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殷殷伸手撫摸他的臉,雙眼盯著他,“你害怕什麽呢?我說了不會同他走,也勸他不要與你作對。”


    雲如璟垂下眼逃避她的目光。


    他當然害怕,他現在甚至分不清師殷殷的話是真是假,隻是以自我意願選擇相信。


    師殷殷雙手捧著他的臉,強迫他與自己對視,“你不信我?”


    雲如璟反握住她的手,“他當真投靠榮王,你將如何?”


    她眼神堅定地望著他。


    “我與榮王,勢不兩立。”


    溫潤的夏風透窗而入,吹落青幔飄揚,如同層層疊疊的山巒,一重又一重綿延無盡。


    地上鋪開兩件輕薄的外衫,落下兩個人影。


    雲如璟雙手托著師殷殷細而有力的腰肌,將臉埋在她的頸窩,細細密密的吻中,摻著無聲的輕歎。


    他們親密無間。


    他們融為一體。


    即便有師殷殷的承諾,可雲如璟一想到那日聞人容時的挑釁,以及當初她本打算跟他走的,便瘋魔得失了神智。


    他不肯放她離開,他要在每一個日夜貪婪地圈禁著他的神明。


    “殷殷,你會走嗎?”


    他一遍一遍地問,一遍一遍渴求希冀的答案。


    師殷殷的手無力地搭在他的肩上,低笑,“你又問了,我還是那句不會。可你下次還是要問,那到底怎樣你才會信?”


    雲如璟抬手托起她的臉,與她對視,“說你愛我,你會和我生生世世。”


    他撩起她額間淩亂的碎發,聲音有些顫抖,生怕遭到拒絕。


    師殷殷仰著頭深切地望向他,不假思索說道:“我愛你,我們會生生世世。”


    生生世世,我都不會放過你。


    “好。”


    他扣下她的脖子,與之擁吻。


    好,他願意相信。


    二人貼在一處,任是夏風也無法穿過任何縫隙。


    關於雲如玨的屍首,皇帝並沒有讓送迴來葬入皇陵,但是南方濕熱,並沒有辦法等到崖州建墓,於是命人就近在柳州安葬。


    而京城裏,朝野上下也不過哀悼了幾日,便恢複往昔,好似此事從未發生過一樣。


    宣政殿,早朝。


    皇帝環顧下方,“眾卿若無要事相商,今日就此散朝。”


    秦術垂著頭往側後方看了一眼,一名官員持笏出列。


    “陛下,南巡在即,屆時朝中不可無人主持,還請陛下擇定一人暫代朝政。”


    眾人聽出話中之意,臉色各異。


    皇帝雙眸微閃,似笑非笑看著他,“依你之見,何人可替朕暫理朝政啊?”


    此人握緊手中的朝笏,垂著頭鏗鏘答道:“臣舉薦榮王。”


    常招雙眼驟然睜大,側目去看秦術,卻發現秦術隻低頭垂眼,神情任何變化。


    雲如琢也十分詫異地去看那個官員,又與常招對視一眼後,才確認對方確實是衝自己來的。


    皇帝沉默地看著這名官員,並沒有迴話。


    這時右仆射長孫遲也出列說道:“陛下,臣以為,若真要代理朝政,論長、論能,榮王確實可擔此大任。”


    秦術得意一笑,這長孫遲舉薦完全是個意外,但他與常招同在尚書省,倒歪打正著幫了自己的忙。


    果然,常招十分惱怒地私下瞪了一眼長孫遲。


    可長孫遲確實沒有注意他們二人的動靜。


    “榮王,”皇帝收迴目光,看向雲如琢,“你認為呢?”


    雲如琢持笏出列,“迴陛下,曆來巡遊,朝中都有三省長官共同議政。臣於私,當護至親左右。”


    其實他還省略了一句話,那就是在東宮空缺的情況下,三省共議政事。


    這人並不是常招部下,那極有可能是秦術用來試探皇帝立儲之心並離間父子君臣,因而他是斷不能提及關於儲君的任何字眼。


    皇帝又看向另外兩人,“寧王淩王,你們誰願意留下來替朕暫理朝政呢?”


    他們二人都沉默不語。


    皇帝站起身來,“既然沒人願意留下來,還讓三省共議便是,散了吧!”


    他抬袖一揮,負手離去。


    朝後,常招特地等著秦術一起走。


    “聽聞陛下要帶賢妃娘娘迴祖宅探親,還恩準讓令愛跟隨去洛陽,秦侍中應當不去吧?”


    秦術若無其事頷首笑道:“方才陛下已經說了三省留京,我自然不敢擅離職守。”


    常招故作惋惜歎了口氣,“確實我覺得方才那人的提議也不是沒有道理,隻是榮王太過畏手畏腳,我還以為寧王會應下此事。”


    “左仆射說笑了,論長論能,都是榮王當先。”秦術抬眼看他,“這兄長都推辭了,弟弟怎能逾越呢?”


    “秦侍中才是說笑了。”常招目光淩厲與之對視,“這又不是立儲,哪來的論長論能?”


    “哈哈!”秦術幹笑兩聲,“左仆射說的是,不過既然殿下們都自己推辭了,我們這些臣子也不好說什麽。”


    二人走出禦街,見雲如琢正在等候常招。


    秦術向雲如琢行了個禮,目送他們離去之後,便斂下眉眼,嗤笑一聲走上自己的馬車。


    他知道,今日之舉薦,或多或少會在皇帝心裏留下猜忌。


    榮王府內。


    雲如琢為常招斟了杯茶,“依舅父看,今日那人可是秦家的?”


    “八九不離十。”常招握著茶杯,並沒有端起,“就怕陛下以為是我們的人。”


    “方才朝後,寧王被宣至紫宸殿,想必就是商議南巡的事宜......這個老賊!”常招咬牙暗罵,“剛死了個皇子,他就迫不及待推你出去!”


    “還有那個長孫遲,他瞎湊什麽熱鬧?淨給我添堵!”


    “舅舅息怒。”雲如琢看上去十分淡定,似乎今日早朝並沒有波及到他。


    常招見狀,隱隱有些猜測,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可是有什麽想法?”


    雲如琢點了點頭,“前日母妃與我說的,還未來得及與舅舅商議,不過若此事可成,今日困境亦可迎刃而解。”


    說罷,他俯身在常招耳側低語。


    聽後,常招一臉凝重沉思片刻,道:“你可有把握?且不說寧王夫婦,隨行還有秦衷、師應舟那兩個黃毛小子,可別替他人做了嫁衣!”


    “舅舅放心,”雲如琢氣定神閑,“我自會小心謹慎,若這些人處理不好,我定不會貿然行事。”


    “嗯。”常招這才欣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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