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文躺在床上,盡管身心疲憊,但完全睡不著。


    歸終第一次在他麵前哭成那個樣子。


    反複說著,叫他愛惜自己,不要逞強。


    但是…


    唉。


    修文知道,自己並不是善於戰鬥的魔神。


    雨之魔神,他隻能調動一些風元素、水元素和雷元素用於戰鬥,看起來很全麵,但實際上能調動的元素力有限,殺傷力並不高。


    想要不死,隻有花大量時間去磨練自己的武藝,而不能依靠身為魔神所掌控的職權。


    作為雨之魔神,他靠不住自己掌控風雨的能力。


    這樣下去,終有一天他會死。


    這一點他心知肚明。


    雖然可惜,但無可奈何。


    他最擔心的還是歸終。


    歸終的實力同樣不強,萬一他戰死了,她怎麽辦?步自己的後塵嗎?


    他守護不了她。


    除了先一步去死,並無其他作用。


    他從未如此明確地感受到,他是這麽沒用。


    輾轉難眠。


    ——————


    修文很煩躁,歸終也是如此。


    此次修文迴來,命懸一線,歸終除了祈禱,做不了別的事。


    她恨這樣無能的自己。


    她知道,不能讓事情繼續下去了,否則修文一定會繼續勉強自己,早晚要出事。


    而以她本身的實力,同樣幫不上什麽忙。


    所以,就隻剩下一條路可走了。


    結盟。


    燈光搖曳,歸終在昏黃的光照下,拿出了一個簡略的勢力分布圖。


    中間的是她與修文的勢力,四周大大小小,則是其餘魔神的勢力。


    對於歸終來說,一位好的結盟同伴,必須具備三個特點。


    第一,愛護子民。


    第二,實力強大。


    第三,信守承諾。


    她研究過了。完美符合這三個條件的,隻有一位魔神。


    歸終的袖子在地圖上滑動,最終蓋住了歸離原以南的一片區域。


    天衡山以南,摩拉克斯。


    岩之魔神,契約之魔神,武神。


    眾神對他的稱唿大致為這三種,從中可以看見對方符合後兩條條件。


    而根據傳聞,對方也同樣愛護他的子民,符合第一條條件。


    “看來要找個時間見他一麵了啊…”


    ——————


    盟約締結得出乎預料的順利。


    歸終自顧自地跑到他的勢力範圍直接找上門表示要結盟,對方雖然有些驚訝,但並沒有拒絕。


    帶著一眾絕雲間仙人來到歸離原,看過歸終的勢力以後,簡單商討了一陣,就締結了結盟契約,整個過程並沒有花費太多時間。


    甚至盟約完成時修文的傷還沒完全好。


    修文也見過他了,中年男子的模樣,身穿戰袍,英姿勃發,眼裏蘊藏著殺氣。


    可麵對自己人時,他又總是一副溫和的樣子。


    完美的盟友,修文在心裏默默點頭。


    按理說,修文可以暫時放下心來了。


    但是…


    看到歸終與他說笑時,修文的心裏總會泛起一陣酸澀感。


    一直在自己身邊的歸終,哪怕他不在,她也可以過得很好。


    修文突然產生了這種想法。


    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歸離原基本上沒有受到戰事侵擾。


    摩拉克斯不愧是有武神之稱的魔神,兩方勢力的聯合,讓歸離原前所未有的繁榮,更是建立了歸離集。


    人們在此安居樂業。


    修文像是又重新迴到了以前的平穩日常,待在屋子裏,偶爾出去逛逛。


    缺雨就下雨,洪澇就停雨,盡職盡責,很少再上戰場。


    因為不需要。


    一切來犯敵人,摩拉克斯與一眾仙人自會解決。


    不需要他出手,他也幫不上什麽忙。


    歸終交到了一個新朋友,叫阿萍。


    是仙人。


    對方同樣喜歡音樂,對機關術也有所了解,兩人聊得很投機。


    隻不過對於同一事物,往往有不同的觀點,並因此而爭論不休。


    大概這也是她們關係好的證明吧。


    修文這次並沒有摻和進去,盡管對於音樂和機關術,他也略知一二。


    兩個女生在那裏聊得好好的,他幹嘛插一腳?


    隻不過這樣一來,兩人獨處的時間卻是少了許多。


    有時修文在想,如果沒有他,會如何?


    歸離集依舊會建立,偶爾的幹旱洪澇也不會對勢力產生太大影響。


    沒有他,也沒什麽。


    每次想到這裏,他都會惱火地出去揮劍。


    但無論他再怎麽練,依舊比不了實力頂尖的魔神。


    摩拉克斯依舊可以輕鬆鎮壓他。


    他的上限就擺在那裏。


    又是雨天,狂風唿嘯。


    修文躺在草地之上,任憑風吹雨打。


    烏雲密布,雷鳴電閃,唿唿的大風把修文的衣服都吹鼓了。


    萬籟俱寂,徒留雨水拍打地麵。


    這樣的天氣,很糟糕,讓人有種喘不上氣的感覺。


    人們不敢出行,骨子裏就對這樣的日子感到恐懼。


    那又如何。


    修文麵無表情。


    暴雨再大,大到他喘不過氣,大到他睜不開眼,也仍傷不到他分毫。


    對於魔神來說,小雨大雨,沒有區別,隻是看起來厲害,猶如上天發怒,天威不可冒犯,實則外強中幹。


    偶爾的落雷劈到身上,也隻是最多輕傷。


    魔神戰爭終有一天會結束,最終的勝利者人數有限。


    一般來說,隻是保證自己勝出就已經非常困難了。


    更何況修文還不覺得自己能勝出。


    他很擔心歸終。


    當戰爭結束後,歸終能否好好地活著?


    如果最終隻能有一位勝出,她該如何應對摩拉克斯?


    還是說,摩拉克斯遵守契約,可以帶著她勝出?


    又或者,終究避免不了戰死?


    他守護不了她,最終竟然要靠摩拉克斯來守護?


    “真可笑啊,雨之魔神。”


    修文緊緊咬著自己的嘴唇,仿佛這樣就能讓自己更強一些。


    雨水順著牙齒縫隙流入嘴中,涼涼的,有些發澀。


    許久,他才坐起來。


    雨水尚未平息,修文濕得已經不隻是落湯雞那麽簡單了。


    整個人就像是在泡澡。


    但是歸終沒有像以前一樣出來找他。


    她沒有撐著那把油紙傘,站在雨中,一臉嗔怪又無奈的樣子。


    這時候,她應該是在絕雲間同眾仙待在一起。


    他不再是她生命中的無可替代。


    她有更多親密的夥伴了。


    哪怕他不在,歸終也不會因此一直鬱鬱寡歡下去。


    會有人安慰她的。


    所以…


    為了能讓歸終一直開心地活下去,隻要他還活著,誰也不能傷到歸終!


    他會想盡一切辦法,提升自己!


    哪怕是拚上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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