻。


    柳姻想起來來之前柳夫人的交代,瞬間就明白了此人的身份,不由笑著應道:“我的身份從未瞞過眾人,我本就是出身永安巷柳宅的,家中獨有一母,這是眾人皆知的,於太太想說什麽?”


    “呸,賤皮子!”於太太被她這一副淡然的模樣氣到,直接變臉,怒斥道,“娼門裏爬出來的賤人,也敢在我麵前囂張。”


    “於太太!”沈大小姐見狀上前一步將柳姻擋在身後,看著於太太說道,“於太太若對我請來的貴客有意見大可自行離開。”


    “我為何離開,一個娼門出來的小娼婦都有臉留下,我自是要好好看看的。”於太太此時不知想到什麽,眼睛一轉往座椅上一坐,拿出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樣來。


    沈大小姐自然想將人請出去,可還不曾開口就被身後的女護衛攔住,她輕聲的在沈大小姐耳邊說了句話。


    旁人或許沒聽清,可偏偏離的很近的柳姻將她的話收入耳中,‘大小姐這位是老夫人請來的。’


    老夫人?柳姻迴憶著柳夫人昨日告訴她的沈家背景,這個沈老夫人原是沈大小姐父親的姨母,因為當年沈父年幼喪母後,沈家老太爺因為太窮了隻得娶了原妻子的娘家妹妹,因為這樣可以省一筆彩禮錢。


    可誰知道這位老夫人可是個神人,在淮城都是有名的,可以說沈家大少爺如今身骨之差這位功不可沒,但因為自老太爺去世後,沈府隻有她是長輩,誰也拿她沒轍,而她也因為性格不好隻有這位於太太喜歡和她交往,所以她從很早就叮囑沈大小姐對這位於太太要像對她一樣。


    沈大小姐能怎麽辦,想到自家那位祖母頭都在痛,看了又看那於太太,又看柳姻貌似沒有什麽異色,隻得將這事兒暫且放下,心中卻不斷暗罵,想著等結束後,自要想想辦法讓這位於太太離自家遠點,最好趕出城去。


    想到這裏她的臉色好了很多,她看著柳姻拉過她的手:“柳大家不好意思,讓柳大家在我沈家受此折辱,這都是我之過,還望見諒。”


    柳姻笑了笑隻說沒關係,她當然知道對方不是真心覺得歉意,隻是一則自己如今還算有些地位,二則於太太確實是打了沈家的臉,在一個就是自己和張家的親眷關係,還有眾人如今一直揣測的文淵書院山長和自家的關係。


    柳姻想了想突然想到了個反擊的主意,她低聲在沈大小姐耳邊一說,沈大小姐愣了愣,才又看看於太太,心知柳姻的想法,不由在心中一笑:‘沒想到這柳大家報複起人來也挺有法子。’


    她看了看聊起了的眾人們不由拍了拍手:“各位,柳大家說知道今日不少太太姑娘讀過她寫的說,她深感榮幸之至,想借此謝謝諸位。”


    “柳大家客氣了,能讀到柳大家的作品是我等的榮幸。”其中一位夫人笑著應道。


    “是啦,柳大家若是真的想謝我們不若再多寫一些,最好明日就發新書。”另一個姑娘不由開口開起玩笑。


    “就是,柳大家好歹也寫些開心的故事吧,天天哭的眼睛都腫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家老爺氣我呢。”另一個年長的太太也不由開起玩笑來。


    這話一出,屋子裏頓時歡快起來,柳姻隻得站起身來鞠躬,起身後才說道:“謝謝大家的關愛,大家去我姨母吧,我寫的可都給她了,我這裏可一點點都沒了。”


    “這話說得,那我們記得了迴頭去就張家太太那裏打劫去。”年長的太太見柳姻不卑不亢的模樣就喜歡。


    “好哎,隻不要報我的名諱了,我怕姨母砸我家大門去。”柳姻不由也開起玩笑來。


    “好好好,一定不說,一定不說。”幾位太太跟著一起許諾出口。


    沈大小姐也跟著笑了一通,才對著眾人拱手:“改日必是要去砸張家大門去,不行砸柳家也不是不行,不過今日嘛咱們可以先聽聽柳大家的作品如何?”


    “好啊,柳大家是要彈新曲子?”眾人不由帶著好奇和驚喜看了過來。


    “今日大家歡聚一堂,我自然要新作一首曲子送給諸位。”柳姻懷裏已經抱上琵琶,她試了幾個音後,才坐在廳堂中央。


    “兮聚會之盛,佳人踏歌行,惡語相向,心如寒冰凝。探其根由,世態炎涼情,奸商橫行,人心何所憑?”


    眾人聽這第一句尚且覺得還好,隻心中暗歎這柳大家的嗓子真的好,唱的也好,可這句結尾卻讓眾人心中有些疑惑。


    “兮市井之間,半斤八兩稱,他家獨異,八兩一斤衡。布染斑斕,官府曾讚譽,京城夢斷,退貨聲驟起。”


    這句一出大家齊齊將目光轉向於太太,此時於太太的臉色已經大青,其他人自然知道因為什麽,隻心中暗笑。


    畢竟大家都是淮城有頭有臉的大商戶,都知道前段時間於家自認為要當上皇商了,對她們很是傲慢,尤其是那些年輕的姑娘們,平日裏沒少受於家姑娘的氣。


    可誰知沒多久不知道因為什麽,官府竟然光明正大的帶著一批布料直接送上於家布行,在大門口眾人圍觀之下就直接怒斥她家布料不行,自那以後於家才夾起尾巴做人,隻這位於太太還矜持當年輝煌不肯低下頭來。


    再聽柳姻繼續唱:“兮人心如淵,深不可測之,奸商心黑,視人皆同己。世態炎涼,善惡難分明,彼之眼中,世界唯暗影。兮商道難行,奸商自掘墳,坑害他人,終難逃天譴。官府退貨,名聲掃地間,城中百姓,心明眼更亮。”


    這一段唱出來,眾人不由為柳姻讚歎:‘不愧是柳劍娘這文采,這措辭實在厲害。’


    當然她們也不忘轉頭去瞄於太太的臉色。


    於太太能不知道如今最好是起身離開,可是她自矜身份又想著剛剛自己要求留下的,所以她隻能坐在那裏青著臉聽著柳姻對自家的諷刺。


    “兮時光荏苒,報應不爽時,奸商家族,衰敗已可期。城中清風,不容濁流肆,紅心昭昭,終勝黑心欺……城中百姓,共守清白名,紅心永照,奸邪無藏形……兮曆史長河,波濤滾滾去,奸商小醜,終成過眼煙雲。佳話永傳,警示後來人,商道難行,唯誠唯信存。兮紅塵萬丈,善惡終有報,奸商隕落,城中正氣豪。願此歌謠,警世醒人心,商道難行,唯德唯才高。”


    “此歌為勸誡歌,各位都是經商人家,還望大家以歌中奸商為鏡,誠信經營,想必一定蒸蒸日上。”柳姻收起琵琶,笑著給大家鞠躬後,才說道。


    “豎子爾敢!”於太太聽她冠冕堂皇的一段話更氣的拍桌而起,“不過是外室之女,何敢在我麵前放棄!”


    眾人一聽,目光皆是在柳姻和於太太中流轉,猜測聲也不由從中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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