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天色正好,秋高氣爽的,柳姻便穿了一身常服挽著鬆散的發髻坐在迴廊裏頗有些無趣,見天光正好院子裏秋菊開的正是燦爛,她不免起了興趣招唿著竹眉等人就要踢毽子。


    “姑娘,夫人可說了,您如今身體剛剛大好,可要好好歇息才是。”竹眉看了看天,尚且還有些涼意,便迴屋子裏拿了件褂子給她披上。


    柳姻撇了撇嘴,攏了攏身上的衣服對竹眉玩笑似的說道:“是,都聽我們竹眉大姑娘的。”


    “姑娘!”竹眉不由有些羞惱,剛想要翻臉,想到柳姻身體剛好,隻得白了她一眼,才將迴廊另一側的鸚鵡拎了過來,“您還是乖乖的逗它玩兒吧。”


    柳姻沒轍,直到今日玩不成了,隻得捏著個簽子逗著裏麵鸚鵡上下翻飛,嘴裏還罵著:“壞蛋!壞蛋!”


    柳姻被它逗的哈哈哈大笑起來,絲毫沒有一點淑女形象。


    這聲音也將本該在房間休息的柳夫人吵了出來,她看著柳姻不免臉上帶上了一絲寵溺:“你看你,如今越發沒個樣子,以後難不成成親後也這樣,也不怕婆母嫌棄你。”


    “成親?”柳姻嘴角不由有些抽搐,她萬萬沒想到來到這個世界還能被催婚,“我可不打算成親的,成親有什麽好的。”


    “不成親,那你以後怎麽辦?難不成還要做一輩子的詞娘不成?”柳夫人此時已來到她的身邊,聽到這話不免有些氣惱的戳著她的腦殼。


    “有什麽不好?我寫寫書,作作詞曲,既無那些繁複規矩,還有銀錢,多逍遙自在啊。”柳姻雲淡風輕的迴了句。


    柳夫人此時坐在她的身邊,聽著話不免想要多念叨幾句:“有什麽好的,有錢還單身的女子,你呀不是逍遙自在,是再無安寧。”


    她又看柳姻還是毫不在意的模樣才說道:“你以為世間女子皆想要嫁人不成?”


    “不嫁又如何?”柳姻還是那副毫不在乎的模樣。


    “不嫁,嗬,不嫁你就等著或是鄉紳,或是地痞,或是族親,或是鄰居,緊盯著你,就等著你疏漏之時,把你迷暈往那花柳巷一扔,財產一分,什麽都沒了。”柳夫人挑著眉等著柳姻的反應。


    可惜柳姻絲毫沒有驚訝的模樣,反倒正色道:“母親,如果一個社會無法讓世界上一半性別的人自由的生活,那不是那一半人的問題是社會的問題。”


    “如果女性連保護自己財產的自由都不被保護,那麽就需要製度和思想上的改變,我改不了不了製度,但我可以嚐試去修改思想。”


    “當我做出決定的時候,我就知道想要達成我的想法,這個時代需要一個榜樣,一個無需婚姻依然生活的自在的女性,我找不到這樣的榜樣,所以我選擇成為這樣的榜樣。”


    “有什麽意義呢?你想過沒,你怎樣保護你的財產,從那些覬覦的手中?”柳夫人雖然被柳姻的話所觸動,但也提出了更現實的一麵。


    “所以我才要一步步的去試試,為天下女子找一個可行的路。”柳姻笑著看著她,繼續說道,“母親,你該知道的,依靠他人才是最脆弱的。”


    柳夫人被這最後一句話打動,是啦她少年時依靠父兄,可父兄也護不住家裏人,後來想依靠未婚夫,未婚夫靠不住,再後來靠那個知心人,可對方再看到女兒不好時卻火速逃離,最終她靠的是自己。


