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難感覺自己的意識處在一片混亂之中。


    眼前是一片血色,周圍盡是魔物。


    自己是誰,自己在幹什麽,自己要幹什麽?


    她通通不知道,隻是跟著夜叉的本能去攻擊。


    不知過了多久,她似乎在這混亂中尋到了一絲陽光,那樣的明亮,那樣的溫暖。


    漸漸的,她不清醒的神智被逐漸安撫,身上的痛苦也漸漸消失。


    殺戮的欲望消失,她的意識開始恢複過來,那絲光亮也不見了。


    她沉沉地睡了過去。


    醒來時,眼前是黯淡的天空。


    她感覺渾身疼痛,腦袋有些發暈,下巴發麻,似乎是被什麽東西撞過。


    尚不清醒的她坐了起來,忽然注意到自己並未縮迴的利爪上,滿是暗紅發黑的幹涸的血跡。


    左手上似乎還沾染著一些碎肉塊。


    “對,我記得我們遇到了魔神怨念,然後應達業障爆發,我也…”


    想到這裏,伐難一下子清醒過來。


    她的業障…好像沒了?!


    她連忙站起來,甩了甩身體,確實並無不適之處,滿身業障仿佛從未存在過,心神前所未有的清明,殺戮欲望變得極淡。


    “修文,一定是修文…”


    “伐難醒了!快,伐難,過來幫修文療傷!”


    應達急切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喃喃自語。


    伐難心神一顫,修文…受傷了?


    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不遠處,浮舍、魈和應達圍著一道躺在地上的人影。


    伐難慌亂地趕過去,眼前的一幕幾乎讓她眩暈。


    臉色慘白,氣若遊絲,渾身鮮血,冒著黑氣,左胸有著一道猙獰的傷口,從中幾乎可以透過他的身體看到地麵。


    完全貫穿了他的身體。


    伐難可以確定,這道傷口絕對是貫穿了心髒的。


    而且業障明顯在影響他的身體。


    他現在還活著,完全就是奇跡了。


    “這、這是怎麽迴事?!”


    伐難聲音顫抖,眼圈一下子就紅了,伸出手,藍色的光芒亮起,水元素融入他的身體,開始修複傷口。


    “這…”


    浮舍三人對視一眼,張了張嘴,不知如何開口。


    “怎麽了?為什麽不說話?”


    伐難皺緊了眉,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浮舍看了看另外兩位夜叉,歎了口氣,還是他說吧。


    瞞也瞞不住,也沒有意義。


    “你陷入癲狂之後,與彌怒爭鬥。修文聽說咱們這邊的情況後,趕過來處理業障,在他吸收應達身上業障的時候,你突然閃到他身後,用爪子捅破了他的左胸膛。”


    “什、什麽?!”


    聽完,伐難嘴唇顫抖起來,隻覺得頭暈目眩,治療著雨修文的手差點放下。


    她,把修文弄成這樣的?


    她抓破了他的心髒?


    想起剛剛醒來時看到的爪子上的碎肉,那有可能就是修文的心髒碎塊…


    伐難幾乎要吐出來了。


    “對不起,修文,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她簌簌地掉著眼淚,心中有著無盡懊惱。


    業障爆發,你為什麽要傷害修文?你為什麽不是傷害自己?


    你為什麽連他都不認識?!


    心如刀絞。


    “伐難姐,別哭了,哭就不好看了,我這不是還沒死嘛。”


    此前一直沒力氣說話的修文,忽然顫抖著伸出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淚水,蒼白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笑容。


    “對呀伐難,你也不是故意的,不要太自責…”


    應達神情複雜,出聲安慰。


    她也隻能這麽說了。


    “當務之急是讓修文好好修養,你要是愧疚,就不要上前線,安心照顧他吧,他的情況有些特殊,好像有兩個心髒,替他壓製業障的話,應該還可以挺住。”


    魈沉聲說道。


    “欸?”


    伐難愣住了,伸手覆蓋在修文的右胸口。


    微弱的跳動感,觸碰著她的掌心。


    “?”


