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文大人,你,戀愛了!”


    蘭穆護昆達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一個小眼鏡戴在頭上,手上的權杖杵著地麵,一臉認真。


    “什、什麽?!”


    雨修文如遭雷擊,“怎麽可能?!”


    “一定是的,毫無疑問,”蘭穆護昆達扶了一下眼鏡,說實話,這東西對它來說很容易掉,“我從那菈的書裏看到過,你先前說你下意識地伸出手去觸摸樹王大人的臉,一定是心動了!”


    “須彌學者那裏原來還有這種書嗎…”


    “當然,他們熱愛知識,但又不是死腦筋,這類的戀愛小說還是有的。”


    蘭穆護昆達點了點頭,眼鏡又掉了。


    這次索性它也放棄了,直接收起了眼鏡,心裏盤算著之後給自己做一副不容易掉的。


    “這樣啊,我一直都沒有察覺到呢…”


    雨修文紅了臉,喃喃自語。


    “這就是所謂的遲鈍係男主——呃,不對,遲鈍係男主應該是指沒有注意到女主示好的那種,算了,這些都無所謂,”蘭穆護昆達故作深沉地咳嗽了一聲,“我身為蘭那羅,對這種情感不太懂,但倒是讀了不少書,信我沒錯。”


    “好,那你繼續說。”


    “嗯。首先,修文大人,你是不是經常想起樹王大人?”


    “經常想起…確實。”


    “你做夢有沒有夢到過她?”


    “這個,有。”


    “如果你發現了什麽新奇有趣的東西,是不是希望能和她分享?”


    “沒有錯。”


    “如果她難過了,你是不是會很擔心?”


    “是的!”


    “在樹王大人麵對你笑的時候,尤其是剛才送了禮物之後,你是不是心跳加速,體溫升高?”


    “嗯!”


    “這就對了,修文大人,你已經戀愛了,愛上了樹王大人。”


    “!”


    雨修文騰的一下站了起來,迴想起日常與她的種種相處,迴憶她嘴角的笑容、精致的容顏和山泉般的聲音,心髒跳得越來越快。


    他開始低頭踱著步子。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她不高興時自己也會難過,她開心時自己也會微笑。每天的心情都會係於她的身上…


    這就是戀愛!


    “大師!”


    雨修文鄭重地朝著蘭穆護昆達一抱拳。


    “!”蘭穆護昆達被他這麽一叫,眨了眨眼,一種驕傲的心情升騰而起,“既然修文大人你都這麽叫我了,我一定會全力馳援你的!”


    “多謝大師!”


    自此,一神一蘭那羅的盟約締結。


    ——————


    一夜未眠。


    閉上眼睛,陽雯就想起雨修文觸碰自己臉頰的觸感,仿佛他在耳邊輕聲呢喃。


    然後輕輕吐出一口熱氣,唿在自己的耳朵上…


    然後她立馬坐了起來,發現是窗戶沒關嚴。


    好吧,重新躺迴去。


    隻是腦海裏一直胡思亂想。


    罷了,反正不睡覺也沒事,第二天陽雯照常起床。


    當清晨再次打開屋門,陽雯就看到了同樣剛剛出來的雨修文。


    兩人相視尷尬一笑,想起昨晚的事,默默退迴房間。


    “大師,怎麽說,陽雯好像很介意昨晚的事!”


    雨修文向屋內的蘭穆護昆達虛心求教。


    “嗯,看來她的心中已經留下了你的烙印,”蘭穆護昆達悄悄收起剛才在看的戀愛攻略小說,裝出一副前輩的樣子,“接下來你隻需要照常表現就好,畢竟這麽多年,她對你的性格非常了解,表現出反常的話很容易就被發現,隻要平時在細節多加關心即可。”


    “原來如此。”


    雨修文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整理了一下衣冠,重新出門。


    等又看到陽雯時,他就表現得神色如常了。


    一如既往的說笑聊天,像是什麽也沒發生過。


    陽雯略有些緊張地心也稍稍放鬆,一切看起來沒有任何變化。


    唯有兩人自己清楚,他們的心情,截然不同了。


    ——————


    “修文大人,您怎麽來了?”


    自家的門被敲響,年邁的老婦人打開房門,一看到門口的人嚇得差點跪下。


    “你好,安莎,好久不見。”


    雨修文笑著點了點頭,將手指豎在嘴唇前,“心血來潮,來看看安德。”


    安莎連忙將雨修文請進屋,關緊房門後朝屋內喊了一句:“老頭子!修文大人來了!快出來迎接!”


    話音剛落,屋內傳來一陣乒乓聲,安德杵著拐杖顫顫巍巍地從裏屋走出,看清雨修文後,也如安莎一般,差點下跪,還是雨修文扶住了他。


    “一把年紀了,下跪什麽的就算了。”


    他笑著說道。


    安德見到他一如當年的親和,眼眶一紅,隻覺得受寵若驚。


    “您怎麽今日突然來我這裏了?”


    “突然有了這個心思而已,不用多想。畢竟當年我第一個見到的人類就是你。”


    “誒呦,不瞞您說,這事兒啊,是我此生最驕傲的幾件事之一,跟我那幫老夥計吹噓一輩子了。”


    安德感慨地說道,用眼神示意安莎端上茶來,親自為雨修文倒了一杯。


    “‘知識是手段而非目的’,這句話你現在還掛在大廳裏啊?”


    雨修文打量了一下四周,目光鎖定在了大廳中央。


    “實不相瞞,這句話已經是我們家的家訓了,隻要家族香火不斷,這句話啊,就會一直掛在這裏。”


    安德驕傲地說,“這是我從您那裏學來,受益了一輩子的道理,在教令院也產生了莫大影響,我要後世人來這個屋子,一眼就看到這張條幅。”


    平日幾乎喘不上氣的老者,這時候來了精神,目光都變得有神起來。


    “說起這個,當初你還是一個身手靈活的小夥子呢,一晃啊,都老了。”


    雨修文拍了拍安德充滿褶皺的手。


    “是啊,您還是這麽年輕,虧得我平日裏運動的多,還沒老死,撐到今天又見您一麵。我的那些老夥計啊,在地底下估計都要羨慕壞了!”


    安德哈哈大笑。


    他們這一輩啊,也就他和他的妻子安莎等寥寥幾人還活著,稱得上的上天眷顧。


    上一任大賢者死前還打趣呢,說他不愧是生論派,生氣十足,真能活啊。


    雨修文默然。


    凡人之壽命有限,身為神明,注定要看著一代代子民老去消亡,這也算是一種悲哀吧。


    昔日青年如今垂垂老矣,而他始終不變,青春永駐,當真是叫人感慨。


    安德也知道這個話題不太好,苦笑一聲,“哎呦,瞧瞧我,不會聊天,說這些幹什麽。那個,修文大人,您吃飯嗎?正好啊,我那不成器的兒子快要迴來了,等他迴來做飯,您在這裏一起嚐嚐?”


    “既然如此,那就叨擾了。”


    “太好了,哪裏算是叨擾,您且等著,要不是我已經老的不行,非要現在就跑去教令院把那小子抓迴來。”


    安德欣喜不已,身上的年老之氣都散去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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