    “話雖如此,可這世上單身生活且有錢的女子,不是達官顯貴就是我們這種花柳巷出來卻沒人要有點小錢的。”想著柳夫人又說道,“我和你師傅才是幸存的寥寥幾人,大多數的沒了錢也沒了命。”


    “我知道,改變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可是母親我還小呢,我還有很多很多的時間。”柳姻拉過她的手,無聲的安慰著她。


    “我知道,可如果還是沒改變呢?”柳夫人看著柳姻麵帶擔憂。


    “無所謂啊,就當我扔下了一顆種子,終會有開花的時候吧。”柳姻的目光投向天空,仿佛看到了前世那個女人可以自由出門選擇婚姻的時代……


    今日或許本就是個好日子,盛源商行熱鬧極了,二樓掌櫃的遞過一封信給剛迴來的崔恆。


    崔恆打開信掃了幾眼,臉上露出一抹冷笑:“今夜有個人過來,直接迎到我房間裏。”


    掌櫃的不知道信中寫了什麽,卻也知道自己不能多問,隻點頭應下,隨後又匯報起最近的生意,而崔恆也將書信的事情放下,專心投入到生意裏。


    夜間大眾都已經休息的時刻,花柳巷卻還是燈紅酒綠熱鬧非常,清音堂的後門卻悄聲打開,一個披著鬥篷的身影從門出去,匆匆走向遠處。


    而在二樓的一間房間裏,一雙眼睛將這一切看在眼底……


    “見我做什麽?還想讓我幫你掌握清音堂?”崔恆絲毫沒有正眼看身前跪著的女子。


    女子正是徐月玲,她渾身顫抖,似乎還殘存著當初對崔恆的恐懼:“崔爺,姐妹們實在做不下去了,求您憐憫一二,攔下媽媽繼續讓姐妹們這般接客吧。”


    “憑什麽?”崔恆掃了她一眼,有些意趣的問道,“你既然知道你媽後台是我,就該知道我的目的就是為了賺錢,既然都是賺錢我幹嘛選擇少的那個,不選擇多的這個?”


    徐月玲咬了咬唇,想到自己無意中得到的一個消息,不做片刻猶豫直接開口:“崔爺,自打清音堂開始當街攬客,有些貴客就不太愛來了,反倒喜歡讓倌人們出堂會,前日裏知府、書院山長等人都過來和徐媽媽說過,日後不必留房,出堂會的錢再加一成。”


    “嗯,所以?”


    見崔恆沒有絲毫變化的神情,徐月玲不知道自己的消息到底準不準,心中此時不免有些忐忑:“他們不願意來了,所以靜房裏很久沒得到有用的消息了。”


    聽到‘靜房’兩個字,崔恆臉色立刻一變,帶著殺意的眼神就衝向徐月玲。


    徐月玲知道自己賭對了,忙又開口解釋:“這是我無意中聽見的,並沒人知道,崔爺求求您救救姐妹們,我們會努力讓客人住在堂子裏的。”


    崔恆閉了閉眼,壓下心中的殺意,才睜眼看著她:“我手裏不止一家清音堂,毀了一家還有其他,對你們,我毫不在意。”


    徐月玲自然知道對方說的是實話,可她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辦法來勸對方了,就在這時她眼睛瞥到一旁的一封信,上麵有兩個字刺到她的眼睛,‘妹妹’。


    她瞬間想到自己從徐媽媽那邊聽過的,崔恆找人的消息,腦海裏立刻閃過一個人影,她咬了咬牙滿心糾結。


    “行了,既然沒什麽事兒,就滾吧。”崔恆見她半天不說話,瞬間沒了耐心。


    “有!”徐月玲此時哪裏還顧得上心中的愧疚,她隻滿心都是救下堂子裏的姐妹,就算是最後讓自己以死謝罪也值了。


    她看著崔恆的眼睛,壓下心中的恐懼,指了指那封信,一字一句的說道:“我……我知道,那個女孩兒……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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