    “這應該就是我一開始能與業障接觸而不受太大影響的原因吧。”


    雨修文說道。


    與常人不同,他似乎左右胸膛裏各自有一個心髒。


    以前一直是左心髒跳動為全身供血,右心髒跳動微弱。


    但不代表右心毫無作用,如果他沒猜錯,業障都被吸引到右心髒裏去了。


    由此使得業障無法影響他的全身。


    不可思議,但確實是事實。


    當然,這不代表他可以毫無顧忌的吸收業障,太多了他還是會受到影響,頭暈,胸悶,有時還會神智不太清醒。


    而且右心髒因為被業障侵染,導致情況非常糟。


    彼此雨修文左心破碎,右心跳動加快,他時不時地就感覺到右心抽搐,哪怕活,估計也活不了幾年。


    不過這對伐難來說,已經是萬幸了。


    “太好了,修文,太好了…”


    慶幸的淚水流下,現在他表麵上的傷口已經愈合,伐難抱緊了雨修文。


    ——————


    迴到小屋中,雨修文躺在床上,內心有些焦躁。


    他自己的身體狀況他自己最清楚,誠然,如果全心全意養傷,壓製業障,他還真能多活幾年。


    但那又如何呢?


    現在毫無疑問已經開始決戰了,人手緊缺,他若是個普通士兵,這時候不上戰場也就罷了,但他不是。


    他屬於高端戰力那一檔,他如果不去,恐怕會多死不少人。


    其中就有可能包括夜叉。


    反正已是殘軀之身,與其苟活幾年,不如把機會讓給別人。


    但現在的問題是,伐難盯他盯得很緊。


    “修文,吃藥。”


    推開門,伐難端著剛剛熱好的湯藥走了進來。


    坐在床邊,伐難用勺子舀了一勺,輕輕吹了吹,遞到修文嘴邊。


    “喝。”


    “伐難姐,我又不是不能動…”


    “喝!”


    “…好吧。”


    拗不過她,雨修文隻能乖乖喝下湯藥。


    於是,一個喂,一個喝,屋內的氣氛在這亂世顯得頗為溫馨。


    喝完一碗後,伐難就把雨修文按倒,自己坐在邊上,緊緊盯著他。


    “呃…伐難姐?”


    “怎麽?”


    “你這樣我睡不著…”


    “那也得睡,我不盯著你,萬一你什麽時候跑出去怎麽辦?”


    伐難奶兇奶兇的。


    “不會的…”


    “哼,誰知道呢。”


    反正現在,她最大的職責就是看護雨修文,這是在她心裏最重要的事。


    雨修文也沒想到她會做到這種程度,連前線都不去了,隻能無奈地歎了口氣。


    “歎什麽氣啊,我在旁邊你很不高興嗎?”


    伐難嬌哼道,臉頰鼓鼓的,看起來頗為可愛。


    “不,隻是覺得,現在這種危機時刻,我不應該…”


    “你做的已經夠多了!我聽移霄真君說過了,你還救了他一命,幫了大忙,聽說你的事後,他也讓你安心養傷!”


    “…好吧。”


    “不過沒想到你現在居然這麽厲害呢,明明小時候那麽弱。”


    伐難想起了初次見到他時那瘦弱的樣子,噗呲笑出了聲。


    “人總是會成長的嘛…倒是伐難姐你,這麽多年沒怎麽變呢。”


    “怎麽,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伐難叉著小腰,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沒有沒有,隻是覺得,伐難姐依舊那麽漂亮呢。”


    雨修文目光灼灼地盯著她,語氣無比溫柔。


    “!幹、幹嘛突然說這個…”


    伐難被他這話一下子弄得俏臉通紅,瞪大了水藍色的眸子,結結巴巴起來。


    “陳述事實而已,說起來,伐難姐,我快成年了吧?到時候我表白的話,你會答應我嗎?”


    “!!!我、我、我…”


    這迴伐難話都說不利索了,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慌張地跑到門口,“我先出去了!”


    然後關緊了門。


    “我告訴你,我晚上是不用睡覺的,你別想晚上逃走!”


    屋外傳來聲音,雨修文無奈搖頭。


    “可惜…怕是等不到那天了呢…”


    正如他所料的,幾天之後,帝君迴歸,坎瑞亞覆滅,一個讓人振奮的消息傳遍整個璃月。


    層岩巨淵即將開始封印,隻需要眾人齊心協力,將剩餘的魔物趕進巨淵,災難即除。


    但毫無疑問的是,這將是自魔災開始以來,最關鍵、最艱難的一戰。


    於是,那天,雨修文催動神之眼,為自己凝聚了一把寒冰長劍。


    “真是的,為了不讓我去冒險,把我劍都收走了,不過,還攔不住我啊…”


    他喃喃自語。


    這最後一戰,最兇險的一戰,交給他吧。


    夜叉們,一個都別想去。


    (其實本來,浮舍是先癲狂失去意識,後來在無神智的情況下進入層岩,那三位夜叉也不是一起癲狂,而是有先有後,更未必是這個時間點陷入癲狂,主要是受到了魔神遺恨的影響,本書為了情節推進方便,有所改動,還請不要在意,感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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